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一说要换人,林晔当即朝这边看了过来,“周掌柜要换人,难道白绣娘不是这绣坊最出色的绣娘吗?”
这话诛心得很,白绣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周掌柜暗骂这林晔不好对付,忙道:“白绣娘确实是我们绣坊最出色的绣娘。不过前两天,白绣娘不小心伤了手指,恐怕于刺绣有碍。
本来白绣娘可以带伤刺绣,不过我始终觉得不妥,这样林绣工你即便赢了,也胜之不武。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实情。”
林晔的目光便落在白绣娘的手上,巧的是,白绣娘右手的食指上确实有细微的伤口。
周掌柜知道这林晔不好对付,刚好他记得白绣娘前几天划伤了手,便把这借口说了出来。
其实这伤口对刺绣并无大碍,可是除了白绣娘自己,其他人又如何知道。
白绣娘知道周掌柜要换人,多半是有他的用意,便淡淡道:“若是林绣工坚持的话,我也只好带伤与你比试了。”
林晔微微皱眉,他肯应邀前来,无非是想在府城打出名气,若是胜之不武的话,那这名声不要也罢。
他想得明白,便问也没问身旁的商人,直接做主道:“那就换人。只是不知道你们想换何人?”
周掌柜一指身旁的沈秀,“我们换这位沈绣娘跟你比。”
那与白绣娘有过节的商人,听到林晔同意了换人的请求,当即有些不悦,不过他这时候还需要对方帮忙,所以便把那不悦压下,但是面对沈秀的时候,就没那么客气了。
“这位绣娘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在绣坊见过?”
周掌柜不慌不忙道:“这是我们满芳绣坊新聘请的沈绣娘。”
周掌柜说这番话的时候,俞淑雅便低声央求沈秀,“沈姐姐,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沈秀在周掌柜说要换人时,就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说实话,沈秀并不抗拒这样的比试。她也想试试这位林绣工的真实水平。
当俞淑雅央求她的时候,她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下来了。
满芳绣坊是府城最大的绣坊,这个时候结一个善缘,将来她要是来府城发展,便有了人脉和关系。
俞淑雅看她答应,终于松了口气。
沈秀刚应下来,林晔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只这一眼,沈秀就知道这林晔不是个善茬,便站出来微微笑道:“小妹初来府城,还请林绣工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林晔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疑惑,“敢问沈娘子多大年纪?”
这是在质疑她的资历。
沈秀平静地说道:“小女明年及笄。”
“我看沈娘子还是回家再练几年吧,如此年轻,我怕胜之不武。”林晔轻视地说道。
沈秀并未动怒,淡淡道:“论资历,小女自然是比不上林绣工。可是刺绣一事,比的是技艺而不是资历。若资历高才有资格比试,那我二话不说,回头就找一个年高德重的绣娘。”
所谓年高德重的绣娘,没有六十也有七十。而刺绣这行,一般过了四十岁,眼睛便大不如前。所以绣技最好的绣娘,一般都是在三十岁左右。
这个年纪既是身体最好的时候,也是技艺最娴熟的时候。
沈秀这个时候提出要找六七十岁的绣娘,摆明要堵林晔的嘴。
林晔没想到沈秀这张嘴这么厉害,直接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还拿话堵他。
他冷冷的看了沈秀一眼,既然对方不知天高地厚,那他就出手教训一下对方,好让对方知道,不是谁都可以在他面前放肆的。
“既然沈娘子对自己的技艺这么有信心,好,那我就与你比一比。”林晔冷着脸道,“规矩不用我再说了。请周掌柜找一位擅长作画的客人吧!”
在林晔提出要与满芳绣坊比试时,绣坊的大堂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
当林晔提出这个要求时,这些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动。
周掌柜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在场的客人中没有擅长作画的。他正想要派伙计去请一位画师,一回头便见自家少爷站在门口。
“子谦少爷,你何时过来的。”周掌柜忙陪着笑上前道。
陶子谦穿着月白色的江绸宽袍,眉目温润,气质温雅,只见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清浅的笑容,从容道:“我刚来不久,听到有人要与绣坊的绣娘比试,便停下来看看热闹。”
“少爷来得正好。这位林绣工要找一位擅长作画的读书人。少爷的画,连金老先生都夸赞过的。”
周掌柜正想要让陶子谦画一幅画,哪知道对方却摇了摇头。
“这事不妥。我既然是绣坊的东家,那自然不能出手作画,免得让林绣工以为我们绣坊作弊。”陶子谦一边说,一边朝林晔看了一眼。
林晔本来就存着这个心思,如今被陶子谦说破,便淡淡一笑。
周掌柜看了眼林晔的表情,觉得自谦少爷这话没错。
林晔是突然上门挑战,按理说他们不可能提前预知,那自然也没有作弊一说。可是就怕林晔输了不认账,那他们有理就成无理了。
“还是自谦少爷思虑周全。”周掌柜道,“我这就去派人找一位画师。”
陶子谦却道:“这画师不用到别处找。刚才我遇到两位赶考的学子,不如请他们过来画一幅画。”
陶子谦说完,便朝身边的书童吩咐几句,那书童出去一会儿,果然领回来两个人来。
沈秀本来正在打量陶子谦,她从俞淑雅的脸上猜到,这陶子谦就是与俞淑雅定亲的陶家少爷。
她还想打趣俞淑雅几句,哪知道俞淑雅知道陶子谦在场后,脸色立时就红了,一个劲地往她和丫鬟身后躲,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
俞淑雅如此害羞,沈秀也就不忍再打趣。
可她刚抬起头,看向陶子谦的方向,就见两个人迎着光走了过来。
即便因为迎着光,沈秀一时看不清这两人的长相,但是光看穿着就知道两人是读书人,只见他们身上都穿着长袍。
沈秀的目光忽然顿了顿,落在那件天青色长袍身上,这长袍上的绣纹如此熟悉,这么说来,来人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