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转眼卫宴一家人在泸州已待满三年。
本来春天的时候,卫宴要带着一家人进京述职的,哪知道一家人还没出发,皇帝的旨意已经下来,直接升卫宴为锦城知府,不必回京述职了。
永昌帝刚继位的时候,才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如今三年过去,虽然还是少年皇帝,可是已经开始亲政。
他亲政后没多久,就把陶思谦调到了京城。
沈秀在陶思谦身边安插了眼线,知道卫宴升为锦城知府,有一半是陶思谦的功劳。
卫宴在地方这么多年,几乎每一次考核都是优等。这种情况下,陶思谦就是想要陷害他,都找不到机会。
所以陶思谦才想方设法让卫宴留在了西南,西南不比京城,尽管在西南做到巡抚的位置,也不及京城的一个吏部侍郎风光。
而且锦城还有敦王这个不得永昌帝喜爱的人。陶思谦的用意很明白,以卫宴的为人,肯定是不屑于落井下石的,只要他出手改善敦王的处境,那自己就可以在永昌帝面前借题发挥了。
不过陶思谦没想到的是,卫宴确实没有回京的打算。他还想在地方多待几年,所以收到旨意没多久,卫宴就到锦城上任去了。
沈秀在泸州待了三年,也习惯了西南这边的气候,尽管夏天的时候有些湿热,但是这里盛产水果,夏天可以吃到新鲜的荔枝,秋天的时候可以吃到新鲜的龙眼和柑橘。
而从泸州搬到锦城,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以后还是能吃到这么多美味的水果。
因此她高高兴兴的带着孩子们跟着卫宴到了锦城,还觉得陶思谦难得做了件好事。
要知道锦城可是出了名的芙蓉城,想到将来可以一年四季欣赏芙蓉城的美景,沈秀连搬家的惆怅都没了。
在沈秀高高兴兴的搬到锦城府衙时,敦王府里的刘长史却对着眼前的账册愁眉苦脸。
敦王的蕃地在锦城,本来封地也应该在锦城。
可是永昌帝以“不与民争利”为借口,只在彭州附近划了片封地给敦王。
这片封地虽然面积不小,可大部分都是山地,能种植粮食的田地不过百十来亩。
这百十来亩的地,加上那些山地,每年不过产出五六百两银子,却要养活王府上下一干人等。
本来敦王作为永昌帝的亲弟弟,除了封地,平时还可以得到各种赏赐。
比如谢太后为了让小儿子过得好一些,曾赏下不少东西。可是这些东西还没送到锦城,半路上不是遭了贼就是遇到盗匪。总之没有一次能顺利送到锦城。
久而久之,敦王下面的人也都看明白了。敦王虽是永昌帝的亲弟弟,可是在永昌帝的心里,这个弟弟还不及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只是明白归明白,眼看敦王贵为王爷,每日的用度却比不上寻常富贵人家,刘长史就不由得叹息一声。
敦王自己却没什么感觉,今年春天比往年都要暖和一些,他让人在王府里种的两棵樱桃已经结了不少果子,再有一个月就能成熟了。
如今他正在樱桃树下,一边读书,一边喝着自己去年制的茉莉花茶。
这几年,虽然日常起居不如京城那般奢靡,可敦王觉得远离了京城的那些人和事,日子变得特别安宁。
他如今读书之余,便在府里种些果木,同时制些花茶,只觉得日子过得十分轻松自在。
当刘长史来见敦王的时候,敦王便给刘长史斟了一杯自己亲手沏的花茶。
刘长史连称不敢当,对着敦王谢了又谢,才接过茶杯,说起新任知府的事。
敦王对新来的知府没有任何兴趣,永昌帝的心思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众人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敢跟自己亲近。
当刘长史委婉提出让敦王举办个花宴,请新任知府来做客时,敦王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眼看刘长史还有话要说,敦王直接开口道:“本王来到蕃地已有三年时间,这三年里,除了第一年有先生教授,其他时间都是本王自己读书。这件事情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敦王一直都想寻一个学问不错的先生,可是自从永昌帝登基,就再也没有一个先生肯进王府的大门了。
刘长史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敦王的意思。
可他仍有些不甘心,总觉得有些事情应该是要试一试的。
因此他瞒着敦王,私下里向府衙那边递了递消息,说是敦王一直想寻一个学问不错的先生。
刘长史做这件事的时候,本来准备了十两银子,好让府衙的人行个方便。哪知道卫宴御下十分严格,下面的人谁都没敢收他的银子。
因此刘长史一分钱都没花,就见到了卫宴身边的沈大郎。
沈大郎如今已经是卫宴的左右手,听刘长史说了敦王府目前的情况,只说知道了。
因为沈大郎的态度很客气,刘长史走的时候便抱着很大的希望。
而沈大郎在刘长史走后,便寻了个空档,把这事告诉给了卫宴。
卫宴听说敦王要寻一个先生,便道:“敦王好学,这是好事。改天你派人去府学走一趟,给敦王挑个好先生。”
哪知道卫宴说完这句话,沈大郎却站着没动。
卫宴知道沈大郎的为人,便问道:“此事不好办吗?”
沈大郎道:“大人,如果府学的那些教谕愿意去敦王府,刘长史也就不会来求我们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卫宴问道。
沈大郎道:“听刘长史说,敦王这些年的日子很不好过。锦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知道皇上不待见他这个亲弟弟,因此没人敢往他跟前凑。这也是为什么府学的那些教谕不肯教他的原因。”
那些官员们谁不想一门心思的往上爬,为了一个敦王,就把自己的前途赔进去,这实在有点不值当。
与巴结敦王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得罪皇帝相比,得罪敦王却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所以官员们都纷纷选择了后者。
卫宴听后,却是久久无言。
他没想到敦王的处境如此艰难。
要知道敦王此时还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小小年纪就要看遍这世间百态,尝尽这人间冷暖。
沈大郎看卫宴不出声,便道:“我看这刘长史求上门来,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不如我们去外面寻个好一点的先生,不告诉他敦王的身份。”
话还没说完,卫宴忽然打断了他:“不用了。等我先见一见敦王再说。”
“你去帮我写一封拜帖,我要去王府拜见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