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敏一发话,底下人马上就把话传给了沈秀。
当时徐嫂子也在铺子里。沈秀给她做的几件衣裳已经完工,徐嫂子这次过来,是来试衣裳的尺寸的。
绣铺后面有个小房间,既是沈秀休息的地方,也可以做试衣间。
徐嫂子从试衣间出来,便问沈秀:“刚才来人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吧?”
沈秀点点头:“温夫人有事让我过去一趟。”
温夫人能这么快请她过去,看来事情比她所想的还要顺利。
徐嫂子看了眼沈秀道,“阿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找你?”
沈秀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把地痞流氓的事说了出来。
“我是觉得,此风不可长。如果他们觉得我好欺负,那么以后说不定还会上门勒索。”
徐嫂子道:“你干脆把你和夫人的关系说出来不就行了。”
沈秀道:“这个我也想过,但是就怕他们不信。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你这个主意好是好,不过却有点不妥。”徐嫂子是站在沈秀这边的,毕竟沈秀与温夫人关系不错,将来还能帮着她在温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出于这个心理,徐嫂子决定提点沈秀几句,“你只知道县令比县丞和主簿的官都大,拿温夫人去压他们,确实是没错。可是你却不知道,县令大人明年就任满五年了。
我听县令大人的意思,将来县老爷的位置,多半会落在施县丞身上。你这个时候得罪施县丞,对你以后没什么好处的。”
徐嫂子这么一说,沈秀有点犹豫了,“这么说,你和温夫人明年就要离开槐安县了?”
这个意外得知的消息还真是让沈秀有些措手不及。
徐嫂子明白她的意思,她们离开以后,沈秀估计就没有靠山了。
她也只能安慰沈秀,“大人这一去,多半是要升迁的。施县丞只要还想在官场上混,就肯定不会得罪他的。”
看在左县令和温夫人的面上,施县丞可能确实不会为难她一个绣娘,可是助力却不会有多少。
沈秀想了想,便问道:“徐嫂子,你可知道那施县丞的夫人为人如何?”
徐嫂子道:“你说马夫人啊!”说完撇撇嘴,“真不是我看不上她,而是这位马夫人的做派,委实不大让人瞧得上。
这位马夫人是施县丞还未发达时娶的,所以出身不高。不过王主薄的夫人出身也不高,可是做派却比她大方多了。
大家私下里都说,施县丞是出了名的吝啬贪财,而马夫人则是出了名的粗鄙愚蠢。这两口子真是天生一对。”
沈秀听到这里,心头微凉,她原本想等温夫人走后,好好用绣技笼络一下这位马夫人。
可是听徐嫂子这么说完,她就知道这条路恐怕是行不通了。
沈秀前世与那么多客人打过交道,她从来都不怕遇到厉害精明的主顾,最怕的反而是那种愚蠢无知的妇人,因为前者讲理,后者压根不讲道理。
而听徐嫂子的意思,马夫人多半就是后者。
她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便掐灭了这个念头。
徐嫂子看她脸色变来变去,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便道:“你与其现在犯愁,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和夫人说玉镯的事。”
“我已经想好了。”沈秀道,“玉镯的事,我打算如实告诉给温夫人。”
“你不怕得罪施县丞吗?”
沈秀道:“就算我这时候瞒下这件事,等左县令升迁走后,我迟早还是会被那些地痞流氓为难的。既然迟早都要得罪,还不如趁着有温夫人给我撑腰,把这事挑明。
那些地痞流氓最欺软怕硬,一旦知道我与县令夫人的关系,肯定不会再来为难我的。至于施县丞,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一个小小的绣娘。”
“那你可要想好。”徐嫂子劝道,“万一大人升迁到南边或西北,到时鞭长莫及,就算我们有心,也救不了你啊!”
沈秀笑了笑道:“徐嫂子不用太担心我。我相公好歹是个读书人,明年未尝不能考回来一个秀才。我想施县丞再睚眦必报,也不会为难一个秀才娘子吧!”
其实沈秀敢下定决心,把这事告诉给温敏,也是有卫宴在身后做底气。
以卫宴的才华,明年多半能考回来一个秀才。
秀才已经算是有功名在身了。
想来那施县丞就算要为难自己,也要顾忌一下卫宴的身份。
徐嫂子道:“我倒忘了这件事,若是你家相公真的能考回来一个秀才,那你就是秀才娘子了。那施县丞要坐稳县令的位置,肯定是要宽待读书人的,这样一来,他应该不会太为难你的。”
沈秀也是这么想的。
徐嫂子走后,她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县衙后院。
温敏从外面转了一圈,正在喝一碗鸡汤。
那鸡汤熬了两个时辰,已经熬成了奶白色的汤汁。
温敏自从怀孕以后,便日日进补,闻着这鸡汤的味道便觉腻得慌,可是又不能不喝。
她拿汤匙搅了下鸡汤,看着沈秀从外面进来,便让丫鬟上热茶。
沈秀刚端起热茶,便听温敏道:“你才多大年纪,就每天穿的这么素净,我送你的那对玉镯呢,怎么没见你戴?”
沈秀听见“玉镯”二字,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借着喝茶做掩饰,“那玉镯太贵重了,要是碰坏就不好了。”
温敏看着她的神色,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把那玉镯送人了?”
沈秀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故意支支吾吾道:“那玉镯,没,没送人……”
温敏皱眉道:“既然没送人,那玉镯怎么到了马夫人手上?”说完道,“我倒不是怪你把那玉镯送人,但是你得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沈秀听到这里,觉得是时候摊牌了,便低头道:“那镯子确实没送人,是被人抢走的。”
“抢走?”温敏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抢我送你的东西?是不是马夫人?”
“不是马夫人。”沈秀抬起头来,眼睛含了几分委屈道:“是一伙地痞流氓。他们找我要保护费,张口就要十两银子。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他们就把镯子抢走了。那些人背后有人撑腰,我不想惹事,只好认了这个委屈。”
既然要告状,沈秀索性把自己塑造得更可怜一些。那些地痞流氓行事毫无顾忌,这么说也不算冤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