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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窈窈不相思 > 第174章 求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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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同心已然哭了半日了。

那夜宴浩大,座下非权即贵,总也万万得罪不得,然,便是这如此的众目睽睽之下,沈要却还是罔顾一切的弃她而去了。

当是时,梁显世只得道是军中突发要况,须得沈要亲自走一趟,欲盖弥彰之意实在溢于言表。

旁人且听着、面上且应着,再笑过三五分,到底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关起门来嚼舌,满城风雨洋洋洒洒,谁人还会不知沈要之于萧子窈的百般心思?

偏又风月闲谈最容易广传开来,大约再过些时日,她必要沦为各中的丑角、再无颜面可言了。

苏家若非占了从龙之功,她苏同心便是连萧子窈的半分颜色也占不到……

苏同心直觉心下无限悲戚,自然食不下咽,下人来请也只管闭门不出,郁郁的作茧自缚起来。

长日将尽,苏父军中事务繁忙,久久还未下职,苏府上下寂静如许、灯火靡靡。

苏同心却不敢点灯。

她只将萧子窈赠与的那一袭红裙丢在镜前,如火如荼的红岚仿佛桃花瘴似的魅影,画地为牢。

却是此时,门外忽有人言:“小姐,小姐?您还未睡下罢?快些开开门呀,有人来看您了!”

苏同心咬碎指尖的蔻丹,只管想也不想的回道:“……来看我做甚?没人愿意看我的……你快去回掉人家罢,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客。”

谁知,那下人一叹,旋即连声劝道:“小姐别再难过了!若是旁人上门叨扰,我便也自作主张的替您回掉了,可是这一回不一样呀,那来人可不一般呢!您猜猜看,是谁?”

“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反正大抵也不是真心来看我的……我不见。”

那下人情急,便立刻坦了白:“——是沈军长!”

“什么!”

苏同心简直不敢置信,便霍然的立起了身子,更加大惊道,“当、当真是沈军长来了?”

“那还有假?奴婢怎么敢拿沈军长来骗您!”

“——我、我这便出来!你先请沈军长坐一坐!”

她一面慌张,一面抓了香粉敷在眼角,又忙不迭的换了新色的袄裙,唯恐形容憔悴再惹人不喜,如此这般,适才怯生生的出了屋子。

却不想,她只管心急如焚的奔下了楼去,竟左右也不见沈要的影子。

苏同心兀自一怔,几乎一瞬起了哭腔:“莫不是我耽搁的太久,沈军长已经走了……”

她正说着,旁的下人便上前来道:“没有没有!我正要同小姐说呢,那沈军长今日倒是有些奇怪,我们请他进来坐也不肯,这会儿一直在府外等着呢。”

“哎呀!你们……”

苏同心眉眼皱如春潮,又终于舒展开来,却见她含了唇,声色也轻柔,“怎能让客人在外面等着,实在是太失礼了!那可是沈军长呀……”

是了,是了。

——这厢,竟是沈要亲自上门来见,如何不教她心生欢喜!

说罢,她于是婷婷的迎了出去,步子却似小鹿一般,轻悄又小心。

一旦过了门檐,苏同心便见得沈要直直的立在门前,更加不苟言笑、眉眼深沉,冷峻一如初见。

苏同心很是忐忑的唤道:“……沈军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她心下颤着,根本又羞又怯,却不想,沈要只淡淡的回道:“苏小姐客气了。昨天我也多有得罪。”

然,话音至此,苏同心竟一瞬打断了他。

“不!沈军长别这样说……都是我的不好,我也有许多考虑不周的地方……”

卑微得久了,她总也不自主的替旁人辩解起来。

复又连连的、很抱歉的请着沈要进门做客,仿佛一切尽是她过错。

谁知,沈要却道:“不必了。”

他说罢了,苏同心果然一滞,唇齿更有些涩:“其实,沈军长不必这么同我客气的……”

沈要一瞬有些不耐,于是兀的沉下了眼色。

“——我说,不、必、了。”

他一字一顿道,“我看苏参谋不在,我一个外男不方便做客。”

“只不过是喝一杯闲茶而已,不打紧的……”

沈要冷然道:“我不想引起多余的误会。”

苏同心一瞬默不敢言。

更无言。

她于是垂了头,再偷偷的瞄一眼沈要的车子,只一眼,便了然了。

却见那车子的周遭满溅泥星,轮胎也滚了湿泥,偏岳安城里水泥马路四通八达,这般的行迹,定是在城外跑了一遭。

城外有何见得?便也只能够是翠云庵了罢。

那厢,一见苏同心不再言语,沈要终于才道:“其实我来是想求苏小姐一件事。”

“……沈军长但说无妨。”

“那请问苏小姐,子窈的物件都卖去哪家典局了?”

此话毕,苏同心猛的绞紧了指尖。

登时,蔻丹如红漆斑驳,又如坏痂碎裂。

苏同心于是强颜笑道:“沈军长怎么不去问子窈呢?票据我都交给她了。”

谁知,沈要遽然微微一叹,道:“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一旦话及萧子窈,他果然言语温柔了起来。

眼光是轻轻的,笑也是轻轻的。

“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沈要如是道。

苏同心直觉心如刀割。

她好不忍,却不知为的是谁。

“沈军长难道觉得,这样便是关心子窈了?”

她兀自说道,“沈军长其实根本不是在关心子窈罢?你只是在关心她究竟会不会原谅你!”

她原以为可以激怒他,至少看他一起薄怒也算痛快。

谁知,沈要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反口说道:“她原不原谅我都无所谓。我爱她又不关她的事。”

她总不能够明白,之于旁人,他连余光也吝啬施舍。

“……好。”

她只好不得已的、痴痴的叹道,“我……答应沈军长。”

如此,沈要听罢,竟仿佛得偿所愿了似的,眼底的墨色也终于化了开来,根本不似平时的阴森冷寂。

苏同心看得分明,心下忽有些恍然。

她于是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沈军长,我虽然答应可以帮你。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苏同心兀的扬起声来:“待天气再暖些,我希望沈军长可以陪我去茂和戏院再听一场戏!”

话毕,她便死死的盯住了沈要。

却见他明明白白的皱紧了眉头,眼光也一瞬沉了下来。

沈要睇着眼,不笑便有寒意。

“苏小姐不后悔?”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以我在军中的轻重,大可以保你父亲更加飞黄腾达……”

“我不会后悔的!”

苏同心有些泫然,“我也想自己做一次选择!”

如此,沈要终于漠然的开了口,很不带感情:“成交。”

华灯初上,是静夜。

小莲又在隐隐的哭嚷着,却不很放肆了,大约是白日里只将苦头领教透了,便终于安分了下来。

萧子窈点了灯,伏在榻上细意的翻起了报纸。

翠云庵僻静清幽,却也绝非与世隔绝,有挑夫三日来往一回,送些粮米之外更加此三日的报纸。

她今日便是赶了巧,沈要适才下山去了,报纸便送到了。

微灯如豆,萧子窈近前看了,却见头版又写战事,东北失守、华北风雨飘摇,一军杀尽再起一军,敌强我弱、不堪烦扰。

又见许多许多的寻人启事,寻一些也许战死了的军人,或一些背井离乡的逃难之人。

萧子窈无言自叹息。

报上是不曾登过萧子山的死讯的。

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形分明来得更加折磨。

——偏她连登报寻人的机会也不再有,更不敢有。

华灯落下,又催花雨下。

却不知沈要可还醒着?

真奇怪,一切原也不相关,却还是千回百转的想起他来。

萧子窈于是微微的拨了草帘,却见砌下茵色苒苒。

当初,鹊儿去了,那山茶花便再无人看管,沈要后又填了小湖,更断了这一树树的生机。

谁知,原是绝处逢生、又见生机。

如此,萧子窈终于歇下了。

夜刹晚钟,一夜无梦。

萧子窈晨起罢,小莲便添了净水前来伺候。

她一见眼下清澈,便饶饶的说道:“今日倒是学乖了?这会儿做的还不错。”

小莲心下自然是不情愿伺候萧子窈的,到底是直觉身子骨还痛着,只恨那一众尼子下手狠毒,只好委曲求全道:“先前是我不识趣,还望二少夫人宽恕。以后我一定好好的伺候您,绝无二心!”

萧子窈于是睨了她一眼,有些笑不尽眼底。

却见她慢条斯理的梳洗过了,再往斋堂去罢,果然再无人与她为难。

这一回,早斋倒也算得上丰盛。

一碗素粥佐以青菜豆腐,盛斋的尼子更多撇一勺进她碗里。

萧子窈四下一瞥,却见惠音师太只管瑟瑟的吃着粥,便自顾自的寻过去临着落了座,又兀道:“呀,师傅的手好抖!怎么与惠音师太盛了这么多粥!这满满的一碗,岂不是逼人犯了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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