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这一下,吓得高盛魂儿都要快没了:“快、快保护太子殿下!”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局面,完全是季朗始料未及的,短暂的惊愕后,他立刻反应过来,一把夺过一旁差役手中的刀,直接划破了季莹的手腕。
那一刀不知是否伤到了筋骨,让季莹的手使不上力气,簪子脱手掉到了地上。
捕快也趁势一拥而上,压服住了她。
其实他们这么多人,若要制服季莹本非难事,即便季朗不挥出那一刀也不会影响结果,他也明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对季莹下手了,因为他要通过这一刀要人相信方才纯属季莹个人行为,与他、与安国公府都毫无关系。
行刺太子,罪同谋逆!
这个罪名别说季朗了,便是安国公本人在此也无力周旋。
季莹就这样被放弃了。
她自然不甘心,像方才那样又哭又闹,满口吵吵着冤枉,但已经不会有人再去理会了。
慕云卿冷眼看着她被差役粗鲁地拖走,心里并没有太大的快感,反而满心疑惑,她想不通季莹怎么会去刺伤容澈,即便季莹怒火攻心也该朝她和陆成欢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不是吗?
漂亮的唇瓣微微抿起,慕云卿视线微转,余光瞥见站在自己身边的容锦,脑海中陡然闪过什么。
她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深深的探究。
容锦的注意力本就一直在她身上,这会儿四目相对,薄唇不禁扬起,看出她眼神中的疑问,他悄然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仿佛在说:为夫棒不棒?
慕云卿:“……”家有恶夫,谁敢不服?
季莹就这样被下了狱,择日处斩,安国公府的人不会大费周章地去救她,毕竟在他们那样的人眼里,一个女子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联姻,这样的事并非季莹一人可以做到,是以他们不会为了她冒风险。
从京兆府离开回去的路上,慕云卿好奇地问容锦:“让季莹去刺杀容澈,你是怎么做到的?”
容锦把玩着她细嫩的柔荑,漫不经心地说:“用蛊。”
“蛊虫这么厉害?!”她从前以为,那东西的作用就和毒药差不多呢,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玩。
南星坐在外面驾车,听到慕云卿的话忍不住在心里想,可不厉害嘛,多少只毒物搁在一块角逐,最后才活下来那么一两只,结果为了对付一个季莹就给用了,他家主子还能更败家一点吗?
后来南星就发现,还真能!
对于容锦而言,无论一件东西在别人眼里有多么珍稀难得,在他那,只要能博慕云卿一笑就是好东西,否则再好也是没用。
譬如那两只蛊虫。
他练蛊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多个本事保护卿卿,既然如此,那蛊虫究竟是用来杀季莹还是杀皇帝都没有区别,只要能哄他家卿卿高兴就行了。
不过,有一点他比较介意。
“蛊虫厉害?”容锦扬眉,语气挑剔:“难道不是会御蛊的为夫厉害吗?”
“……你厉害、你厉害。”好家伙,现如今连只虫子的醋都要吃了。
墨玉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容锦欺身朝她靠近,眼神危险,语气散漫道:“敷衍。”
“没有。”
“撒谎。”
“……”她这会儿是真的觉得他有点厉害了,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退无可退,慕云卿后背紧紧靠着车壁,双手抵在他身前,觉悟超高地改口称:“前世今生加起来,我就没听说过会驾驭蛊虫的人,你是第一个。”
容锦浓黑英气的眉轻轻挑了一下,十分受用的样子:“继续。”
“大凡第一都是不同寻常之人,而这样的人物居然是我的夫君,这还不够我偷着乐的?”慕姑娘忽然开了窍,哄起人来嘴跟抹了蜜似的,听得容锦忍不住弯唇。
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弯了一双眸子,月牙儿似的:“真的?”
慕云卿神色真挚地点头:“千真万确。”
闻言,容小王爷满意了,舒坦了,终于不再“作妖”了。
见他可算消停下来,慕云卿不禁松了一口气。
容锦见她沉默着不再说话,眉心微低,似乎正在想什么事情,明显注意力没放在他身上,便忍不住唤她:“卿卿。”
“嗯?”
“怎么了?”
“我在想……季莹这事还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慕云卿蹙眉,眸光转暗:“她想对付我,我能理解,但她怎么会想到要从欢儿那边下手呢?而且还这么准,一出手就正中要害?”
“就这事?”
“难道你知道原因?!”
容锦静静的看着她,笑容十分得意,显然是知道答案。
见状,慕云卿不觉催促:“说啊。”
谁知容锦却开始拿乔:“卿卿素日打听消息都这么霸道啊?难道都不给人家一点好处的吗?”
“……你想要什么?”总觉得是个坑:“不会又是要我陪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为夫哪有那么肤浅?”
“……”慕云卿心说,就您以往那个表现,难不成竟觉得自己很有深度?
只是求人办事嘛,态度要摆正,她不敢硬刚。
容锦一只手虚虚扶在她后颈那里,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擦着她耳后那处细腻敏感的肌肤,爱不释手的样子。
“告诉卿卿也不是不行,不过晚些时候卿卿要与我共浴,我帮你洗。”
慕云卿敛眸,无言以对,心里有种猜中了,但又没完全猜中的感觉。
这虽然是个较为“危险”的话题,但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最终还是朝他问道:“为何是你帮我洗?”
既是她有求于他,她以为他会指使她服侍他沐浴的,没想到竟是反过来的。
容锦凝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理应如此。”
说白了,这不过是夫妻间的闺房之乐,他伺候她,那是调情,可若是反过来,那意思就变了。
再说了,劳她动手,他哪里舍得。
容锦的这番剖白,慕云卿听后心里的确是十分感动,但也仅限于感动,她是不可能答应的,立刻就拒绝了:“那我不用你告诉我答案了,我可以自己去查。”
劳烦他代价也太大,她明显吃着亏呢,才不上当呢。
可惜,容锦走的是“强买强卖”的路子,见慕云卿不上钩,他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哦,那忘了告诉卿卿了,不听答案也是要一起沐浴的。”
“凭什么?!”
“就凭卿卿打不过我。”
“……”好气哦!
转头横了他一眼,慕云卿气鼓鼓地往远离他的方向坐了坐,口中嘟囔了句:“蛮不讲理!”
不想竟被容锦听到了,他追过去紧挨着她坐,下颚搭在她的肩上,幽幽道:“夫妻之间,可以谈情、可以说爱,就是不必讲道理,卿卿与其与我长篇大论,不如亲我一下来得实在,你若不信,大可以一试。”
容锦这糊弄人的话一套接着一套,慕云卿全无招架之功,幸好马车已经停在了陆宅门口,这才让她暂时逃过一劫。
慕云卿此来,是为了送陆成欢过来收拾东西,顺便将慕云澜一起接去康王府。
陆乾和何氏见陆成欢安然无恙,原本很开心,结果一听说她日后要搬到康王府去住,笑容便慢慢凝固了,私下里偷偷问了慕云卿一句:“卿儿,可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欢儿她不高兴了?”
“二叔和婶婶多心了,欢儿很感念你们,只是她和成双一般年岁大小,素日难免有个磕碰拌嘴,我恐你们夹在中间为难,是以想着索性先接欢儿去王府住上一段时日,等过些日子她们熟悉了再让她搬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
自家女儿什么样子陆乾夫妇俩都清楚,他们也明白慕云卿此举很是妥帖,是以便没有假惺惺的挽留,想着日后多说说陆成双,日子长了就好了。
谁知,还没等他们规诫她,她自己就先找事了。
她拉着慕云卿的手走到角落里,委屈巴巴地问:“堂姐,你为何只邀她去王府小住?明明我才是你妹妹!”
“她也是啊。”
“可是……”
“欢儿才到此地,难免多有不适,她又自幼没有爹娘疼爱,相比起刚认识的二叔和婶婶,她自然是与我更熟悉些,但你不一样,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那我也打小没有爹娘疼爱啊。”
话一出口,陆成双便惊觉失言,一抬眸,果然见慕云卿蹙眉看着她,她忙解释:“堂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感念爹娘收留了我和兄长……”
“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说话该有些分寸,二叔和婶婶对你视如己出,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了,这话若叫他们听到,岂不寒心?”别说他们,就是她听了也觉得刺心。
“……堂姐,我知道错了。”
终究是一家人,慕云卿也念着她经历的少,不够成熟,恐她不悦遂多解释了几句:“家里忽然多出一口人,二叔和婶婶难免对她关照些,你因此不快也在常理之中,我就是恐你们拌嘴吵架,是以才想先接了她过去,你若也跟着去,那和在这有什么区别?不还是一样要吵?”
陆成双揪着手里的帕子,噘着嘴嘀咕:“不怪我,是她先惹我的!”
慕云卿见她仍旧一副小孩子做派,也就没再多言。
正准备离开,电光火石间,她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前两日她就曾在二叔和婶婶面前提过自己的疑惑,让他们多多留意宅子里的情况,即便下人可信,但来往送菜的菜贩子之类的也未尝不值得怀疑。
可就在她那样说的时候,陆成双却立刻接话,将事情都推到了那个冒牌的沈琴芳身上去。
诚然,那个冒牌货有这个可能和动机。
但慕云卿仔细回忆过对方的行事风格,她的目的要么是冲着慕家的家业去的,要么就是奔着挑拨自己与容锦的关系去的,对陆成欢下手后所造成的结果显然不在这两者之间。
而且,陆成欢的事她当时并没有刻意隐瞒那个冒牌货,也就是说,她清楚一切细节,若她已经将那些禀报给了容珩,依照容珩的性子一定会做好完全的准备,将所有的证据都准备好,再借由季莹的手将事情闹大,不可能这样草草了事。
所以慕云卿觉得,这事或许有另一种可能,假如……陆成欢身份的事不是冒牌货泄露出去的呢?
思及此,慕云卿清眸流转,视线忽然凝在了陆成双的身上。
陆成双正被慕云卿的眼神盯得心里发虚呢,恰好容锦走过来牵起慕云卿的手将她拉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确定陆成双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之后,容锦方才沉声道:“卿卿真聪明。”
慕云卿一惊,脚步猛地顿住,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他:“真的是她?!”
“卿卿不是都猜到了吗?”他之前虽然放任她去对付季莹,看似没有插手,但其实早就让人暗中调查了这一点。
问题的根源,就是陆成双身上,是她让身边的婢女将陆成欢就是沈妙欢的事给泄露了出去,目的应该就是想将她赶出陆家,以免动摇她陆家大小姐的身份。
慕云卿知道容锦的本事,他若说是,那这事就板上钉钉没跑了。
陆成双……她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堂妹了。
从前在江南时,慕云卿只觉得她率真可爱,可怎的一到了京都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就因为害怕陆成欢会夺走二叔和婶婶的关注就要行此小人手段?
那往后呢?她可会就此罢手?
回王府的一路上,慕云卿都在琢磨陆成双这事,可直到进了家门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对付敌人是从不手软,可陆成双毕竟不是敌人,但又的确做了不是亲人该做的事,为此她才这般为难,也担心那孩子不知回头。
慕云卿先去安顿好了陆成欢,然后才回了寝房。
她前脚进屋,后脚秋桑她们便退了出去,唯恐走晚了还要劳动容锦亲自赶人。
果不其然,秋桑她们才走,容锦便一把将人扯进了怀里,没羞没臊地亲了上去,紫芙在里间屏风后面拾掇东西呢,走出来时不妨瞧了个满眼,手里拿的掸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