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说要在家里休息,过后真的歇息了几天。
这日,她正在厨房,琢磨着熬一道猪蹄汤。都说以形补形,卫宴的脚扭伤了,如果喝猪蹄汤的话,应该会好得快一些。
只是卫宴不喜欢荤腥,想要把汤熬得清淡又好喝,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柔娘建议道:“娘子不如往汤里放点冬瓜,这样可以让汤喝起来没那么油腻。”
沈秀听了她的建议,便往汤里放了些冬瓜。
有柔娘守着炉子,沈秀正要洗手做绣活,有客人来了。
黄子彦第一次来这里,却没有四处张望,只是站在前院,对着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树发呆。
仆妇奉沈秀的吩咐,带他来了卫宴读书的地方。
本来黄子彦作为客人,应该在花厅招待他。只是卫宴扭伤了脚,不能多走,沈秀觉得黄子彦不是外人,便直接让人把他领到了内院。
仆妇掀起帘子,黄子彦一进去,便看到了半靠在软榻上的卫宴,对方手里还执着一本书卷。
沈秀就坐在卫宴旁边,她看见黄子彦的目光一直落在卫宴身上,以为他是来专程拜访卫宴的,便站起来笑道:“黄先生来了,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泡一壶好茶。”
听到沈秀的声音,黄子彦才把目光从卫宴身上收回,“沈娘子先别走,我姐姐让我给你传两句话。”
沈秀便停下了脚步,含笑问道:“什么话要你特地来告诉我?”
黄子彦抿唇道:“我姐姐信不过其他人,一定要我来告诉你。她说我姐夫听了那外室的话,打算从姓秦的商人手里进一批蚕丝绣线。”
锦心绣坊和府城的其他绣坊一样,大部分时候用的是棉线,只有少部分时候才用蚕丝绣线。
而这少部分绣线,也是范光祖特地让人从江南捎回来的。
不过锦心绣坊在得罪孟老太太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生意,所以绣坊的蚕丝绣线早就用完了。
范光祖本来想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再托人从江南捎回些蚕丝绣线。没想到却从莲娘口中得知,那姓秦的商人手里也有蚕丝绣线。
在莲娘的劝说下,范光祖也觉得让人从江南捎绣线有点大费波折,便准备从姓秦的商人手里购得一些蚕丝绣线。
“那蚕丝绣线,谭绣娘看过没有,她有没有说绣线有问题?”沈秀问道。
黄子彦道:“我姐夫已经让谭绣娘看了看那些蚕丝绣线,谭绣娘说蚕丝绣线看起来没有问题。”
范光祖不是傻子,他是听从了莲娘的建议,可在购买蚕丝绣线一事上,却是很谨慎。
他知道自己是外行,便让谭绣娘这个接触过蚕丝绣线的人看一看,谭绣娘说蚕丝绣线没有问题后,他才真正动了要买这些蚕丝绣线的心思。
“既然蚕丝绣线没有问题,你姐姐为何让你给我传话?”
黄子彦从怀中取出一缕蚕丝绣线,“我姐姐怀疑这些蚕丝绣线有问题,她知道谭绣娘上了年纪,眼睛未必好使,所以便让我拿来一缕蚕丝绣线,好给沈娘子你过目。”
沈秀接过那一缕蚕丝绣线,然后举起来细细看了一遍,如谭绣娘所说,这蚕丝绣线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她和黄氏想的一样,这蚕丝绣线一定是有问题的,只是她暂时还看不出来而已。
沈秀便把蚕丝绣线往怀里一收,“你姐姐的话,我已经明白了。不过这绣线有没有问题,我得过几天才能告诉你。”
她是看不出来这绣线的问题,可有人能看出来。
沈秀有了打算,便出去泡茶,好给黄子彦向卫宴探讨学问的机会。
日上三竿时分,黄子彦才提出了告辞。
沈秀本想留他吃午饭,可他说还要回绣坊那边,沈秀就没有强留。
她回到房间,卫宴已经重新拿起了书本。
“相公,你和他谈了一上午,觉得他学问如何?”
沈秀是出于好奇问的,她很想知道,黄子彦考了十几年都没有考中秀才,到底是他学问不行,还是运气不佳。
卫宴放下手里的书,说道:“他的学问倒是挺扎实,经义也没什么问题。”
“那他为何迟迟考不中秀才?”
卫宴道:“我本来也有这个疑惑,直到他写了一篇文章给我。我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什么原因,你快说。”沈秀迫不及待的问道。
卫宴微微笑道:“这位黄兄的性情有些过于执拗,如今学子们为了得到主考官的青睐,都花费心思去练馆阁体。只有他,还依旧写得是一手漂亮的颜体。”
“颜体怎么了?”沈秀不明白道。
卫宴道:“他已经考上了童生,只差院试这一步就可以考中秀才。而院试的主考官全是京城派来的官员,他们比县试和府试的主考官更为看重这馆阁体。所以黄兄能靠着颜体考过县试和府试,却没能考过院试。”
县试和府试的主考官,分别是县令大人和知府大人。
这两个大人都是地方官,不会像京城来的主考官一样看重馆阁体,所以黄子彦才会顺利通过县试和府试,而在考院试的时候则一直落榜。
“我跟他说了这其中的原因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卫宴惋惜道,“我想他素日一定是不与人来往,要不然不会一直犯这个错误。”
卫宴说对了。
沈秀听范光祖说过,黄子彦确实很少与人来往,多是在家苦读经书。
“不过这时候也不算太晚。只要他肯从今天起练习馆阁体,明年的院试,他应该是会中榜的。”
卫宴说完黄子彦的事,便问沈秀:“那蚕丝绣线你看了这么半天,有没有看出问题?”
沈秀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事,便从怀里取出蚕丝绣线,摇了摇头道:“我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一点问题。但我就是觉得,这绣线一定是有问题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卫宴在旁问道。
沈秀道:“这蚕丝绣线的问题,我是看不明白,但有人能看出来。”
“你说的是谁?”
沈秀笑道:“秘密,等留孩回来,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