一句话,叫他说得吞吞吐吐,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
见状,沉鸢眸中难掩意外之色。
自她嫁过来,沈临母女二人何曾给过她好脸色,更不要说这般低三下四地同她讲话了。
在他们心里,终是她高攀了他们川宁侯府,沈临又向来自视清高,很是瞧不上她的出身,若非当初是已故的老侯爷定下了这门亲事,怕是沈临宁死也不会娶她。
微微垂眸,沉鸢掩去眸中的惊讶,温声道:“夫君请讲。”
“前两日……我遇到了公主府的那位容公子……”
不防听沈临提起容冽,沉鸢眸光微动,心猛地一紧。
她没吭声,沉默地等他接下来的话。
沈临眉头紧皱,语气沉重地说:“他设局害我,让我当众损毁了御赐的九连玉环,此事干系重大,一旦陛下怪罪下来,只怕侯府上下都要跟着遭殃。”
“好端端的,他为何忽然害你?”
“……自然是因为你。”沈临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反倒理直气壮起来:“他钟情于你,你却嫁我为妻,他焉能不气?天长日久,便迁怒于我。”
闻言,沉鸢心里不大舒服,垂眸凉声道:“那我又能做什么呢?”
“代我向他道歉,只要让他心气儿顺了,一切自然无碍。”
沉鸢猛地抬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四目相对,沈临心下羞愧,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沉鸢双眉紧蹙,难以置信道:“你……你明知他对我的心思,竟还要我去见他?”
“此、此事也不全是为了我自己啊,倘或陛下降罪侯府,你也难逃此祸不是吗?”沈临也知道这般作为实属小人行径,但他不得不说服自己这就是最正确的选择,甚至不惜强词夺理道:“何况,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他算计到如此地步,于情于理,你都该出面解决此事。”
墨瞳透出丝丝幽怨,沉鸢苦笑了一下,忽然问:“若我不怕死呢?”
“你不怕我怕!”说完,沈临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沉鸢敛眸,眉间春水不在,尽是愁绪。
茶香袅袅尚未凉却,可心却已凉透。
他们夫妻二人不欢而散,沈临气得在书房摔摔打打,又喝得酩酊大醉,惹得府中诸人议论纷纷。
一两一贯好打听府里的闲事,闻听此事立刻回去说与慕云卿。
秋桑一边拾掇东西分神听了一耳朵,猜测道:“定是因为那日在容公子那里没了面子,如今便将气撒在少夫人头上,这样的男人最可气了!”
不想慕云卿却幽幽道:“他倒未必全因为这个。”
“那还能因为什么?”
“多半是恐容冽向他发难,是以去找沉鸢帮忙却碰了壁,这才大发雷霆。”
“咦……”秋桑嫌弃的皱眉,语气更加嫌恶:“那就更可恶了!”
“如此嘴脸,叫沉鸢尽早看清楚了也好。”
“可是,他们夫妻二人撕破了脸,那二少夫人今后在这府上的日子岂非更不好过了?”秋桑总觉得那女子可怜得紧:“小姐,若换做是您,您会如何做?”
“与他和离。”
“什么?!”一两和秋桑不约而同地震惊道。
见她们反应如此之大,倒给慕云卿整不会了,疑惑地问:“不和离难道留着过年吗?”
一两和秋桑面面相觑,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虽说大梁有律法,夫妻可以和离,但真正选择走这一步的怕是自古以来也没有几人,一则是和离的前提要男方德行败坏或是犯法违礼,二则即便是和离,女子归家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还会被人说三道四,想要再嫁更是难上加难。
为此,莫要说和离一事太难,怕是压根就没人会动这个心思。
秋桑向来唯慕云卿马首是瞻,自然觉得自家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可她又实在觉得和离这事不妥,遂茫然地看向周嬷嬷,问:“嬷嬷您觉得呢?”
周嬷嬷沉吟一瞬,方才道:“和离若不易,守寡倒也是条出路。”
秋桑:“……”
一两:“……”
慕云卿:“……”周嬷嬷果然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细一想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们“三只”呆呆地看着周嬷嬷,完全被震撼到了,尤其是秋桑,她觉得她家小姐的做法在周嬷嬷的衬托下都显得“温柔”了不少。
想到她们讨论这个话题的初衷,慕云卿眸光转暗,轻声叹道:“这不过是咱们一时痛快痛快嘴,到底如何选择还要看沉鸢自己,望她早脱泥淖吧。”
顿了顿,慕云卿又说:“周嬷嬷,烦您告诉姜伯一声,让他得了闲关照下沉家的生意,能帮的就帮一把。”
至于府里这边……就要看沉鸢自己的态度了,她若一心扑在沈临身上,旁人也爱莫能助。
但如果她有心和侯府划清界限,慕云卿倒是愿意向她施以援手,非是她如何心善,而是如今的沉鸢让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是以难免会动恻隐之心。
慕云卿原本以为,若要沉鸢下定决心还需得一段时日,不想,数日之间,沈临母子就替她做了决定。
那日一早起,天便阴阴的,翻涌的乌云像罩在人心头的大石,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眼见有雨,慕云卿原本想老老实实待在房中的,结果方才用过午膳便有小丫鬟来回话,说是长公主府来人,请她过去一趟。
去之前她还奇怪呢,心说师娘有何事催得如此急?
结果到了那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长公主找她,而是容冽叫人去请她的。
公主府内的下人直接引她去了容冽的院子,行至廊下时,慕云卿脚步微顿,心下正觉奇怪,却见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紧跟着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