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桓迟迟不归是有原因的。
他带着两车的霓裳布,本来是指望运到江南能卖个好价钱的。
哪知道江南的人见多了好东西,对这霓裳布并不感兴趣。
曲桓又不想把手里的霓裳布低价处理掉,最后一咬牙,又往南走了走。
他这一走确实走对了。
江南再往南,就是福建和江西。
这两个省的丝织业不及江南发达,百姓也没有江南那边的人那么富庶。
曲桓带来的霓裳布物美而价廉,很快就受到了当地人的追捧。
江西和福建都是产茶大省,而江西的景德镇瓷器又尤为有名。
曲桓把霓裳布卖出去后,便把大部分银子都买了瓷器和茶叶。
毕竟难得出来一趟,若是运些瓷器和茶叶回去,还能多挣一笔。
考虑到瓷器易碎,曲桓买的瓷器并不多,不过件件都是精品。
而这时候正好是春季,刚好是春茶采摘的季节,曲桓靠着灵活的手腕,买了不少上等的春茶。
为了将这些春茶及时送到京城卖个好价钱,曲桓返程的时候特意走的水路,这样不过花了一个来月的时间,就到了京城。
在陆老爷的帮助下,曲桓将茶叶和瓷器都卖了个好价钱,当然他还留了些好东西,准备回到玉山县的时候送给沈秀。
本来曲桓打算在京城逗留两日就回玉山县的,他离开的时日也不短了,尽管知道全氏有沈秀的照顾,不会有什么事,可夫妻分别这么久,他还真挺想自家媳妇的。
这趟出门,曲桓挣了不少钱,就想在京城给全氏买个首饰。
只是他还没走到珠宝阁,就被在酒楼喝闷酒的罗恭叫住了。
罗恭就在二楼的一个雅间,曲桓上去时,罗恭已经喝了半坛酒。
两人都是老熟人了,曲桓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罗恭一脸郁闷,便问道:“驸马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罗恭叹气道:“别提了。公主自从有了身孕,就不让我近身了,说是嫌我身上有股汗味,一闻就想吐。如今我也只能天天躲出来喝闷酒了。”
曲桓不由笑道:“恭喜,恭喜,没想到我们的罗驸马就要当爹了。不过你喝这么多酒,回去以后,公主不会嫌弃吗?”
罗恭道:“嫌弃就嫌弃吧!大不了睡在书房就是了。”
其实他倒是想搬回自己的宅院,可公主犯了醋性,觉得他那宅院的美貌丫鬟太多,因此死都不肯放他回去。
偏偏隆安帝不知为何好久都不曾召见他了,罗恭没了正事做,又不能回自己的宅院,只好跑出来喝闷酒了。
其实隆安帝不肯见他,罗恭也猜到几分。毕竟当初自己劝谏过隆安帝,说边关的情况根本防不住鞑靼的大军。
隆安帝当时没有相信,如今出了事情,肯定会有些后悔。只是再后悔,他也是皇帝,不会对罗恭一个臣子认错,只好先暂时冷着他,打算等事情过去再说。
罗恭不知道隆安帝要冷自己到什么时候,如今看见曲桓春风得意,便多问了几句。
得知曲桓跑到福建那边做了趟生意,罗恭很是羡慕:“我也想四处走走,可惜驸马这个身份太束缚人了。”
曲桓道:“身份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你想出京去外面转一转,怎么也能想到办法的。像我这次要不是往南走到了福建,也不会顺利把霓裳布卖掉,还靠着春茶又挣了一笔。”
罗恭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罗恭道:“前几天公主跟我说,如今浙江的官员越来越不像话了。原来先帝在时,不到清明节,春茶就送到了宫里。如今清明节都过去了两天,这明前茶还没送来呢!
我打算向皇上请道旨意,去浙江催促一下,同时为公主采办些茶叶。公主如今有了身孕,口味越发刁钻了。寻常的好茶根本入不得她的口。”
曲桓道:“我路过浙江的时候,听过些闲言碎语,说是浙江巡抚仗着与太后的娘家有姻亲关系,在浙江就像是土皇帝一样,那贡茶迟迟不到,肯定跟他有关。”
罗恭面色微变,“你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曲桓道:“就在浙江的茶馆听闻的,那里的人都这么说。”
罗恭道:“那这事,我倒要好好斟酌了。”
曲桓道:“有什么可斟酌的,你一个驸马难道还怕地方官吗?”
罗恭道:“话不是这么说,那浙江巡抚的背景确实不一般,想要动他,除非皇帝开口。”
曲桓道:“那就算了。我只是觉得浙江是块风水宝地,却摊了这么一个巡抚,真是有点可惜。”
罗恭道:“天下贪官多了去了,整倒一个又会出来一个。像是浙江那样的富庶地方,就算是清官去了,也会变成贪官的。”
曲桓道:“你这话说差了。普天之下就没有清官吗,我看卫兄就算一个。如果他外放到浙江那样的地方,肯定不会变成贪官的。”
罗恭道:“你把卫宴搬出来,我确实无话可说。不过只可惜,浙江没摊上他这么好的清官。”
曲桓道:“既然你觉得可惜,那你可以替他打点一下人脉,将来外放到浙江,岂不是美事一件?”
罗恭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急着让卫宴去浙江做什么,难不成你看中了浙江那块宝地?”
曲桓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我确实觉得浙江这块宝地不错,如果卫兄能去浙江的话,我还能借着他的势力在浙江做点生意。”
罗恭道:“怪不得你这样热心呢!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不过那也要问过卫宴的意思。”
曲桓道:“他肯定会答应的。嫂子早就想去江南了,为了原嫂子这个心愿,他肯定会去的。”
罗恭道:“你还挺了解我义妹,既然她也想去江南,那我就原她的心愿,改天帮卫宴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
前几次罗恭把差事都办得很好,隆安帝每次问及他有什么要求,罗恭都没有提。
隆安帝想不到要赏他什么,只好让他将来想好要什么再跟自己说。
有隆安帝的这个承诺,罗恭觉得,帮卫宴外放到浙江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罗恭还在想着要怎么跟隆安帝提这件事,转天对方就把他叫到了宫里。
隆安帝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见罗恭,如今冷了这么多天了,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借着事情把他叫了过来。
罗恭刚到御书房,隆安帝就给了他一份奏折。
“有人参杭州知府任上亏空,到任才一年多,府库里就少了十万两银子。”
隆安帝皱眉道:“朕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杭州知府的府衙离巡抚衙门不远,怎么府库里少了这么多银子,浙江巡抚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不是杭州知府手段高明瞒过了上司,要不就是浙江巡抚包庇下属,甚至纵容下属贪污。”
隆安帝道:“朕有意调你去杭州查清此事,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理由。”
罗恭赶紧把贡茶的事说了一遍,“如果皇上准许的话,臣想以为公主采办茶叶的名义前去杭州。”
隆安帝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倒不错。那就依你所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