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很不待见沈秀,之所以在锦心绣坊定制细棉布的中衣,是因为秦知府的吩咐。
秦知府穿惯了绫罗绸缎,觉得这细棉布比起绸缎来也不差,而且还更为舒适,所以便让顾夫人去定几套细棉布的中衣。
顾夫人不愿意去霓裳绣坊,便在锦心绣坊定了几套中衣。
听说是秦知府指定要的,范光祖自然不敢怠慢。
几天以后,这几套细棉布中衣便做好了。
范光祖百忙之中,还检查了一遍,确认细棉布中衣没有问题后,就让人送到府衙。
细棉布中衣拿到府衙,顾夫人没有当场查看,等伙计走后,她才让丫鬟把中衣收好。
丫鬟打开包袱,刚想把几件中衣收到箱笼里,就看到了一件中衣上的袖子被人剪破了。
“什么,你说这送来的中衣有问题?”顾夫人面露诧异,这中衣是锦心绣坊送来的,按理说锦心绣坊应该对这些中衣格外着紧才是。
怎么会突然出现问题?
顾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会不会是史绣娘做出的事。
自己好像曾经听她说过,她曾收买过锦心绣坊的一个伙计。
应该就是这样了。
顾夫人想明白以后,决定顺势帮史绣娘一把,便沉下脸道:“来人,去把锦心绣坊的范掌柜给我叫来。”
在顾夫人的吩咐下,府衙的下人很快就去了锦心绣坊。
范光祖当时还在绣坊里盘账,听说顾夫人要他走一趟,当即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踏进府衙后更甚。
即便范光祖是第一次来府衙,可他根本无心欣赏府衙后院的风景,一路都在胡思乱想。
等来到顾夫人的住处,府衙的下人让他在后面稍待,自己进去通禀。
很快,顾夫人就让他进去。
范光祖进到房间后,最先看见的便是桌上放着的几件中衣。而一件中衣的袖口则被人剪破了。
那一刻,范光祖的心立时就沉到了谷底。
顾夫人脸色阴沉地看着他,“范掌柜,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这中衣为何是破损的?”
三月份的天,范光祖却满头的冷汗,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擦汗,可是那汗却越擦越多,同时范光祖的声音也带出了些颤抖。
“明明这中衣是完好的啊!伙计临走前,我还亲自检查过一遍。”
顾夫人满脸的不信:“难不成这中衣是我故意剪破的不成?”
范光祖忙道:“夫人这话,我不敢当。只是这中衣在送来之前,确实是完好的。”
顾夫人轻哼一声道:“送来之前是完好的,可保不准路上会出什么意外。我记得,你们锦心绣坊去年是不是也出过一次类似的事情。”
提及去年的观音像,范光祖的神色马上就变了,脸色也有些苍白,抖了抖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夫人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直接吩咐道:“你们去锦心绣坊,把那个送中衣的伙计叫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的鬼。”
她吩咐完这些,眼角的余光扫到范光祖,便让人把他先带下去。
范光祖从房间出来,整个人还有些茫然,等冷风一吹,他才有些清醒。
他在顾夫人面前说的都是真话,那中衣出门前还好好的,不可能会有破损。可桌上的中衣确实是被人剪破了袖子。
顾夫人的态度虽然不好,可她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中衣不可能是她剪破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从锦心绣坊到府衙这一路,只有送中衣的伙计才有机会下手。
范光祖的眉头皱得死死的,这个送中衣的伙计是新来的,若是被人收买,然后故意陷害锦心绣坊,倒是也有几分可能。
但幕后指使的人是谁呢?
可惜范光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幕后黑手是谁。
古老爷在棉花一事上跌了大跟头,已经变卖家财,去了乡下。
这个范光祖是后来才知道的,自从知道这件事后,他便松了口气。
既然古家已经没有了威胁,那么是谁与锦心绣坊过不去呢?
在范光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送中衣的伙计被带到了顾夫人面前。
顾夫人只问了几句,那个叫李三的伙计就全招了,说是沈娘子让他这么干的。
这个伙计多半就是史绣娘安插的内应了。
顾夫人没有疑虑,听到沈秀的名字,当即就叫人去请秦知府过来。
哪知道下人还没出房间,秦知府就已经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顾夫人看到秦知府身后的沈秀和莲娘,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迎了上来:“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知府语气淡淡:“沈娘子递了张状子,说是有人企图陷害她和范掌柜。”
“不是这样的。”顾夫人情急之下,高声说了这么一句。
等秦知府和其他人都朝她看来,顾夫人才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
“大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顾夫人指着桌上破损的中衣道:“今日锦心绣坊送来的中衣竟然被剪破了袖子,这中衣若是我的便罢了,可这中衣是为大人量身定做的,我自然不肯轻易罢休,便把范掌柜请了过来。”
“范掌柜说这中衣在绣坊时还是好好的,我信了他的话,便把送中衣的伙计又叫了过来。刚才伙计亲口承认这中衣是沈娘子指使他剪破的。不信的话,大人亲自审问。”
秦知府在顾夫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屋子当中的位置。
等顾夫人把话说完,他便看向那个叫李三的伙计,“你把刚才对夫人说的那些话,再重新说一遍。你若敢有一字欺瞒本官,本官的那些衙役和刑具可不是吃素的。”
秦知府做了这么久的知府,自然是有官威的。
那叫李三的伙计本来就没见过世面,听见秦知府的话,当即跪下道:“小人知罪,小人剪破中衣这件事,不是沈娘子指使的。”
顾夫人脸色微变,“明明你刚才亲口承认……”
这个时候,秦知府朝她看了一眼,顾夫人只得咽下嘴边的话。
李三继续道:“小人之前那么说,是受了史绣娘的指使。小人鬼迷心窍,收了史绣娘的五十两银子,便答应了替她做事。她让小人偷偷损害这些中衣,然后再嫁祸给沈娘子。事成之后,还会给小人五十两银子。”
史绣娘这几个字从李三嘴里说出来,顾夫人不禁脸色一白。
偏偏秦知府还继续问道:“史绣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有何居心?”
李三道:“史绣娘对沈娘子把她赶出霓裳绣坊一事,一直怀恨在心。她知道顾夫人不喜欢沈娘子,便设计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让顾夫人能光明正大的对付沈娘子。”
“你胡说。”顾夫人听到这里,再也立不住了。
秦知府淡淡地朝她看来,顾夫人忙辩解道:“大人,我和沈娘子关系很好,这个伙计分明是胡说。”说完看向沈秀,“沈娘子,我平时是怎么对你的,你应该清楚得很。”
沈秀淡笑道:“我自然清楚。为了洗清顾夫人的冤屈,不如把史绣娘也叫来吧!”
“本官也正有此意。”秦知府其实也有几分不信,他的这位夫人,虽然有时候有些小心思,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识大体的。
何况沈秀毕竟是外人,而顾夫人陪伴他好几年,从心理上来讲,秦知府更相信自己的夫人。
沈秀将秦知府的神色看在眼里,等他派人去找史绣娘时,便不动声色的给莲娘使了个眼色。
莲娘会意,便往顾夫人那里走了几步,“顾夫人,这事既然是史绣娘主谋的,那我家范掌柜肯定是无辜的。还请顾夫人先放了范掌柜。”说完便去拉顾夫人的手。
顾夫人当然知道莲娘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可她根本看不起对方,哪能容得对方触碰自己,当下便闪开了。
哪知道莲娘却在她面前倒了下去,同时捂着肚子嚷疼。
众人的注意力本来都在李三身上,直到莲娘一个劲的嚷疼,众人才把目光落在莲娘身上。
莲娘一边嚷疼一边道:“孩子,我的孩子。”
顾夫人则呆住了,马上道:“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下的。”
秦知府看看倒地的莲娘,再看看顾夫人,内心的天平不由得倾向了前者。
就在这时候,莲娘的身下忽然出现了鲜血。
沈秀赶紧上前,“大人,能不能先请个大夫,莲娘还怀着好几个月的身孕呢!”
“她哪里来的身孕,她的身孕是假的!”顾夫人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隐瞒了,直接就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