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沈秀找上门,黄氏就把黄子彦打发了过来。
“我姐听说沈娘子要找桑树林,便帮着打听了一下,说是城外的玉泉寺附近就有一片桑树林。”
“正好我对玉泉寺很熟,所以我姐让我带沈娘子去那里看一看。”
其实黄氏让黄子彦带路是假,最重要的是想让他和槐花见一面。
沈秀很快猜到了黄氏的用意,便笑道:“那就请黄先生等一等,我再带上一个人一起去。”
槐花听说玉泉寺附近就有桑树林,二话不说,就跟着沈秀出来了。
黄子彦就在院子里等她们,听见动静,便转过了身。
他穿着半旧的青色棉袍,人是落魄了一些,可是看着斯斯文文,眼神也很清正。
沈秀带着槐花走过来时,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这人倒是很守礼,这是槐花对黄子彦的第一印象。
玉泉寺在城外,乘坐马车的话,起码要半个时辰。
黄子彦没有和她们一起坐在车厢里,而是和车夫坐在了外面。
沈秀掀起帘子看了眼车外的风景,回头见槐花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便凑过去道:“这位就是范掌柜的小舅子,你觉得他怎么样?”
槐花红着脸道:“我不知道。”
沈秀笑眯眯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你脸红什么?难道是不好意思了?”
槐花忍不住掐了她一下,“叫你笑话我!”
沈秀笑着求饶,“好姐姐,饶了我吧!”
坐在外面的黄子彦正在欣赏外面的风景,就听车厢里面传来说笑声。
今天他来卫宅的时候,黄氏也跟他提了几句,说是沈秀身边的那个槐花姑娘,长得不错,人也能干。
黄子彦知道姐姐的好意,从前他还有不考中秀才就不成亲的决心,可自己如今都快三十岁了,再不成亲的话,恐怕就是大不孝了。
沈秀带着槐花来见他的时候,黄子彦便认真地打量了对方一眼,虽然只有一眼,可黄子彦也能看出姐姐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个槐花姑娘看着既文静又懂事,确实是做妻子的不二人选。
黄子彦心里有了几分意思,等来到玉泉寺后,便显得格外周到。
沈秀看在眼中,就知道黄子彦这是相中了槐花,所以才会这么表现。
可她知道槐花容易害羞,所以只当什么也不知道,拉着槐花,跟在黄子彦后面去看了那片桑树林。
黄子彦道:“这片桑树林到底有多少棵树,我也没数过,不过应该不下一百棵。”
沈秀不说话,只看向槐花。
槐花走向一棵桑树,比画了一下道:“这些桑树应该有几十年的树龄了,想必夏天的时候,应该能长出不少桑树叶。”
黄子彦开口道:“我以前来过这里,只知道一入夏天,这里的桑树林便会茂密无比,在这里乘凉十分凉爽。”
既然可以在树下乘凉,说明树叶长得十分繁茂。
槐花心里想着正事,便忘记了羞涩,主动问道:“那这里的桑树是野生的,还是专门有人种的?”
黄子彦道:“我听寺里的僧人说过,这些桑树是为了养蚕,特意移栽过来的。寺里原来有个从江南来的僧人,带来了些蚕种,为了不让那些蚕宝宝饿死,便特意移栽了两棵桑树。后来日久天长,这两棵桑树落下的种子越来越多,就长成了这一片桑树林。”
沈秀听到这里,便问道:“那寺里现在还有蚕种吗?”
黄子彦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可以问寺里的方丈。”
槐花从县城带来的蚕种,并不是很多。而沈秀需要的蚕丝绣线又是越多越好。
槐花曾提议要养夏蚕,可是沈秀不想让她太过劳累。如今听到玉泉寺可能有蚕种,沈秀便让黄子彦带她们去见方丈。
如果玉泉寺这边真有蚕种的话,那她们今年就可以养更多的蚕宝宝了。
玉泉寺的方丈是慧真大师,他听黄子彦说了来意,便慈和地笑道:“我们寺里确实是有些蚕种。”
本来寺里养蚕,只是为了不让那些蚕宝宝活活饿死。毕竟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后来蚕宝宝养得多了,得到的蚕茧也越来越多。
那位来自江南的僧人便教寺里的僧人如何缫丝,最后抽出来的蚕丝既可以拿来做薄被,也可以拿来代替棉花做冬衣。
寺里的僧人都觉得用这蚕丝制成的薄被和冬衣既轻还暖和,所以这蚕便一年年地养了下来。
沈秀听着听着,眼睛就是一亮。蚕丝既然可以代替棉花做被子,那么自然可以做冬衣,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慧真大师的性情相当随和,听说他们要借用桑树林的桑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至于寺里的蚕种,慧真大师也送了他们一些。
桑叶就罢了,可蚕种不能白要。沈秀为了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给寺里捐了点香火钱。
从玉泉寺出来的时候,沈秀觉得这一趟收获很大。
她跟郭算盘商量用细棉布做衣裳的时候,虽然觉得细棉布将来一定会风靡一时,可也知道任何新事物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被人们接受。
在新事物没有被人们接受之前,她能做的只有等。
如今来了一趟玉泉寺,沈秀忽然有了个主意。
她知道如何将这细棉布做的衣裳,推广开来了。
她一路都在想着心事,自然没有注意到槐花的变化。
而槐花在上车后,一直都在想着刚才与黄子彦对话的情形。
因为有过那样的阴影,槐花其实对陌生男子是有很深的抵触的。
沈秀的相公长得那么好,槐花却一眼都不敢多看。曲桓的性情那样随和,可槐花连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见到黄子彦后,却不像对其他男子那样抵触,反而觉得这个人看上去很可亲。
大概是他的年纪比自己大一些,也大概是他的眼神很清正,给人的感觉很可靠。
槐花想到他说话的样子,越想越脸红,忍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
沈秀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后,终于留意到了槐花的异样。
看来槐花也不是对黄子彦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槐花的性情太内向了些,如果催得太急的话,反倒适得其反。
因此沈秀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却在计较,看来这门亲事十有八九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