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楼梯像是年迈的老人，慕雅一踩上去，便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要垮了一样。
慕雅很难想象，这样的房子居然还有人会住，她记得好像两年前，临城的那些官员便下达了通知，但凡是被标了危房的地段都不允许再有人住了，以防止发生事故。
估计现在还冒着生命危险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生活极为困难的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苟延残喘地活着。
慕雅小心翼翼的上了楼，朝着离楼梯间最近的那一间房间走去。
谁知还么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钱呢？！今天又没拿钱回来是吗？你跟你那个妈一样是个废物！”
危房的隔音并不好，男人粗鲁的骂声，十分清晰的传入了慕雅的耳中。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窗户是纸糊的，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将里面的两个人影拉得很长。
慕雅看见一个男人在打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跪在地上，被打的发出连连惨叫。
慕雅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她想要进去劝架，但是又想到自己也是孤身一人，说不定拉架不成反而帮了倒忙呢？
思及此，她拿出手机，想要报警。
谁知这时，危房的门“啪”地一下被人从里面拽开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疯了一样的跑出来！
慕雅拧眉一看，居然是孙怡然。
她连忙关掉手机，追了上去。
孙怡然似乎是伤到了腿，这一次奔跑的速度慢了很多，慕雅在一个小河边追上了她。
“孙怡然，你别跑了。”慕雅拉住了孙怡然的手。
孙怡然也没有力气再跑了，她被拉的猛的踉跄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慕雅这才能好好地打量她。
孙怡然此刻狼狈极了，浑身都是伤，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她怎么会搞成这样？又怎么会出现在危房里？
无数的问题围绕着慕雅，但是眼下并不是问出来的好时机。
她叹了口气，拽着孙怡然，说：“你跟我过来。”
她记得刚才奔跑途中两人路过了一个便利店，里面应该有一些药物。
“你放开我！”孙怡然想要挣脱她的手。
慕雅拧着眉：“我带你去擦点药。”
孙怡然大声地叫嚣着：“你滚啊慕雅，谁需要你的同情？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慕雅的脸色很平静。
她知道现在孙怡然有多崩溃，所以她并未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只是想带你去擦个药。”
“我不需要你管我，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这种大小姐该来的地方！”
“我们好歹之前也是朋友。”
“朋友？呵呵，你装什么啊慕雅，你不就是想过来看我的笑话吗？看见我沦为女模，看见我被打，看见我被霍祁寒抛弃了，你现在很开心是吧？如果看够了你就滚啊！”
孙怡然歇斯底里地吼道。
吼了一会儿，她终于累了，慢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
刚走了几步，她就挣扎要倒下去，慕雅赶紧扶住了她。
孙怡然愣了一下，推开她，“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的脸皮这么厚呢？”
慕雅知道孙怡然不是个特别坏的人。
这么多年再一次重逢，她也将以前偷走的自己的手机还给自己了不是吗？
慕雅问孙怡然：“你饿了吗？”
孙怡然：“……”
回答慕雅的，是她肚子的咕咕叫。
慕雅笑了笑，拉着她来到了便利店，给她泡了面，又加了一些零食，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药膏。
孙怡然坐在便利店外面的凳子上，看见慕雅出来，她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情。
毕竟刚才才那么歇斯底里地骂过她。
“你吃吧，我给你涂药。”慕雅对她说。
孙怡然绷着下颚，说：“我自己来。”
慕雅便也不勉强，看着她给自己涂药，一言不发地。
孙怡然垂着头，沉默的给自己上药，上完以后她抬起头，“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雅说：“你要是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孙怡然扯了扯嘴角，讽刺一笑：“你倒是很懂事，难怪霍祁寒会喜欢你。”
提起这个话题，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孙怡然又开始沉默的吃着泡面，吃着吃着，她突然哭了起来。
她脸上的妆早就花了，此刻披头散发的样子像个女鬼。
尤其是哭起来，更吓人了。
可慕雅却觉得她好像突然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孙怡然哭了一会儿，开始抽泣，说：“我真没想到，我落魄的时候，居然是你慕雅在我身边。”
慕雅安安静静的，“我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高中的时候，孙怡然的家境虽然算不上顶好，但也是殷实优渥的。
“我自己也没想到。”孙怡然惨然一笑，低垂着头，声音很轻：“高中毕业没多久，我爸的公司就破产了，他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了，我妈就带着我改嫁了。”
“原以为这个男人家境不错，谁知道是个骗子，他把我爸留给我妈的那些钱全部骗光了，我妈受不了就跑了，把我留在这里。”
“这个男人是个赌鬼，没过多久就把我妈的钱全输光了，也开始暴露本性，对我拳脚相加，两年前他终于一分钱都没有了，就把我卖到了本色，让我去卖身给他钱花。”
孙怡然的嗓音很平静，嗓音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就像是陈述一个局外人的故事一样。
可慕雅却无法想象，接二连三的经历了这些打击，孙怡然到底是靠着多强大的内心才坚持下来的。
孙怡然突然抬起头，看着她微微一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直到我重新遇到霍祁寒，你知道吗，我以为他是我的救赎。”
她说着，身子却颤抖起来：“可是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他是没有心的。”
慕雅的心情很复杂，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这时，她们的旁边却蓦地投下几道阴影。
蓦地，一道戏谑的嗓音响起：“哟，孙怡然，在这呢，哥们儿这几天可都在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