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禾星的脸上写着: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喻禾星的眼神写着:你搁这玩老子呢!?
但嘴上却说:“那现在怎么办?”
萧夜急中生智,抓着喻禾星的羽绒服领口一并,“下巴抬点。”然后噌地拉链拉到顶,刚好挡着嘴唇的位置,露着的一对眼睛不太友好地瞪着他。
“先这样吧。”萧夜说,“能挡住,第一个bo3打完把它洗了就行。”
但喻禾星可能无法挺过第一个bo3。
主舞台直播间的弹幕是这样的。
选手入场——
【弹幕:今天短暂地支持一下rtf!】
【弹幕搞什么,捂那么严实防谁呢?】
今天第一个bo3由rtf对阵东南亚赛区征.兵似的一家出一个,总算组了个马来战队来参加进化杯。
按理说客观战力上是打不过rtf的,解说们也比较轻松,所以当导播镜头从rtf五个人身上扫一圈后,米特和橙子在解说台很疑惑,“米特老师,是我的错觉吗,为什这么的……他是冷吗?”
“呃……”米特也很茫然,“可能是这样比较酷?”
【弹幕:咋了?嘴给人亲肿了?】
【弹幕:他他妈的成年了吗就搞对象?】
【弹幕:废话,去年不就成年了吗,你按身高定年纪的?】
要是喻禾星看见这条弹幕怕是能气到爬网线去砍人。
进入隔音间,谢教练看了眼喻禾星,“小喻那个羽绒服脱了吧,这里面挺热的。”
喻禾星欲言又止。
说不出口。
怎么讲,对不起教练,我嘴上可能有口红,我不能离开这件羽绒服。
或者说,现在镜头全对着选手,你要我脱外套我二话不说死给你看。
“……”喻禾星顿了顿,“实不相瞒,我冷。”
此话一出,队友们纷纷投来关爱傻子刻不容缓的目光。
qc:“昨天在训练房谁说‘开什么空调弱者才开空调’?”
喻禾星:“说那种话的我已经死了。”
喻禾星补充:“是被冻死的。”
qc:“……好。”
另一边,罪魁祸首de领队正在给萧夜解释为什么会出现颜色。
“我搞错了……”领队姐姐说,“这俩太像了。”
姐姐从包里拿出另一支和萧夜手里这支长得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同卵双生的润唇膏,“应该是这个……你给谁用啦?”
萧夜抿抿唇,“喻禾星。”
姐姐露出怜悯的目光,“没事没事,那根也是润唇的,但是它是根据温度显色的……”
选手休息室里,萧夜露出了这超出我知识储备太远了的眼神,姐姐贴心地解释,“那你看,人的体温会根据环境变化……嗯,你们打比赛的隔音间里,不是暖气向来很足嘛。”
这羽绒服还不如进场就脱了。
rtf依然延续中国队在败者组的传统,2:0不加班,死也要死在胜者组。两局结束喻禾星从舞台开溜的速度犹如第二把撤退的时候跟qc比谁腿长,浪上人家高地的是他,浪完发现对面大哥复活了,卖了qc拔腿就跑。
一分钟前在人家高地横行霸道兄弟二字心中刻,一分钟后喻禾星说抱歉我心里这个是纹身贴。
qc在他后边哭喊着喻禾星回头救救我,喻禾星不仅充耳不闻,且撤退时的提速足以媲美3.0t排量的路虎揽胜。
“他跑那么快干嘛,怕我揍他啊?”qc问。
puck耸肩,“不知道,可能尿急?”
喻禾星一路飞驰到卫生间,迅速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水朝嘴巴上招呼。
冰凉的自来水扑上来很舒服,缓解了隔音间里一个多小时的闷热。但当他抬起头望向镜子的时候……
“萧夜我草你大爷。”
这玩意洗不掉。
而且很红,非常红,西瓜红,和自己热得通红的脸颊交相辉映,娇艳欲滴。
要了命了。
喻禾星把拉链重新拉上来,缩着脑袋,连鼻尖都缩领子里了,气势汹汹地朝de战队休息室走。路上还被拦了一下,工作人员以为他是混进来的粉丝。
是了我现在就是个暴力黑粉!
咚咚——
“找谁?”lemon来开门,一眼没认出来这是喻禾星。
喻禾星闷闷地说:“找萧夜。”
lemon眯缝了一下眼睛,忽然觉得此人的声音听上去很熟悉。遂一扭头,朝里面喊:“队长!小喻神找你!”
你再大点声!?喻禾星的瞳孔瞬间惊恐,但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还好萧夜正在用ipad看录像,放下ipad就出来了。
喻禾星缩着像个特务,领口遮嘴双手揣兜,眼神十分警惕,“跟我过来!”他说。
萧夜什么都没问,跟着喻禾星去走廊转弯那儿没人的地方,接着喻禾星四下看了一圈,把领子一拽,瞪他,“洗不掉!”
“……”萧夜恍然,这应该是某种不溶于水的材质,“我去问问领队。”
说完抬脚便要走,喻禾星眼疾手快攥住他胳膊,“你敢溜了不管我我回国就吊死在809门口!”
萧夜叹气,“你在这等我。”
很快,萧夜带着答案回来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卸妆水的东西。
在领队姐姐的行李箱里。
“好的。”喻禾星点头,“答案有了但是问题没有解决,我这一张大红嘴现在怎么办?我这晚饭也别吃了,酒店餐厅服务员能被我吓得报警以为我吃小孩了。”
“不至于。”萧夜凑近了些把他领子往下拽了拽,“好多了,现在是粉红色。”
“你管粉红色叫好多了!?”喻禾星瞪着杀人的一双眼睛,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但该说不说,这唇膏的滋润功能非常好,厚涂了两个小时加上他不断地喝水,已经不那么干,可以和萧夜大声嚷嚷了。
萧夜无奈,“这样,你先回酒店,别出来,等下午我们打完thh我把卸妆水送去你房间。”
眼下也只能这样,喻禾星偃旗息鼓,重新缩回领子里,点了点头。
“房间号发我。”萧夜说,“我得回休息室了。”
“嗯。”喻禾星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别加班。”
意思是bo3别打满三局,二比零抬走。
萧夜笑着点头,“好,回去吧。”
但事与愿违的事每天都在发生,de的吟游诗人体系暴露之后直接被对手双手抬上ban位坐冷板凳,和thh的比赛打足了三把,最后一把互守高地有来有回折磨了足足79分钟,de险胜。
喻禾星等得昏昏欲睡。
所以嘭嘭两声敲门差点把他魂吓出来。
“抱歉,加班了。”萧夜说。
“其实我试了一下可以强行用卫生纸蹭掉,但是太疼了。”喻禾星叹气。
de的领队姐姐让萧夜带来的是眼唇卸,还给他包了几片卸妆棉,并教他如何使用。
萧夜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小瓶子,“我帮你弄。”
酒店的房间不算大,但很整洁,今天服务员刚送来洗好的衣服,房间里有淡淡的果香洗衣液的味道。
房间本来就不大,卫生间就更小了。萧夜看了眼,逼仄的卫生间还强行做了干湿分离,这不得让喻禾星坐在洗手台上让自己帮他卸妆?
住脑,萧夜。
“咳,”萧夜清清嗓子,“你坐那别动。”
接着他按照领队姐姐教的手法,先把化妆棉浸湿,再贴到嘴唇上,轻敷片刻,慢慢擦掉。
于是萧夜严谨地进行着这些步骤,在他指尖摁着化妆棉压在喻禾星嘴唇上的时候,这个人感觉脑子处理信息的速度逐渐降低。
眼前光景仿佛王家卫电影里标志性的在抽帧。夜晚黑漆漆的窗户,橙黄色的灯光,喻禾星仰着的脑袋一动不动地看自己,他们的影子是洁白床单上唯一的黑。
他抬头看着自己,眼睛懵然又清冽。
他被按着嘴唇所以无法说话,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嘀嗒。
卫生间里老旧的水龙头掉下来一滴水。
“好了。”萧夜站直,“擦掉了。”
喻禾星去照镜子,松了口气,“你809保住了,不用变凶宅了。”
“行,我走了。”
喻禾星叫住他,“我送送你吧,顺便下楼去找点吃的。”
“你还没吃饭?”
“我一张芭比粉的嘴巴怎么跟队友去吃饭,我说我不饿。”
“但是……已经很晚了。”萧夜说。
“才十点多啊。”
萧夜叹气,“这里是北欧,晚上九点不到差不多就全关了。”
“这地方挺完犊子的。”喻禾星评价。
萧夜不置可否,“走吧,带你去找个麦当劳。”
人行道上有薄薄的积雪,喻禾星戴了萧夜给他的红色针织帽。起初他是比较拒绝的,这颜色很圣诞,但圣诞节已经过去了。
不过欧洲国家对圣诞节的热情相当持久,已经是一月中下旬,街上还保留着圣诞装饰。萧夜说是因为在欧洲传统中,英国国教会认为,圣诞装饰要保留十一天,也就是第十二夜过完才能拆掉,否则会倒大霉。
而这种传统在欧洲大陆传播的过程中发生了变种,有些地方是第十一天后立刻拆光,有些地方则会保留到春天。
所以喻禾星的圣诞配色帽子也没有很突兀,那颗白球像兔子尾巴似的。萧夜没忍住拨弄了一下。
喻禾星猛地回头,“你动我帽子了?”
“没有,树枝刮到的。”萧夜面不改色,指了指旁边无辜的枯枝。
喻禾星半信半疑地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觉得不大对劲,又回头,“为什么是我走前面,我又不认识路。”
“向前走。”萧夜说,“一直向前走,向前走就对了。”
喻禾星忽然停了下来。
街道很黑,除了路灯,没有什么光亮。
萧夜也停下,停在一盏路灯下。
不远处传来悠扬的提琴声,是小提琴。
喻禾星回头,“有人在拉琴。”
“嗯。”萧夜点头,在欧洲国家的街边常有这样的艺术家,但大冬天的晚上还在拉琴的确很少见。
喻禾星停在这里听了一会儿,“是贝多芬的《春》。”
北欧深冬的极夜,街上回荡着贝多芬的第5号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但这位演奏者只有小提琴,没有钢琴伴奏。像寂寥的初春,倒有些春寒料峭的味道。
驻足了片刻,喻禾星继续向前走。
其实他明白萧夜说的“向前走”指的是什么,这次的进化杯没有积分,也就意味着他们离世界赛还差1550分。
喻禾星也能猜到,未来两场s级联赛他们能拿到1550分的几率小之又小。
萧夜怕他会自我怀疑,怕他会放弃。
尽管前路无光,但也要向前走,向前走总是对的。
这么无声地走了良久。
“喻禾星。”萧夜叫他,萧夜指了指马路对面亮着灯的麦当劳,“到了。”
但在喻禾星听来,他说的好像是,你看,你要向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