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慕云卿晶晶亮亮的眸子,戎锦第一次避开了她的眼神,不忍看她失望的样子。
他突来的沉默令慕云卿略微一怔,随后眸光又一点点变得黯淡。
有些时候,不回答就已经是回答了。
是啊,若是良蛊能救娘亲的性命,戎锦一早便会说了,不必拖到如今。
苗疆之地的良蛊虽然难得,但并没有神奇到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沈琴芳所中的蛊是会蚕食她性命的,与陆成欢所中之蛊大为不同。
“卿卿……”戎锦试探着握了握她的手,见她如此失落,心里不免疼惜。
慕云卿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自己没事。
好歹他们不是全无办法,只要养好娘亲的身子,他们还是有机会搏一搏的。
“未免夜长梦多,我不日便带欢儿动身去苗疆,爹娘这边就要拜托你照看了。”
戎锦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你自己去?!”
慕云卿明白他的意思,耐心解释道:“眼下靖国公府势微,但到底没有一败涂地,如今正是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切勿前功尽弃,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你走了,再发生什么变故怎么办?”
“还能有何变故?”
“万一廖安他……”
“他活不过这个月底。”
慕云卿愣住:“什么?”
“方才他来府上,说了许多废话,就只做了一件有用的事,就是他喝了我让人准备给他的茶。”提及此事,戎锦话中不无讥讽之意。
慕云卿一惊:“你在茶里下毒了?!”
戎锦勾唇轻笑:“所以,他活不过这个月底。”
慕云卿:“……”怎么说呢,她有点意外,但又不是特别的意外,这的确像是戎锦能干出来的事。相反,若是廖安当真能平安走出瑾王府,那她才要觉得奇怪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办法安心的将爹娘留在王府内,但让他们同去又显然不太现实。
平心而论,戎锦不想慕云卿去,却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何况她将最在意的人托付给他,他自然不会拒绝,所以也就没再坚持,但就这么让她孤身前去苗疆他当然也放心不下,思来想去,戎锦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家那个“大冤种”兄长的身上。
也是巧了,戎锦才想到他,他就自己送上门来让戎锦“算计”。
陆成欢的事最早就是传到了宫里,事关瑾王府,云嫣自然格外关注,如今事情尘埃落定,她便央求戎辞想要出宫来看看慕云卿。
戎辞虽然答应了,但也不知是怕她赖在王府不回宫还是为何,竟也跟着一同来了。
到了王府后,云嫣和慕云卿一起去探望陆成欢,戎辞则和戎锦则是去了前院书房。
才一进屋,戎锦就问:“去月秦之事,你与皇嫂是如何商定的?”
结果他不提还好,一提戎辞就烦得很,语气差极了,说:“哪里有商定,自那日见过你们之后她就不怎么理我!”
这要不是出了陆成欢这档子事,她要出宫有求于他,估计还在给他脸色看呢。
戎锦默默听着自家兄长发牢骚,片刻后方道:“既然仍旧悬而未决,那皇兄便随皇嫂一道去月秦吧,朝中之事,我暂且料理着。”
闻言,戎辞一脸震惊,若非知道不可能,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弟弟是旁人假扮的了。
戎辞狐疑的打量戎锦两眼,不确定的问他:“你是说……你肯答应监国,让我带着云嫣和云卿回月秦去?”
“是。”
“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你会这么好心?!”
“皇兄多虑了,臣弟不过是体谅您与皇嫂为此争执不下平白伤了感情,卿卿为了你们俩的事日夜悬心,我怪心疼的,是以便想帮一帮你。”
戎辞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冷笑道:“我谢谢你啊,你可真有良心。”
人家慕云卿都知道关心她姐姐,他倒好,因为担心慕云卿而间接选择帮一下他这个兄长!
虽然觉得这个弟弟丧良心,但对于他的说辞,戎辞是相信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慕云卿与我们同去月秦,那那个姓陆的小丫头呢?”
“哦,这就要烦劳皇兄在去月秦的途中转道先将卿卿他们平安送去苗疆。”
“……”他就隐隐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戎辞脸色很臭:“去苗疆做什么?”
戎锦回答:“治病。”
“给那个姓陆的小丫头?”
“嗯。”
戎辞皱眉追问:“她不是大梁的太子妃吗?容澈为了她都不惜兴兵来犯,如今她性命垂危,他竟不闻不问了?”
“他问与不问,都改变不了陆成欢是卿卿妹妹的事实,自然也就不影响她关心她、照顾她,就好像……皇嫂深知我定会将卿卿照顾的极好,但她仍要亲自来看过才能安心。”看书溂
“可以了,你闭嘴。”越是听到人家如何姐妹情深,他越是觉得他们兄弟情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戎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敢情戎锦就是想让他当“护卫”,仔细将他媳妇护送到苗疆去。
见戎辞面色不虞,戎锦以退为进:“皇兄若是不肯也无妨,那你就自己料理朝政,我护送卿卿和皇嫂南下,只是归期未定,到时皇兄可不要着急。”
“你……”戎辞无语。
论起耍心眼儿,戎辞一贯不是戎锦的对手,憋了半天最后就只是说了一句:“你等我回宫肯定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太后!”
戎辞口中的太后指的不是他的生母西太后,而是戎锦的生母东太后。
戎锦眼风扫过,不紧不慢的回了句:“说的好像就你会告状一样!”
见戎辞还欲启唇再言,戎锦便抢在他前面开口说:“我不止会告诉太后,我还会告诉卿卿,让卿卿去告诉皇嫂,你猜皇嫂是向着卿卿,还是向着皇兄你呢?”
戎辞:“……”当初他出生的时候就该把他浸尿盆里!
这兄弟二人的一番对话,最终以戎辞的惨败而告终,离开书房前,戎锦忽然叮嘱戎辞道:“此去苗疆,皇兄切勿让那儿的人给卿卿诊脉。”
戎辞不解:“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