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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窈窈不相思 > 第269章 你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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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惨白一片。

那天花板是白色的,一条缠了白色胶皮的电线吊一顶罩着白色搪瓷罩面的灯,窗子没拉布帘,而用白色油漆的木百叶,床是铁艺的,不必说,也是白色,至于其他的,枕头、被子、吊盐水的瓶子,无论是何物件,好像都是白色。

——所以,此时此刻,梁显世的面色没由来的变成了白色,便不会显得有多奇怪了。

梁延微微一怔。

他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萧子窈,一白一红,像出殡时有人挡在前面风光出嫁,像一则阴风瑟瑟的鬼故事,不忍卒读。

萧子窈也笑也不笑的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说要叫你父亲起来看看我吗?”

梁延于是伸出手来。

他先是碰了碰梁显世吊着盐水的左手,温的,不算硬,死人都是会变硬的,便又去试探一下父亲的鼻息——

没有了。

真奇怪。

怎么会。

他一下子窒住了。

四下无风,木百叶紧闭如死人的眼皮,他的指尖安安静静,像是沉进了水里。

“开什么玩笑。”

他不可置信的沉吟道,“刚刚还好好的。”

说罢,复又犹疑的收回手来,踱步三两步,默了半晌,便去拉电铃,却只拉了两次,终于,突然暴起。

“来人!”

他陡的叫起来,又撞开门,连带着门边走神的沈要竟都被他撞的一歪,萧子窈也吓了一跳,于是掩着唇,向后退了一退。

“医生都在哪里!快来人!我父亲他、梁大帅他——大帅没有气了!速来人急救!”

不多时,几个穿白大褂的大夫便闻声赶到了,身后跟从三两个年轻护士,其中一个心细,只一打眼,便立刻瞧出了不对,叫道:“糟糕,盐水吊不下去了!”

“快做心肺复苏!”

“不行,来不及了!”

“那注射肾上腺素呢?”

“没用的,已经死透了!”

为首的大夫高声喝道,“怎会如此,大帅半小时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谁知,那大夫正还说着,梁延却兀自扬起了手来,仿佛作势要打。

萧子窈一瞬心惊,却是想也不想的,赫然挡上了前去。

于是,那一记又快又重的耳光,便狠狠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砰!

却又是一瞬,伴着一声骇人的震响,梁延竟一下子跪倒在地。

他反应不及,根本还未回过神来,左腿却已然血流如注了。

是枪伤。

萧子窈愕然抬起头来。

她只见沈要阴鸷的眼,还有那缠着缭缭硝烟的、黑洞洞的枪口。

“给她跪下。”

他分明面无表情,却隐隐咬牙切齿,“不然就去死。”

说罢,他便再次拨动枪栓,发出咔嗒的一声。

那声音清脆也轻快,像一条人命,轻不足惜。

萧子窈一凛,顿时斥道:“沈要,你疯了!他可是少帅,他若是死在你手上,你难道还会有活路!军事法庭和大总统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在乎。”

他撇撇枪口,“让开。六小姐,你挡到我了。”

“——你闭嘴!我之后再罚你!”

萧子窈瞪他一眼,立刻转向梁延,却见他两手死死掐住左腿,可伤口依然血流不止。

“子弹有没有留在里面?”

她问道,又夺过晨间梁延抢走的纱衣来,一把绑在他腿上,“梁延,我可不准你因为这点儿小伤死掉!”

他忍痛一笑,冷然吸气:“怎么,你舍不得?”

萧子窈无动于衷。

“我是舍不得沈要。”

她说,“你的命,根本不配来换他的命!我哪怕要你死,也只会要你死得死无对证,就像梁显世那样!”

说罢,复又冷冷指住那几个吓破了胆的大夫,道:“公署医院难道就养了你们这样一群饭桶!?还不快把少帅送去止血包扎!要是留了子弹在肉里,耽误了手术,你以为你们谁能好过!”

于是,她话音方落,房中几人便纷纷应声而起。

梁延尚且还能走路,便被搀着送了出去,至于那死在床上的梁显世——

萧子窈微微咬唇。

尘埃还未落定。

一方大帅无端暴毙,军政两界总要验尸求个说法。

她不敢就此定心。

如此,她便站起身来,还握着一手的血,却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只管扑上前去,狠狠的撞进沈要的怀里。

“疯狗!”

她紧攥着他的衣角,浑身都抖得厉害,“沈要,你真的要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没命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不自觉的蓄起了哭腔,最后冷不丁落下泪来,反倒还把自己吓了一跳。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生怕你一枪把人打死了,还怕梁延同你打杀起来,如果那几个目击的人去报警,警察来了把你打死了怎么办……”

她抽抽噎噎,眼都哭红,那模样好不可怜,他太喜欢,也最喜欢。

“沈要,你要记住,你很重要,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的‘要’是‘重要’的要,是‘需要’的要!我要你,我不会再丢下你,所以,你也不能丢下我!”

沈要举枪的手慢慢的垂滑下去了。

只不过,那枪里的子弹分明还在膛上,他不敢妄动,便只好小心翼翼的捧起萧子窈的脸来。

“六小姐。”

他直觉嗓子哑得厉害,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偏偏心下却有千言万语,尽数在发苦的舌尖塞了车。

“疼不疼。”

他指尖轻颤,犹疑许久却始终不敢落下,唯恐再弄疼她。

萧子窈轻轻的摇头。

“疼。”

她咬着唇,又垂泪,“所以,你不可以再像刚才那样了,不然我就白挨这一巴掌了。”

正说着,她便抬起手来想要拭泪,偏她忘了,自己还握着满满一手的鲜血。

还好,只此一瞬,沈要竟一把丢开了枪去,只管欺身而上,想也不想,便重重的吻上了她泪痕纵肆的脸。

是苦的。

他一面吻尽她的眼泪,一面这般想到。

——其实,那眼泪又有一点点咸,像血的味道,他却心甘情愿还想再尝一尝,仿佛所有的歧途都将他引向她,如此贪得无厌,如此鲜血淋漓,不敢细究,也不忍卒读。

“小心。别把脸弄脏了。”

他静静的说道,“不然,那样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