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到床前,温敏翻了个身,便问什么时辰了。
最近夫人脾气特别古怪,丫鬟小心翼翼地答道:“已经是辰时了。”
温敏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这几日怎么这么困?”
丫鬟陪着小心道:“都说春乏秋困。而且夫人能睡是好事,说明林大夫开的药效果不错。”
温敏点头道:“那倒是。”说完便吩咐丫鬟服侍她起身。
一番洗漱梳洗,等温敏用过早饭,太阳已升到老高了。
温敏正喝着厨房做的花生酪,便听丫鬟们说沈娘子来了。
沈秀是特意晚来的,如今来了以后,便问了问县令夫人身边的丫鬟,知道县令夫人这几日总是起得很晚,便又确定了几分。
温敏刚将手里的花生酪放下,沈秀便抱着包袱进了屋子。
“民女给夫人请安。”沈秀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温敏淡淡道:“起来吧,你也不是外人。”
沈秀知道温敏这些日子脾气古怪,生怕哪句话得罪了她,便直奔主题,说道:“我们绣庄刚绣了两顶帐子,花样很是新鲜。上次夫人赏了我一对玉镯,我一直觉得受之有愧,便把这两顶帐子带了来。夫人若是中意,留下来用也好,赏人也好,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温敏没将这两顶帐子放在心上,只淡淡道:“你有心了。”
沈秀看其光景,便知道对方没有上心,不过她来时早有准备,便笑道:“我知道夫人见惯了好东西,不见得会相中这两顶帐子。不过这两顶帐子是用了很别致的绣法绣成的,我敢说整个县城都找不出相同的一顶来。”
温敏这才生出了一点兴趣,“哦,那我倒要见识一下了。”
沈秀让丫鬟帮忙,展开了包袱里的纱帐。
第一顶纱帐是三个绣娘绣的,用的是戳纱绣的绣法,绣的是富贵多子图。
沈秀没有忽略温敏脸上的神色,对方在看见纱帐上绣的是富贵多子图后,脸上确实多了点波动。
紧接着,沈秀又打开了第二顶纱帐。
第二顶纱帐是她用纳纱绣的技法绣成,上面绣着葡萄和石榴,寓意也是多子多福。
温敏看到这两顶帐子,便明白了沈秀话里的意思,脸上带了点笑容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了,这帐子我收下了。”
沈秀笑道:“这顶绣着葡萄石榴的纱帐还有个好处,不过我先卖个关子。夫人晚上试过就知道了。”
是人都有好奇心。温敏听了沈秀的话,确实生出了探究心理。
晚上入睡的时候,便让丫鬟把原来的罗帐撤了,换成沈秀绣的那顶葡萄石榴的纱帐。
等丫鬟点起灯烛,温敏这才明白沈秀所说的好处是什么。
只见在暖黄色烛光的照耀下,纱帐上所绣的葡萄和石榴像真的一样,累累垂在帐子上,栩栩如生的同时又多了几分鲜活。
而且因为纳纱绣本身的特点,这纱帐绣出来正反面是一样的,看起来也就和双面绣一样,雅洁又整齐。
温敏是识货之人,马上就看到了这纱帐的不同之处。
于是这纱帐不仅留了下来,而且还一直被挂在了温敏的卧室里。
十天以后,温敏有次早晨起来,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古怪的味道,便把昨天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丫鬟们赶紧去请林大夫,林大夫这几天刚被放回家,听到县令夫人身子不适,头皮就是一紧。
他忐忑不安地来到县衙后院时,温敏却不在原来的卧室,而是待在外面的凉亭。
“屋里太气闷了,我觉得憋得慌。”温敏说完便问林大夫,“我这几日总没有什么胃口,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林大夫细细地诊了一番脉后,原来紧皱的眉头便松开了,满脸笑道:“夫人这不是病,是有喜了。恭喜夫人,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身孕,温敏都呆住了,她未想到自己能这么快有孕。
“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温敏无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等发现这不是做梦时,便流下了眼泪,“这么说我真的有身孕了。”
林大夫忙道:“夫人刚有孕,情绪不要太过激动。”
温敏便擦去眼泪,露出一个笑容,“我是高兴坏了,倒让林大夫见笑了。”
林大夫也知道温敏的心病,当即便细细叮嘱了一番,前三个月最好注意一些饮食,凡是生冷的东西最好都不要吃。
温敏一一应下,又让人给林大夫包了个厚厚的红封。
等林大夫去后,丫鬟们都来给温敏道喜。
温敏满脸笑容,吩咐管家,凡是在后院服侍的下人们,这个月都可以多领一个月工钱。
等左县令回来知道这个好消息,更是高兴得不行,回头看见卧室里悬挂的纱帐,便笑道:“当初你挂这纱帐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寓意不错,果然这才几天你就有了好消息。”
温敏看了眼纱帐上垂着的累累石榴和葡萄,也觉得这纱帐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说来沈娘子也真是我命里的福星,她第一次给我补香囊,发现了我不孕的真相。第二次给我送来这纱帐,没几天我就有了好消息。”
温敏如是感叹道,“此事我得好好谢谢她。”
其实第一件事是凑巧,第二件事是沈秀有意为之。
不过温敏不知道真相,以为沈秀真是她命里的福星。
于是第二天,沈秀便被请到了县衙,还得了厚厚一个红封。
消息传回绣庄,蕙娘便与沈秀商量,要不要尽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沈秀却摇头道:“这件事最好不能由我们传出去。一则是县令夫人刚有喜,头三个月最好不要大肆宣扬。二则是如果我们刻意放出消息,那么就和如意绣坊一样,落了下乘。”
“那你说怎么办?”蕙娘知道沈秀素有主意,这个时候便选择听她的。
沈秀道:“我们县城的这些大户人家,哪个不是消息灵通。只怕县令夫人有喜的事,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只需要多等几天,等到他们知道这个消息,自然就会上门求着我们绣多子帐。”
沈秀这么笃定,是因为大户人家最注重子嗣,不管县令夫人的有喜与纱帐有没有关系,他们都会想到这上面去。毕竟大户人家差的不是钱,而是那求而不得的子嗣。
“多子帐。”蕙娘把这几个字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寓意好。既然你要我多等几天,那我就让绣娘们提前准备起来,多准备几顶这多子帐。”
这次沈秀没有阻拦,反而赞成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打算把纳纱绣的技法交给三个绣娘,这样便能加快进度,多绣几个纱帐出来。”
蕙娘巴不得能加快进度,当下便同意了这个主意,还把三个绣娘叫了过来。
文绣娘本来还提着心,生怕东窗事发,等听到蕙娘说沈秀要教她们新的技法,这才松了口气。
沈秀看着文绣娘如释重负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这长线已经放出去了,她倒要看看这次能不能钓到如意绣坊那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