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妮儿,给爹笑一个。”
“不笑阿?”
“那爹给你笑一个。”
整整半小时,赵凤声都龇着大白牙冲着闺女,一会夸孩子五官好,长的漂亮到没边,一会说孩子比例好,以后肯定是长胳膊长腿高挑身材,反正夸来夸去,都绕不开自己的优良基因。
小安安瞪着纯净大眼睛,望着有些癫狂的傻爹,不哭不笑,时而嘬几口奶嘴,时而打个哈欠,虽然不足一周岁,但也能看出大家闺秀风范。
“先吃饭吧。”
崔亚卿已经不厌其烦催促了几次,实在不忍心破坏父女第一次见面,她悄声说道:“燕雀在那边等你很久了,他比安安更需要你这个父亲。”
赵凤声也觉得冷淡了儿子,在水嫩额头亲了一口,蹑手蹑脚放下宝贝女儿,转身来到中厅,看到小燕雀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筷子都没动过,赵凤声柔和笑道:“你是小孩子,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会指责。”
赵燕雀点点头,端起碗筷。
赵凤声是个北方粗人,从父亲那学会了面食必配生蒜,没了配料,吃不出酣畅淋漓的感觉。他熟练扒开两头新蒜,递给了儿子。
在赵燕雀心中,赵凤声的命令是无法抗拒的,可他还年幼,口味清淡,又从小生活在江南,蒜味闻着都难受,根本没有吃生蒜的习俗。
孩子纠结片刻,还是违心接过了父亲好意。
“蒜是好东西,消菌杀毒,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觉得受不了,吃着吃着就习惯了,人生难免有很多的第一次,要勇于尝试,勇于接受,男子汉大丈夫,酸甜苦辣都要试一试。”赵凤声微笑说道。
小燕雀长这么大,自己没尽过一点父亲的义务和责任,现在父子团聚,赵凤声觉得是该给他一些正确疏导和建议,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他宁肯当个严父,也不会放纵。
有了父亲的鼓励,赵燕雀咬了一小口蒜瓣,辛辣感从舌尖瞬间蔓延,呛的挤出来两滴眼泪。
“赶紧吃面!”赵凤声提醒道。
赵燕雀扒拉两口面条,暂时压住了蒜的辛辣,可没想到后劲十足,又冒出来一头汗。
“痛快吗?”赵凤声递过去抽纸,坏笑道。
赵燕雀擦掉额头和鼻尖汗水,大口喘着气,辣的无法回答。
“行了,吃这么一点就可以了,以后慢慢适应,咱赵家爷们,没啥受不了的。”赵凤声给儿子夹了几筷子黄瓜和豆腐丝,察觉到燕雀眼角若隐若现的伤痕,挑眉道:“挨揍了?谁打的你?!”
周奉先和李玄尘的安慰,激不起赵燕雀心中多少波澜,可父亲一询问,委屈汹涌漫上心头,小燕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顺势还流出两桶鼻涕。
赵凤声用手指帮儿子抹去泪水,柔声道:“跟同学和朋友起了争执,在所难免,你们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贝,谁在家都当惯了小皇帝,受不了委屈。但是打架前,要弄清楚为什么打,占不占理,打架的后果自己是否能够承担。你年纪还小,对事物的判断力没有清楚认知,当然,也要怪我这个当爹没尽到相应责任,以后我会慢慢树立你的三观。”
小燕雀揉着红肿眼眶,哽咽说道:“他们说我没爸爸没妈妈,你不是我爹,是从路边捡来的野孩子。”
对谁他都能做到守口如瓶,唯独这个世界上最亲的爹,他无法隐瞒。
赵凤声沉吟几秒钟,皱起眉头,“下次别用手,会伤到自己,学学你小妈,用板砖。”
赵凤声能受气,能遭受无数的白眼和流言蜚语,也能低三下四给人当孙子,能为了钱给别人当枪使。但赵燕雀,不能再走自己的老路。
受苦受难,铤而走险,图的啥?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享福吗?!
哪能继续让儿子受鸟气!
赵燕雀不清楚老爹是在鼓励还是在制止,愣了半天。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赵凤声抄起面条,塞了一大口。
父子俩同样的动作,吃着同样的生蒜,额头流着同样的汗水,整个家安静而祥和。
素面朝天崔亚卿抱着安安,嘴角不住上扬,她真希望这一画面能够永久定格。
吃晚饭,等到两个孩子睡去,两口子才腻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我有个朋友牺牲了,留下了一个女儿,暂时住到了爷爷奶奶家,我想等过些时间,跟咱们一起生活,毕竟老人家精力有限,经济上面又比较困难,给不了孩子太多帮助。”赵凤声轻声询问者妻子意见。
“这个家你做主。”崔亚卿不轻不重说道,没表现出负面情绪。
“行,这事就这么定了。那啥……”赵凤声搓着大手,讨好笑道:“你那还有钱吗?我想先给朋友家里寄点。”
“酒楼生意不好,赔的多,赚的少,我在琢磨着要不要转出去。现在存款还有几万,不够的话可以刷信用卡。”崔亚卿淡淡说道。
赵凤声在东南亚见惯了金山银海,从没觉得钱是问题,没想到一回家就遇到经济难题,早知道多给韩反帝要点美金了,反正他对自己有求必应。
赵凤声想了想,几万块,要抚养两个孩子,恐怕一年都顶不住,挠挠头,干笑道:“留着给孩子花吧,我去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借?与其朝别人张口,不如去我爸那低头呢。”崔亚卿带有埋怨口吻说道。
一谈到钱,赵凤声顿时觉得英雄气短,长叹一口气,“拼了一年的命,妈的拼了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