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容闻言,垂眼扫了一眼慕雅怀里的孙怡然,他混迹黑场这么多年,亲手解决过的人也不少,只需要一眼他便已经确认——孙怡然死了。
死的透透的,就是神仙来了都不能救的活的那种。
邵容叹了口气,他去拉慕雅的手,说:“我先送你回家,这个女人我会让我的手下来处理的,好吗?”
“我不要,我们送她去医院,她还有救,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慕雅摇着头,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邵容见惯了太多的生死,都有些麻木了。
可是他这是为数不多的,觉得心里有些压抑着喘不过气来。
不是因为孙怡然,是因为慕雅。
慕雅对于孙怡然的离开,并不能接受,她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她的面前,况且她还是为自己而死。
但是邵容却不得不告诉她这个真相:“她已经死了,送到医院去也没用,况且她不能送去医院,一旦送到医院,一定会有侦察队的人出来调查,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查到强哥身上,我们也会受牵连的。”
邵容苦口婆心,跟慕雅讲这其中的利弊。
慕雅的眼睛都哭肿了,她喃喃的说:“不,她没死,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邵容见她精神越发的恍惚,赶紧上前将她抱起来。
他嗓音柔柔的哄:“我一定帮你妥善处理好她的尸体,好吗?”
慕雅抓着他的衣服,突然埋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道理她怎么能不懂啊。
但是她就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孙怡然为了她而死,她不是恨自己吗,她怎么能为了救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邵容的心被揪起,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跟手下交代了一番之后,便抱着慕雅离开了。
慕雅回到了白家别墅,洗了个头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没哭了。
只是眼神涣散,精神仍然有些恍惚,眼眶也红肿一片。
邵容从厨房里出来,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面条,他的手都被烫红了,连忙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你出来了?我煮了碗面条,趁热吃吧。”邵容见慕雅下楼,赶紧笑着说。
慕雅刚洗完头发,发丝还是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下来,她却浑然不觉。
她坐到了餐桌边,看着清汤寡水的面条,没什么食欲。
邵容却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给慕雅做吃的,虽然他自己以前也下过厨,但都是对付一下肚子,他怕自己做的她不喜欢吃。
慕雅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吃着吃着,她突然更咽了起来。
她放下筷子,问邵容:“你怎么处置她的尸体的?”
她现在看似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只是脸色仍然是苍白的。
一想到孙怡然的生命就那样在她的怀里消失,她便觉得锥心刺骨的疼。
邵容赶紧回答:“我的手下找了殡仪馆,有殡仪馆的人负责处理和下葬,你不用担心。”
“嗯。”慕雅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我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声对不起。”
邵容在她的身边坐下,“这不怪你。”
“不,”慕雅摇了摇头:“如果我昨天晚上没去找她就好了,如果我没带那把匕首就好了,如果我给了钱就跑就好了,她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捧着脸,泪水从指缝流了出来。
邵容一直在旁边说:“这不怪你,这不怪你。”
慕雅哭了好久好久,她终于哭着哭着睡着了,邵容见状,拿出一旁的帕子,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拭头发。
等终于擦干以后,他抱着她回了她的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以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
慕雅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跟邵容一起处理了孙怡然的后事,半个月过后,他们终于在南山买了一块墓地,让孙怡然顺利的下葬了。
孙怡然下葬那天,正巧落起了大雨,送葬的队伍只有慕雅和邵容两个人,邵容打着一把伞,沉默的跟在了慕雅的身边。
在墓地,邵容问她,“要不要通知她的继父?”
慕雅想起了孙怡然跟她说那个男人对她动辄打骂,甚至还把她卖去本色,她的神情就阴冷了几分。
片刻,她摇了摇头,说:“他不配。”
“对了,我的手下去孙家收拾东西,把孙怡然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东西不多,都装在这个盒子里。”邵容说着,从旁边手下的手里接过一个纸箱子。
慕雅掂了掂,还真的不沉。
孙怡然活了二十五年,没想到最终收拾遗物的时候,却只能收拾出这么小小的一箱子。
她抬眼看向邵容:“谢谢你。”
“咱两还需要道谢吗?”邵容摆了摆手。
慕雅笑了笑,在孙怡然的墓前打开了那个盒子。
头上的雨噼里啪啦地下,打在了邵容打着的伞上,慕雅被他的伞遮的严严实实的,倒是一点淋不到。
盒子的东西很多很杂,倒是出乎慕雅的意料。
里面有一叠厚厚的信封,她拿出来看了看,收件人全部都是霍祁寒。
这是孙怡然写给霍祁寒的情书,每年一封,从高中到现在,一共有十封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相册,慕雅将相册拿出来翻了翻。
里面几乎都是孙怡然从小到大的照片,有她跟她家人的,那个时候的孙怡然还很幸福,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肺腑的。
慕雅翻到后面,眼神蓦地一凝。
相册里,有一张合照,照片上两个女孩长得有两三分相似,都梳着一样的齐刘海,面对着镜头腼腆地笑着。
那是高中时候的慕雅和孙怡然。
她将照片抽出来,翻到了背面,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行小字。
照片的背面,用黑色圆珠笔方方正正的写着:十六岁的孙怡然,交到了最好的朋友。
慕雅的目光,在“最好的朋友”五个字上面停留了一瞬。
天上的雨淅淅沥沥的下,慕雅的眼眶慢慢的湿润。
原来,年少时的孙怡然,也曾把她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