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对于女人的麻烦习以为常,换句话形容,他懂得女人的实际要求,钱天瑜说要他帮忙去取些衣服和洗漱用品,到底该拿什么?这暗含的门道,可就深了。
不仅要揣摩大小姐心思,还要考虑到季节和实际用处,分门别类,逐个选择,简直不亚于一次公务员考试。
赵凤声不了解那些英文品牌的实际用途,也不想挨个打开查看,但笨人有笨法子,这个时候一力降十会明显派上用途,瓶瓶罐罐,内衣外套,长靴凉鞋,首饰帽子,能搬得全都搬去,就连貂皮大衣也捎去一件,生怕大小姐在倒春寒时无衣可穿。
一辆车显然塞不下这么多东西,秦冲又叫了两位手下各自开了一辆车过来帮忙,四个人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这才把媲美搬家时的浩荡工程做完。
回到医院,赵凤声惊愕地发现病房已经塞得满满当当,原来是易文心提前一步派管家送来生活用品,无数衣服鞋帽堆积如山,好像比赵凤声搬得还彻底,居然连定制马桶盖都带着,大有在医院落户生根的架势。
赵凤声只好把东西全部挪进自己房间,等待钱天瑜有空时再逐个挑选。
按说易文心拉来了一大车物品,完全能接济闺蜜,可钱天瑜依旧素面朝天,穿着那身捂了几天的睡衣。按照她所说和易文心的亲密程度,应该不会如此生疏,这倒是让赵凤声心生疑惑。
两个女人因为强大后盾的到来,变得相当活跃,聊着赵凤声听不懂的时尚话题,洋文占了多数。赵凤声听得懂词汇,但不清楚那些单词后面隐藏的附加价值,为了不惹人厌,他跑到医生办公室,跟白大褂拉起了家常。
不知是何缘故,赵凤声没觉得省城第一美女易文心有多漂亮,美貌带有咄咄逼人的意味,锋芒毕露的傲气也让他退避三舍,反倒不如钱天瑜那种恬淡令人心旷神怡。或许是超级白富美自带屌丝避让功能,让他这位下了凡的天蓬元帅,只会惦记着家里的高玉兰,而不会再去幻想嫦娥仙子的绝世身姿。
桃源街里老人曾经说过一句俗不可耐的金玉良言,别人家的饭菜,再香也不是好,粗茶淡饭,能吃到嘴里才叫饱。
晚上10点整,赵凤声实在忍受不了易文心杀气腾腾的眼神,害怕这娘们犯了疯劲,纵个火啊,投个毒啊,连自己生死都能置之度外的女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一个不慎就得走到钱宗望前头。这就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一物降一物。
接到了秦冲的电话之后,赵凤声飞一般地逃离医院,打了一辆出租车,目标直指东西酒吧。
刚踏足灯光绚丽的暧昧场所,就听到一句大嗓门喊道:“赵哥,快来这里坐!”
赵凤声张望,顺着挥舞的手臂,看到了陈瑞那张充满热情的脸庞,旁边坐着举杯喝酒的秦冲。
这俩怎么凑到一起了?
赵凤声带着疑惑走近,寒暄了几句,见到酒桌上放着仅剩一小半的轩尼诗,随口问道:“你们俩早到了?”
陈瑞满脸涨红,看起来喝了不少,抡着大舌头率先接话道:“赵哥,你今晚能来,让我一箭三雕,啥也不说了,先碰一杯表示感谢!”
“什么意思?”赵凤声敷衍一笑,静待对方说出下文。
“你来之前,老秦说你在医院守着大小姐,不会来这里跟兄弟见面。但我的意见跟他不一样,赵哥向来是有情有义,咋能不跟兄弟照面呢,抽出时间也肯定会来跟大伙喝一杯嘛,我跟老秦谁也不服谁,结果就打赌,赌注也不大,一千块钱。咋样,还是我说准了吧,今晚喝了不要掏的酒,还赚了一千大洋,一会还能跑到洗浴找个妹妹潇洒,这不是一箭三雕啊!赵哥,一会喝完酒,你跟我走,带你见识见识省城妹妹的周到服务!”陈瑞兴高采烈说着其中缘由。
“看来我还挺值钱,亮个相就让老秦破费一千块。”
赵凤声笑了笑,端起杯子郑重其事说道:“这一段公司出了不少事情,辛苦两位老哥了,今天借花献佛,敬两位老哥一杯。”
秦冲一口喝干,然后继续选择默不作声。
“赵哥,这话太见外了,能在您手底下干活,是我陈瑞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后您有什么事,直接招呼一声,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或者办事办砸了,您别客气,过来啪啪扇我的脸,打死都不冤!”陈瑞唾沫星子乱飞,用市井中常用那一套表示着忠肝义胆。
赵凤声微微侧身,躲闪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牛鬼蛇神见多了,对这种酒话见怪不怪,拍着对方肩头笑道:“对了老陈,问你个事,保安部如果招人的话,需不需要通过人力资源部那一关?”
“您要安排人到保安部?”陈瑞反问道。
“嗯,老家有位朋友的亲戚来投奔,想给他在保安部找份工作。”赵凤声点头答道。
他仔细想过,张子凡还是安排在泰亨总部比较合适,秦冲那里的危险系数太大,万一跟翟红兴血拼时殃及无辜,他心底也过意不去。再说张子凡一看就是位惹事精,干脆把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起来也比较方便。
“赵哥,就您的身份,还用看人力资源部那帮娘们脸色?拍拍床板,那帮女人恨不得排队等着您临幸。我听说,资源部的主管欧阳若琪好像一直在打您的主意,您没赏她几次人生巅峰?据说,欧阳主管的身材可是相当霸道,女人看了都要忍不住,标准的床上尤物哦。”陈瑞堆起一脸无良嘴脸坏笑道。
“咳……到底好安排吗?”赵凤声尴尬地回避话题,寻思着领导也不是那么好当,蛇鼠一窝还是出污泥而不染,分寸不好把控。
“人力资源部经理叫做abby,我连她左屁股有两颗痣都清楚,您说好安排吗?”陈瑞眨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那我先谢谢了。”赵凤声端起酒杯,跟对方碰在一起。
赵凤声心中还是有点小震撼,没想到职场里的私人关系如此糜烂,司机班的那些员工层次不够,这些在高层流传的秘闻,估计没资格道听途说。陈瑞是公司老人,还在保安部部长职位上经营多年,由他亲自说出口,远比传来传去的花边新闻要更加真实。
可真相后面,永远漂浮着一层臭不可闻的污垢,江湖和职场并没有太多区别,越往深里追寻,暗藏的东西越脏,全是由人的原始欲望沉淀的杂物,恶浊,污秽,腌臜,混迹江湖多年的赵凤声深有感触。
三人所在的酒桌,基本是两人谈笑风生,秦冲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但酒没少喝,脸色红黑相交,看着异常沉重。
前段时间由于斗殴事件,致使东西酒吧的营业额明显下滑,今天是周一,上座率仅仅不足五成,跟当年风光无限的聚宝盆不可相提并论。过了午夜十二点,客人基本走光,只剩下赵凤声他们继续推杯换盏。
陈瑞一心想和赵凤声处理好关系,拼了命地猛喝。北方爷们打交道,比较直截了当,心诚不诚,主要取决于离开酒桌时的状态。不管酒量如何,哪怕是三杯倒,只要是醉倒不省人事或者是吐到一泻千里,别站着离开酒桌,那就代表诚意十足。换言之,酒胆要优先于酒量。
陈瑞的酒量没办法灌倒赵凤声,自己先折戟沉沙,趴到沙发上呼呼大睡,秦冲询问完赵凤声意见,挥手招来服务员,把他送到附近的一家宾馆休息。
等到酒吧只剩两人,喧闹了一天的场所显得格外宁静。
赵凤声慢条斯理品着美酒,问道:“老秦,有心事?”
“没……没有。”秦冲略显慌张答道。
“我原以为江湖习气浓厚的陈瑞是内鬼,没想到竟然是你本本分分的老秦,呵呵,这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赵凤声云淡风轻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你……在说什么,谁是内鬼。”秦冲仓促起身,额头布满了一层虚汗。
“你这几天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手机全调成震动,问什么话也心不在焉,抽烟抽到过滤嘴了,还一个劲在那猛吸。还有,今天晚上你一句话也没说,频频看着手表和大门,很明显是在等待什么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翟红兴的人马?”赵凤声眯起眸子轻声道。
秦冲身体剧烈颤抖。
“我这人长了一个狗鼻子,能嗅到今晚暗藏的杀机。”赵凤声凝望酒吧大门。
话音未落,走进来一位瘦瘦小小的男子,拍着巴掌,操着一口生涩的普通话叫好道:“赵先生,百闻不如一见,厉害。”
“哪位?”赵凤声没有大难临头时的慌乱,依旧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
瘦小男子走到他的面前,昏暗灯光映衬着扁平五官,极其诡异,伸出虎口处缺了一块的手掌,“赵先生,幸会,在下黎桨,江湖朋友称呼我七步蛇。”
赵凤声望着省城排在陈蛰熊前列的超级高手,淡定道:“别笑了,獠牙都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