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白珍珍,望着脸色铁青的那两位男子,幽幽一笑:“父亲大人,赫连二少,两位觉得呢?”
赫连游面露愤怒,偏偏继续闹大了对将军府和国师府的名声都不利。
真叫郎中过来,白落落的肚子是瞒不住的。
白珍珍吓蒙了,下意识反驳:“二姐怎么可能婚前与人苟且……”
白毓月扑哧一声笑了,“婚前苟且……四小姐不愧是一肚子笔墨,总结的真到位!”
白落落气得险些掰断了桌角。
这时,白轩辕猛地一扫桌子,大怒:“白珍珍,你闹够了没有?”
白珍珍面露委屈,“爹,明明是白毓月这个小贱人闹……”
“珍珍,你喝醉了。再胡闹,就罚你回去闭门思过。”大夫人蹙眉,给琳琅使了一个眼色,令人将她看住,白珍珍虽然蠢,但尤其惧怕双亲,闻言不甘不愿的坐下。
须臾,白珍珍脑海中慢慢回过味,下意识看了眼白落落的小腹,被亲姐姐恶狠狠瞪了一眼,这才老实的低着头,整个人都蔫儿了。
大夫人笑着走过来,拉着白毓月的手拍了拍,“月儿,你四妹一沾酒就醉,胡说八道你别在意。今晚是落落和赫连府的喜宴,你是落落的亲妹妹,能回来参宴,我和你父亲已经很欣慰了。”
她一摆手,端庄又不是威仪:“吉时到了,大家都入座开宴吧。”
众人欣然落座,但家宴根本就没给白毓月准备位置,一时只有她一人站在优雅贵气的大夫人身边,衣衫破烂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白落落假装大方:“三妹,你要回来也没差个人提前回府通知一声,家宴仓促间没来得及准备你的位置。不如……”
她信手一指外间,“妹妹先坐在周嬷嬷的位置上吧,她是我带去将军府的陪嫁,虽然名为下人,但我一直将嬷嬷当作长辈尊敬。妹妹心地宽厚,想来也不会嫌弃这位子的吧?”
言外之意摆明了羞辱白毓月只配坐下人的位置。
白毓月没搭理她,扭头直视大夫人的双眸:“我这位乡下来的国师府三小姐没什么教养,不太懂府门新立的礼仪。只是我从前受教于祖母膝下,她老人家教育我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是高门大户必须要注重的基本礼节,连最低等的洒扫小厮都懂的道理,我如今却是不大懂了……”
大夫人脸色沉了沉,探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明眸皓齿,体态虽丰润憔悴,却难掩以往风姿,眉眼间自有一股难言的精明睿智之色,比之以往万千宠爱的国师府三小姐,更多了几分华贵之姿与霸气情态,哪里有乡下婆子汇报的疯癫之态?
她当真是白毓月?为何看来如此陌生?
白毓月下巴微抬,语气不乏嘲弄与质问:“不知道大夫人觉得,二姐这位置安排,是否合理?”
“你二姐急着帮你解围,倒是不慎说错话了。月儿莫介意才是……”大夫人压下疑虑与恼怒,拍着她的手将人牵到白落落和白珍珍中间,吩咐人家了座椅,笑吟吟道:“按姐妹的辈分,月儿自当坐在这里的。”
白毓月倒是没想到,这位大夫人这么能忍,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看着面露冷色的白落落和不甘不愿的白珍珍,正欲再开口,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又不乏贵气的男声,“按规矩,三小姐该与我一起坐。”
言语间还夹杂着一两声轻咳,这声音虽然如琴音入耳,分外好听,但是气息却虚弱难掩,来人怕是久病在身,沉疴难治。
众人目光聚去,白毓月也诧异的回眸。
来人一身白衣,身形高大却纤瘦,五官俊美不似凡间,墨发轻拢在脑后,衬得冰肌玉肤愈发清透白皙,宛如落入银河间的羊脂白玉,纵然面有病态,依旧气质清冷逼人,所到之处聚焦了无数惊艳目光。
除却这非人的美貌,白毓月还注意到此人步伐轻盈,落地无声,显然是内功高手,但男子面上看去却是一副病殃殃的药罐子模样,走三步咳两声,比那病弱西施还要弱柳扶风。
“承蒙国师厚爱,将三小姐许配与我……”容璟步履漫漫地走向白毓月,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眼神深邃如幽潭,“三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容璟。”
一股极浓的药香味扑鼻而来,白毓月蹙了蹙眉,非但没后退,反而微微偏头,下意识嗅了嗅,打心底觉得这股味道很熟悉。
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三小姐果然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子靠的这般近,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容璟挑眉,垂眸深深的望着白毓月,似乎有意让她熟悉自己身上的气息,语气带着莫名的一丝波澜,“三小姐,可愿与我同座?”
这眼神幽深又清澈,第一眼仿佛能看清他所有的想法,但让白毓月盯着再往深了看,却仿佛踏入沉沉雾霭之中,险些迷失了自己。
他的眼睛……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白毓月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画面破碎不已,但黑暗中却又一双明亮摄人的双眸死死的禁锢着她,让人无处可逃。
“……哦。”白毓月冷不丁回过神,干巴巴的应了一声,还未从那诡异的片段中回过神,便跟着容璟落了座。
至于众人古怪鄙夷的眼神,她早已见怪不怪,听着席间众人的窃窃私语,暗自梳理脑海中的线索:
原来当今皇帝年幼登基,早些年朝政冗乱不堪,容璟这位摄政王可谓权势滔天,奈何这些年他病入膏肓,常不出府,闭门静养,一向颇为神秘。
而国师府一直和摄政王在朝政上一直对立,白落落与赫连游的婚事无疑是让国师府和将军府强强联合,势力更加强大。
小皇帝为了制衡朝堂,虽然下旨让两家联姻,但也表示要顺便给容璟冲喜。国师府舍不得把清白女儿给随时要见阎王的政敌,便悄悄递了白毓月上去,而她这个当事人却还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