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助理……”
有同事刚好进来泡咖啡。听到声响,急忙跑过来。见状,赶紧伸手去扶她。
“等一下……”
林听予只觉小腹一阵坠胀,绵密的疼痛如针扎一般,刺得心尖一缩,很快侵入四肢百骸。
“林助理,需要去医院吗?”
同事见她脸色煞白,也吓住了。
“可能……需要……”
林听予难受得应了一声。
小腹的坠痛之感越来越重,她的心卡在了嗓子眼。
这种感觉,亦如六年前。
孩子……
林听予痛得咬破了嘴唇。
“火火,你要乖乖的……妈妈很爱很爱你……你千万千万不要丢下妈妈……”
“火火,爸爸也很喜欢你……我们都很爱你……”
温少宸和刘杨跑了过来。
“听予……”
“林助理……”
“温少宸,快送我去医院。”
林听予看着温少宸,眼中泪光点点。
“好。”
温少宸强压着心中的恐慌,应了一声,立即蹲下身去,准备把她抱起来。
“医生来了。”
有同事大叫了一声。紧跟着,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温少宸随同医生将林听予抬上了担架。
-
林听予做了一个梦。
她坐在青色的草地上,四周开满了各色杜鹃花。或红,或粉,或白,或紫,或蓝……
“嘻嘻……”
孩童的笑声,纯净悦耳。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正在放风筝。手中的线越来越长,蝴蝶造型的风筝越飞越高。
“哥哥……哥哥……”
他的身后,一个刚会蹒跚迈步的小女孩指着天上的蝴蝶,咧嘴笑着。
她口齿不清,唤声含含糊糊。
“火火,你要玩吗?”
小男孩拽着风筝线,朝着小女孩跑去。
“玩……”
小女孩眨了眨眼。
“好……拿好哦……”
小男孩将手中的风筝线线轴递给小女孩。两人身高差距太大,他还贴心的弯了弯腰。
小女孩的小手肉乎乎的,线轴太大,她根本握不住。
交接的那一刻,风筝线突然断裂,“蝴蝶”脱了线,随风飞走。
“哇……”
小女孩大声得哭了起来。
“火火,不要哭,哥哥去给你追回来……”
小男孩稚嫩的语气,很是宠溺。
“哥哥……追……”
小女孩哭着指了指天上。
“好。哥哥一定给你追回来。火火,答应哥哥,不要哭了哦。”
小男孩说完,便朝着风筝的方向飞奔。
渐渐,远离了林听予的视线。
她心头一惊,猛然站起。起得太猛,眼前一片黑暗。脑子一阵发懵。耳朵里有如千万只蜜蜂“嗡嗡”乱舞。
她赶紧闭上眼睛,深呼吸。
再睁眼。
周遭,是茫茫雪地。
寒风袭卷,雪花漫天。
“大宝……火火……”
林听予的脸色比雪还要白,一颗心卡在嗓子眼,恐慌又无助的大喊。
雪。一片一片落在她的身上,犹如穿上了一件圣洁的羽衣。
“大宝……火火……”
她咬着牙,四下寻找两个孩子。
风雪钻进眼睛里,刺得眼珠生疼,视线都凝着水雾。
身后,是一串或深或浅的脚印。
扑通。
一个趔趄,她栽倒在地。顿时,眼冒金星。心脏似被一只大手攥住,呼吸沉重又闷痛。
“大宝……火火……”
她张嘴呼喊,却发现嗓子已经哑掉。
四周,白茫茫一片。
咬牙,双手撑地。努力得想要站起来。
奈何,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
她无力站起。
泪水顺着腮帮滴落,滚进雪里,消融。
试了好几次,她还是站不起来。咬牙,向前爬。
刺骨的雪水,钻进毛孔,全身血液几乎冻得僵凝。
“听予……”
熟悉的声音,仿若来自遥远的天际。
她趴在雪地上,艰难得抬头。
慢慢,着急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听予……”
“阿珩……”
林听予努力得抬起右手,朝他伸手。
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浑身如触电一般。
刹那。
林听予从噩梦中抽离了出来。
模糊的视线,勾勒出一个英挺的轮廓。
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陆知珩……”
“听予,没事了。”
陆知珩轻抚着她紧皱的眉头,一下一下,动作温柔。眼中尽是心疼。
“……”
林听予眸光颤了颤,视线一寸寸清明。
真真切切看到那张清润冷傲的脸,长睫上凝上了一排细小的珠花。她颤抖着苍白的双唇,问他。
“陆知珩,孩子……”
“孩子很好。没事。”
陆知珩眉目温润,不似说谎。
林听予还是不信。
“真的没事?”
“真的。”
陆知珩将她额前凌乱的发,拢到了耳后。
“火火果然很乖……”
林听予卡在嗓子眼的心缓缓回落,呼吸骤然平稳。
“火火?”
陆知珩一怔。
“我给孩子取的小名。”
林听予挽了挽唇,视线向下,落下小腹处。
这个孩子,到底比大宝坚强些。
“不错。”
陆知珩垂眸看她,眼中尽是温柔。
叩叩。
有人敲门。
陆知珩扭头看了一眼,起身去开门。
“陆知珩,听予醒了吗?”
门口站着的,是林见深和裴鸢。
两人手里,拎了不少营养品。
“刚醒。”
陆知珩脸上又是一片冷色。幽邃的眸里,再无半分温色。
自始至终,他都把林见深视为头号情敌。即便对方现在已经有了未婚妻。
“鸢鸢,我们进去看看。”
林见深自是瞧见了他眼底的冷意,笑了笑。偏头,对着裴鸢道。
一声“鸢鸢”,叫得很是自然。含着宠溺。
裴鸢心头一颤,心房里兀自又开出无数多小花。很快汇成一片夺目的花海。
她的眼睛里,坠有漫天的星光。
“好。”
裴鸢微笑着的应声。
两人正要迈步。
陆知珩冷睨着林见深,冷声开口。
“裴小姐,你先进去。林见深,你留下。”
“这?”
裴鸢有些为难。
“鸢鸢,你先进去。”
林见深将手中的营养品挂在了她的手上。
“好。”
裴鸢推门,走了进去。
“裴小姐……”
林听予见到她,礼貌得打了一声招呼。
“听予,感觉好些了吗?”
裴鸢走过去,手中的东西一一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我已经没事了。裴小姐,还麻烦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林听予浅浅挽唇,客气道。
“都是一家人,肯定要过来看看。不用这么客气。”
裴鸢温雅有度,说话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语速不疾不徐,音量不高不低。
林听予心口微微一紧。
林见深能有裴鸢相伴一生,真是幸运。
“听予,要喝水吗?”
裴鸢已经知道她差点小产的事,所以尽量不挑起话题。
“你一问,我还真有点渴了。”
林听予扬了扬眉梢。眉目舒展开,沁白的脸色好了不少。
裴鸢随即起身,去到饮水机旁,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
病房外。
陆知珩看了林见深一眼,然后去了吸烟室。
里面,没有人。
空气几乎没有烟味。
看来,很少有人来此抽烟。
林见深是不抽烟的人,陆知珩也只是偶尔抽一下。
两人压根就不是来吸烟的。
“陆总,有话直说吧。”
林见深急着去看林听予,便率先开了口。
“上次你说。有关听予的身世,你来说最合适。”
陆知珩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来往车辆。
进进出出。
有人获得新生。
有人失去生命。
医院这种地方,生老病死,是常态。
“你想要现在告诉她?”
林见深眉头一紧,清雅俊逸的身形骤然紧绷。
林听予差点小产,医生判断是受到了刺激。此时,告知她的身世,显然不合适。
“今天一早,我去见了慕薄年。”
陆知珩修长的手指微微收了收。
他语气低沉,似强忍着怒意。
“他想要和听予相认?”
林见深眸光一沉,踱步,走了过去。
“不。”
陆知珩摇了摇头。
“他并不想认。”
“不想认?”
林见深眼中露出一抹厉色。
瑾园的荀总管,一再提醒他,尽快告诉林听予身世真相。还说这是慕薄年夫妇的意思。
而现在陆知珩却说,慕薄年并不相认林听予。
慕薄年在权界驰骋多年,心思深沉,没有人能猜透他。
“你知道他夫人是什么人吗?”
陆知珩目光拉远了一些,瞳中墨色,漆黑浓郁。
“慕夫人?我见过她两次,看着倒是挺和善。”
林见深顿了顿,又说了一句。
“你怀疑她?”
“她是我的亲姨妈。”
陆知珩重瞳一缩,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你姨妈?”
林见深若有所思。
“慕夫人名叫安怡。你妈妈是安家人?”
“嗯。”
陆知珩面色沉冷,手指又收紧了一些。
“这样一来,倒是都能解释通了。以慕薄年今时今日的地位,自不希望曝出私生女的事情来。但是你母亲和慕夫人,却想要把这事曝光出来……”
“只是,这事曝出来,对慕夫人有什么好处呢?”
“慕薄年的身体,你最清楚。”
陆知珩眯了眯眸,盯着东边的一栋高楼。
那是慕薄年下榻的君越酒店。
林见深听到这话,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安家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