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花园的绿化做得非常好,尤其在雨夜里,像个小密林,一个个独栋别墅如同小森林里的城堡。
每家每户都亮着暖心的灯光,远远的像森林里的萤火虫。
包括809。
从萧夜诧异的目光中喻禾星大概能猜到他也没想到自己家会亮着灯,于是喻禾星先一步开口,“萧叔叔也在家吗?”
“不应该啊。”萧夜蹙眉,“他不在市里。”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季小姐呢,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喻禾星倒没有觉得尴尬,朋友家里停电了来借宿一晚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按理说自己和萧夜……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809门锁的六位数密码一直没有换,萧夜输了密码,开门前用眼神示意喻禾星后退一些。
“你总算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呢!!”客厅传来一阵怒吼。
吓得喻禾星迅速抱紧千层糕。
什么桥段?
萧夜始乱终弃被人找上门了?
对方还是个男的?
“是你啊。”萧夜松了口气,让喻禾星先进门,“他叫骆琰飞,我朋友。”
挺冷的,喻禾星哦了一声赶紧钻进去,顺便打招呼,笑得眉眼弯弯,“你好,我叫喻禾星,我家停电了。”
萧夜撇撇嘴,这熊孩子还没冲自己这么笑过。
萧夜换好鞋,去厨房把水烧上,从柜子里翻了一圈,拿了两个茶包。然后被跟进来的骆琰飞制止了,“大哥,茶包?没有人在我面前可以喝茶包。”
“那怎么办,你现场来一□□夫茶?”萧夜不理他,拿了两个干净杯子出来。
出来看见喻禾星傻站着,“你坐啊。”萧夜说。
“我衣服潮着。”喻禾星抿抿唇,刚才在门口那会儿刚好风大,身上沾了雨。这沙发看着价值不菲,能不能沾水的还是站着吧。
萧夜把杯子放在餐桌上,“跟我上楼。”
片刻后,喻禾星穿了身大了好几号的干净衣服下楼了。袖子遮到手指关节那里,裤脚拖着鞋,但好歹是干燥的很舒服。
“所以你又成功出逃了?”三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萧夜问骆琰飞。
骆琰飞只是重重地叹气,“我舅把我关在他家里,我妈应该就这两天回国,所以我溜了。溜出来没地儿去,只能来你这。”
“你好歹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呢?”萧夜说。
骆琰飞更无辜了,“我能溜出来已经是当年翻学校那个围墙的身手不减了,你不会还以为我能抽出空去我舅的书房里把手机也偷出来吧!”
有八卦。
来值了。
此时抱着热茶缩在沙发里的喻禾星想。
萧夜接受了这个说法,低头啜了口茶,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你上次不就是在这被逮捕的,怎么还敢来。”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灯下黑。”骆琰飞自信满满地说。
外面雨势又大了,瓢泼地挥洒着,客厅里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没有手机玩的骆琰飞想整点活,“我们仨斗地主?”
喻禾星寻思了一下,他不会。
“真心话大冒险?”骆琰飞又说,“开瓶酒我们仨掷骰子?”
萧夜分了个眼神给他,“你一个逃难的人消停点吧。”
喻禾星悄咪咪竖起耳朵。
骆琰飞长叹一口气靠在沙发里,“哎——舅舅家里怒目圆睁,贤弟家里冰冰冷冷。”
“不服你回去结婚啊。”萧夜轻描淡写地站起来,问喻禾星,“想打游戏吗,楼上有我电脑。”
骆琰飞抢答:“想!”
回去结婚?喻禾星实在忍不住了,眼神越过萧夜去看骆琰飞,“你……悔婚啦?”
骆琰飞神秘兮兮地笑了,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晃了两下,“逃婚,婚前一小时溜的,我人到机场的时候还穿着白西装,贼刺激。”
“哇。”喻禾星的成长环境很简单,小说都很少有机会看,对这种剧情很好奇,“然后呢?新娘没追杀你吗?”
骆琰飞耸耸肩,同时萧夜离开沙发朝楼梯那儿走,骆琰飞顺势就坐了过来,“没有,现在追杀我的是我妈,因为我妈把我全家老小折腾去北美参加我婚礼,然后我溜了。”
“靠……”喻禾星不禁瞪大眼睛,“那你岂不是要被剁成馅包饺子了?”
骆琰飞点头,“没错,所以我签了遗体捐赠,不至于身死之后被扔锅里。”
“期间还要被加一次冷水。”喻禾星补充道。
“嗯嗯。”骆琰飞点头如捣蒜。
萧夜看这俩人直呼没救,上楼上到一半忽然骆琰飞又叫住了他,“贤弟!”
萧夜望着客厅顶上硕大的水晶吊灯叹气,“说。”
骆琰飞扒着沙发靠背,“我这回逃出来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儿要问你!”
“嗯,讲。”
骆琰飞寻思了一下,很明显地是在脑子里搜索一些自己死记硬背的名词,“是这样,我有个朋友的朋友,脑袋里有个疑似……神经胶质瘤。”
萧夜是医学生,这件事喻禾星知道,但他不知道萧夜是个什么水准的医学生。于是目光也跟过去注视着楼梯上的萧夜。
“然后呢。”萧夜放弃上楼,转身慢慢走下来。
骆琰飞又开始回忆,“说是……在脑子里的什么动脉附近,脑子里也有动脉吗?”
“废话。”萧夜走过来,示意喻禾星让让。
但喻禾星没明白,他以为萧夜是要走过去挨着骆琰飞坐,脚缩上来盘着坐了。萧夜只能摆摆手让骆琰飞坐过去,自己坐在他俩中间,背对着喻禾星,“继续说,是不是脑动脉在附近,所以医生不敢开颅做活检。”
“啊对对对。”骆琰飞说,“还说什么……脑干?干脑?”
“猜测是脑干胶质瘤?”萧夜问。
“对对对!”
喻禾星对萧夜的另一个身份,也就是医科大毕业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此时好奇地探头探脑。
又不敢出声,怕打断萧夜的思路。但看不见萧夜的表情还是挺急的,所以幅度过大不小心下巴磕上了萧夜肩膀。
“唔。”这人肩头好硬。
萧夜回了下头,以为他是无聊了,“楼上有我电脑,你可以去玩。”
“我不玩。”喻禾星摇头,“人家人命关天,你接着说。”
萧夜收回视线,继续说:“这种肿瘤必须想办法做活检,你找我也没用啊。”
“我知道,我是问你们学校有个肿瘤生物的教授,他下个月要来中国参加一个交流会,你能不能想想办法那个教授看看。”骆琰飞说。
萧夜所读的学校很厉害,学校里有一个颁发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的诺贝尔委员会,甚至伽玛刀就是在那里被发明的,是世界顶尖医学院。
“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他一定能帮忙。”萧夜说,“是你的什么朋友?”
“哎。”骆琰飞又叹气,“是个画家,我们品牌很欣赏他的创作力,几番想拉来给我们新季度研究点新配色,但他人挺高冷的,这次好不容易松口愿意合作,但人家不要钱,就要托我个关系打听一下这个教授。”
末了又添一句,“否则这时候我已经买机票去找个孤岛躲着了,还往你家跑。”
喻禾星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什么后。”萧夜回头,把他手里的茶杯拿走,果然已经凉了,“还喝吗?”
“不喝了吧。”喻禾星说,“那他还有救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应该有救吧?”
后半句他是问萧夜的。
但萧夜很严谨,只是说:“医学很发达,但人类也很脆弱。”
骆琰飞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总之……你也帮帮忙吧,我那个朋友,就那个画家……算了都是自己人不瞒你们了,脑子里长肿瘤的那个,是画家的男朋友,画家也是个男的。”
嚯。
喻禾星: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萧夜却下意识僵了僵,“哦,这样,你说的那位教授我知道,但我只有他的邮箱地址,只能给他发个邮件试试。”
“那就行了。”骆琰飞说,“咱们帮忙的嘛,尽力就行,剩下的看他俩的造化了。”
“然后呢?”喻禾星从萧夜肩膀那儿探出来半个脑袋,努力地看向骆琰飞,“现在他们在国内吗?他们也有在找别的医生吗?”
“嗯……算是在找着吧。”
骆琰飞的表情忽然复杂了起来,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不好说。
显然,萧夜看出了老朋友的为难,遂扭头,“麻烦你,去二楼第一间屋里把地上我书包里的电脑拿下来,我发个邮件。”
喻禾星揪着眉头,“为什么是我?”我想听故事。
“因为上次solo你把我打自闭了,该偿还了。”萧夜说。
“……”罢了,喻禾星卷起裤脚噌地跑了,跑上楼去了。
萧夜示意骆琰飞接着说。
骆琰飞抿抿唇,“但是画家的男朋友自己不想治了。”
的确,如果是脑干胶质瘤的话,在临床上很难治愈,即使治愈后的存活时间也……
“和职业有关吗?”萧夜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自己作为医学生和电竞职业选手,稍一代入就能猜到个七八。
“嗯。”骆琰飞点头,“是拉力赛车手。”
“……不奇怪了。”
萧夜点头表示明白,做过开颅手术,那么即使痊愈,可能也无法归队,更大可能是这辈子都无法再上赛道。
片刻的沉默后,骆琰飞望了眼二楼,“那个就是上回你说的小孩儿?”
“啊。”萧夜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二楼第一间的门还开着,约莫喻禾星还没找到他的电脑,“嗯,怎么了?”
“挺可爱,我要是个gay就追了。”
萧夜一愣,“住脑。”
“慌什么,我又不是gay。”
萧夜又瞄一眼楼上,“闭嘴。”
寄人篱下的骆琰飞非但不闭嘴,还追问,“你呢,你是不是?”
“萧队是什么?”喻禾星哒哒哒地跑下来,递上电脑。
萧夜接过电脑,平静且淡然,“他问我是不是在学校里那么多年白学了。”
“啊……”喻禾星眨眨眼,心说这骆琰飞讲话还挺直白。
萧夜面不改色,“我说……是的,我是。”
骆琰飞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