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卿羽睫轻抬,清幽的美眸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错愕,樱唇轻启,她怔怔道:“兄长你……说什么?!”
“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好好照顾你。”
一两在不远处听着,气得直磨牙,她心说好你个陆成舟,我家小姐一心拿你当哥哥,你倒好,拿我家小姐当媳妇!这还得了!
一两抱着柱子直挠,像猫备爪一样。
她几次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打断慕云卿和陆成舟的对话,如此虽能守住自家主子的幸福,但却违了小姐的令,是以只得忍耐,口中叨叨姑姑地说:“扇他!扇他!扇他一大耳刮子,看他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王妃别信他的话,主子才是您最好的归处啊。”
“拒绝他、拒绝他、拒绝他……直接拒绝他,一点情面的都不留的那种。”
“让他滚、让他滚、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青黛见她一手搂着柱子、一手在上面不停地挠,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嘀咕什么,青黛摇了摇头,暗道这丫头又疯了。
“你瞎操什么心,王妃岂是那般朝三暮四之人!”
一两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高深莫测地说:“若换作平时我自然不担忧,可如今王妃她脑子不好使啊,万一被陆成舟忽悠了怎么办?”
话音方落,便被青黛狠狠弹了一个脑瓜崩,她捂着脑门,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儿:“呜……青黛姐姐你又欺负人……”
“谁叫你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我这也不是替主子和王妃操心嘛,两人关系才缓和了些,倘若被陆成舟挑唆一番再坏了,那主子还不得疯了啊。”一两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被青黛弹红的脑门儿,委屈巴巴地说道。
听她说得也有理,青黛不禁陷入了沉思,回过神来之际,眸中凛然闪过一道寒光,低声同一两道:“要不干脆了结了他,一了百了。”
一两:“……”有句话大抵是不当讲的,她也没胆子讲,她觉得青黛姐姐的脑袋就是个摆设,那双拳头才是主导她整个人的存在。
杀了陆成舟岂不是让王妃心里过意不去!那就真真应了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
伸手抱住跃跃欲试的青黛,一两安抚道:“且看看情况再说。”
陆成舟若真是这般不省事,怕是王妃自己就会远了他。
事情的发展也和一两料想的不错。
慕云卿从来就不是糊涂人,尤其是对待感情方面的问题,她或许迟钝些,但从不拖泥带水,如今见陆成舟言行有异,她便有意和对方保持些距离,她和二叔一家再是如何亲厚,到底没有骨血关系在,而陆成舟又是二叔的养子,即便他们是兄妹,也该避避嫌疑才是。
她原想着不将话头挑明,直接走开就是,以免日后尴尬,可旋身之际她脚步却是一顿,忽又改了主意,若陆成舟一心只拿她当亲妹妹对待,二人就此将话说开,也省得她多想;相反,若是陆成舟当真对她有别的心思,那还是趁早说清楚为妙。
她转过身子重新面对陆成舟站定,这个举动落到陆成舟眼中还只当是她拿定了主意,眼睛都亮了起来,而慕云卿见他如此,便愈发确定这事拖不得。
眸光微动,她淡声问他:“兄长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与戎锦乃是夫妻,岂有弃他不顾而与你远走高飞的道理?”
“可、可你不是你喜欢他吗?”
“兄长须知,我已嫁给了他。”
“你可以与他和离啊,我不会介意的。”他定定地望着慕云卿,像是想要她看到他眼中的真诚。
话至此处,慕云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秀眉紧蹙,樱唇抿成了一条线,素日温淡的语气如今竟透出几分凉意,只简单丢出了三个字:“我介意。”
“卿儿……”
“我视兄长为一母同胞一般,绝无二心,还望兄长也是如此,卿儿心中已有良人,只愿兄长也能得遇良缘,觅得贤妻。”
“为何?!”陆成舟一脸错愕,显然是意外慕云卿的反应和他预想的有很大出入。
沉了沉眉心,慕云卿没有回答,她不知陆成舟是急糊涂了还是在装聋作哑,原因她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嘛,何必再问。
已知陆成舟的心思,她便无意再与他纠缠下去,微微颔首便准备让人送客。
岂料陆成舟急了,竟伸手欲来拉扯她:“卿儿……啊!”
他话未说完,腕上忽然一痛,自然也就止住了去拽慕云卿的动作,低头一瞧,腕脉那里好大一个口子,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袖子。
不远处的廊柱上,一把匕首直直插入,可见出手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戎锦眉目阴沉,面有霜翳,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拉着慕云卿就走,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陆成舟一眼。
南星在经过陆成舟身边的时候飞快地瞄了一眼,一时也摸不准自家主子的脾气,你说他气极了,竟还留着陆成舟的性命,甚至连只手都没剁下来;但你若要说他没那么气呢,他又废了人家右手的手筋,结果就是这手即便是还连着胳膊,往后也是不能用了。
陆成舟这边是没人管了,任他自生自灭,可慕云卿和戎锦那边就不是了,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跟在后面,临近寝房门口的时候,却被戎锦“砰”的一声都关在了门外面。
房中。
慕云卿被戎锦一路拽进来,也不知方才她和陆成舟之间的对话他听去了多少,不过瞧他这反应肯定是又不高兴了,慕云卿想想自己那话并没有什么错处,便只当他是单恼陆成舟的,过一会儿就会好了,便没说什么,默默走进次间去看书。
其实她有点不放心陆成舟的伤,不为别的,就冲着陆乾夫妇。
但戎锦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慕云卿也不想平白惹他不快,易地而处,倘若戎锦有个义妹对他虎视眈眈,他明知自己不喜欢她却还要顾及对方的安危,她就算明白那个道理,想来心里也还是会不舒坦的,是以她便没有“顶风作案”,想着等戎锦气消了再让周嬷嬷去陆宅走一趟。
可她一言不发地坐在那看书,戎锦只当自己盛怒之下伤了陆成舟她恼了,心里这股火便更是压不住,气冲冲地跟到次间,原想一把夺过慕云卿手里的书让她瞧瞧自己,结果收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一摞书,噼里啪啦地掉到了地上。
旁的倒也罢了,只一道明黄色的绫锦织品,上面绣着祥云瑞鹤,戎锦看到的一瞬间目光就凝住了。
是之前北帝给他和宋纤宜赐婚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