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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山一开始是真的悲恸,完全接受不了自己亲手把这个概率调低了。他好像真的变老了,老到他越是想牢牢掌控在手里的事,越是反过来狠狠给他一耳光。

直到储山的目光落在了储礼寒和凌琛远的身上。

他的婚生子也好,私生子也好,没有一个流露出半点愧疚之色,就连担忧之色也没有。

没有人来安慰他,甚至没有人给他台阶下。

好像他的痛哭,只是他一个人的表演。

储山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偏偏他不能捅破。

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也许大家连演戏都没得演了。

储山扶着刘秘书的手,在茶几的边缘坐下,从嚎啕大哭变成了默默的老泪纵横。

流的泪越多,他的心越沉、越冷。

刚才还发昏的嗡嗡作响的大脑,这会儿反倒冷静了。

他不应该戳破那两个替身的事。

是,从血缘血统关系的角度讲,这个孩子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可是现在……

储山心下冰冷地想——

如果他不戳破,既然他的两个儿子这么爱郁想,那么郁想的孩子,他们也一定会很喜欢吧?

现在储礼寒和凌琛远的态度都很分明了,他们容不下对方,甚至因此对他这个父亲也有迁怒。

那么,他直接拿郁想的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将来他的晚年不是更安稳吗?

可这个思路,也被他那一句悲恸的“两个替身”打碎了。

冷汗浸透了储山的背。

该怎么挽回?

也许他的两个儿子还会因为替身的存在,对他更加憎恶。

储山垂下眼,冰冷的目光透过泪水,落在了刘秘书扶他的那只手上。

如果有个背锅的呢?

这头的储礼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储山的模样,储礼寒的眸光更冷。

储山以为谁都像是他一样的私生活混乱,到处留种吗?

储礼寒动了动唇:“两个替身?”

你以为什么货色都能讨郁想的喜欢吗?

但这时候郁想屈指手指,对储礼寒做了个“嘘”的动作。

储山和刘秘书没看见这一幕。

但凌琛远是看见了。

凌琛远:“……”

当着面就这样眉来眼去的?他大哥是真有手段啊,郁想这样难搞的人……

那头储礼寒一顿,他的目光从郁想的唇瓣上流连而过,然后没有再出声。

而凌琛远冷冷出声:“原来您还找了两个替身,是给我和大哥,一人找了一个吗?”

毕竟是原着的男主角,凌琛远当然也不蠢,他很快就联想到了上次在御泰门口,撞见的那个说和他长得有点像的男人。

现在再回想那段话……

是替身还想上位替代正主吗?

凌琛远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嗤笑。

那他知道吗?连正主都未必能搞定郁想。

这时候储山一听凌琛远的问话,就知道他没猜错,他们不仅不会为他担心,反而还要追责他。

储山抬起脸,轻叹了一口气:“爸爸只是希望你们好,所以不惜拿出那么多钱给郁小姐。我知道你们喜欢她,所以我也知道,郁小姐和你们分开之后……”储山说到这里不自觉地顿了下。

和你们分开之后。

这几个字念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但戏还要继续往下演。

储山重重叹了口气,说:“我知道郁小姐肯定会留下心灵上的创伤。我也是希望她过得好,所以有心为她安排几个青年才俊让她挑选。这样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储礼寒:“……”

凌琛远:“……”

几个青年才俊?几个?所以两个还算少了是吗?

郁想也有点震惊。

所以我还错过了更多更丰富的内容?

有这好事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呢?玩什么弯弯绕绕的呢?看吧,搞砸了吧?

这边储山一看两个儿子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他马上又找补道:“但我想,这世界上又哪里有像你们一样优秀的人呢?郁小姐肯定看不上。我就放弃了。这时候,刘秘书出了个主意。”

刘秘书闻声想辩驳又不敢。

这主意明明是您自己想的,只是人是我找的。

“然后,然后就这样了……”储山说着,又落了两滴热泪,“爸爸年纪不小了,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不要手足相残。”

这张感情牌打得不错。

但郁想目光一转,从凌琛远脸上瞥见了一点嘲讽。那嘲讽飞快地掠走了。

她抬眸看向储礼寒。

要求婚生子和私生子兄友弟恭,对婚生子来说就是最大的笑话和嘲讽吧?

储礼寒掀了掀眼皮,表情却很平静,像是对储山这番姿态已经见怪不怪了。

也难怪储山会怕储礼寒。

他在储礼寒面前,大概早就丢失了作为父亲的威严,甚至是尊严了。

“嘭”的一声响,储山倚坐的桌面突然翻倒了,储山也就跟着摔了下去。

储山痛呼一声,刘秘书大惊失色:“储董您怎么了?”

凌琛远这才终于动了,他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扶起了储山。

“可能得去医院。”储山脸色发青,一下牢牢抓住了凌琛远的手,力气之大,凌琛远的皮肤都泛起了白。

“今天的事,咱们,咱们挑个时间再好好说。”储山接着出声,“小远,你大哥忙,你送我去医院吧。”

凌琛远意识到储山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凌琛远这才来了点兴趣。

说什么?因为今天刺激过大,终于要分配遗产了吗?

凌琛远和刘秘书一起扶着储山往外走。

储山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听见了郁想幽幽出声:“坏了张桌子,这给赔吗?”

储山嘴角抽了抽,当然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丢脸。

他朝刘秘书使了使眼色。

刘秘书这才赶紧转身回到客厅,尴尬地问郁想:“郁小姐,还是上次那个账号吗?”

郁想点了下头。

刘秘书不敢去看储大少的脸色,转头匆匆跟上了储山的脚步。

等到储山父子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了之后,余桐忙弯腰把桌子扶正,又收拾了下散乱的东西。

储礼寒这才在沙发边落座,只是坐下的位置和郁想拉开了一点距离。免得在这样的时候,侵入了她的社交距离,引起她的抵触。

“怎么不让我说?”储礼寒低低出声。

她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孩子是他的?

郁想:“如果说了的话,储董岂不是要松一口气?这样不是更能反复折磨他吗?”

原来只是因为这样?

储礼寒绷紧的肌肉骤然放松了下来,他看着郁想,轻声说:“储山不重要。”这次他连表面的礼貌都丢掉了,直接称呼了储山的名字。

郁想愣了下:“嗯?不重要吗?”

这不是一开始他和凌琛远的初衷吗?

她看了储山的区别对待,还有储山虚假的慈和下流露出的自私,她都替储礼寒生气。她还想着,正好再替储大少多折磨一下储山呢。

储礼寒沉声接口道:“是,不重要。”

郁想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储礼寒问她怎么不让他说。

那……他为什么要说呢?刚才凌琛远已经知道了孩子究竟是谁的。凌琛远也并没有开口啊。

郁想抬脸,露出一点笑容:“储大少是在帮我维护我的名声吗?”

储礼寒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笑容里解读出更多的信息。

他沉沉应声:“嗯。”

她的名声在储大少的心里,大于折磨储山吗?

郁想有片刻的怔忡。

“还有……”储礼寒接着出声。

还有什么?

郁想看着他。

“我希望郁小姐知道,这是我引起的,我会负起所有的责任。”这段话已经在储礼寒的脑中斟酌了千百遍。

他没有说,这是我引起的过错。

他应该认错,但他不希望因为这样的用词,让郁想误以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是个过错,他们纠缠时的亲密是过错。

他想告诉她,她去巍盛大厦找他,奔到他怀里来的时候,他是真真切切地想要拥有她。

但在这样的时刻说出来,也许会让她误以为那是因为孩子的到来。

在储礼寒看来——

只一个胚胎而已。

只是因为这个胚胎在郁想的肚子里,它才有了意义,才拥有了能令人高兴的力量。

所以储礼寒再三斟酌之后,只先提了“责任”。

这两个字会透露出能纵容她随心所欲的信息,她可以因此免去所有的后顾之忧。

以郁想的性格……这对她来说,大概是当下最动听的话语。

郁想听到这里有点惊讶。

……您是一个大反派啊!

难道不应该是粗暴地甩下一张卡,说,孩子我要,结婚别想,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但不要妄想豪门太太的位置吗?

又或者更残暴点,说,孩子打掉,咱们还可以继续扮演地下情人。

但这会儿真要郁想去想象那样的画面,她又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想象不出来……

储礼寒是高高在上,在原着里收拾凌琛远的时候,出手也很狠辣。他还会吓唬她。当着元景焕演戏那一次,他沉下脸也的确是模样可怖的。

但郁想就是没办法将那些霸总桥段,再放到储礼寒身上去了……

因为久久没有得到郁想的回应,储礼寒屈起手指,指骨攥紧,指背还能看得见因为用力而泛起的白色。

“如果你有其它的想法,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尊重你的一切意见。”

如果她不想要孩子的话。

郁想歪了歪头:“储大少说的负起所有的责任?嗯……包括结婚吗?”

储礼寒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的嘴角绷紧,面上神色不显,但目光已经有了变化,他说:“当然,郁小姐。”

储礼寒紧攥的手指放开,然后又碰到了口袋里的户口本。

现在几点?

储礼寒脑中不自觉地划过念头,民政局下班了吗?

这头的郁想和系统说:你看,我就说人储大少是个大好人吧?

系统:【……】

一个亲爹兄弟都下手,手段狠辣把男主逼成美强惨的大反派,你非要靠着你们俩有一腿认证他是个大好人,那我也没有办法。

郁想倚着沙发,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放松了。

她从储礼寒的回答里,得到了最重要的信息,试探到了储礼寒的底线。

她确确实实是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不过一般来说,一个牛逼哄哄的大反派,坐拥那么庞大的身家。他的身体也很健康,身材也很棒,啊不是。郁想把这五个字从脑中划走……总之就是,储礼寒想要孩子的话,其实可以拥有很多吧?

郁想的思绪飘了飘。

储礼寒没想到郁想又不开口出声了。

他捏了下户口本,低声问:“结婚吗?”

郁想:“我就是问问……”

储礼寒:。

系统:?

它怎么好像从大反派的脸上看出了一点失望?

郁想笑了下:“结婚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不能胡来的。”虽然她这个人很胡来。

但是她觉得储大少人不错。

是真心实意地这样觉得。

当这个世界对于郁想来说变得真实起来以后。

他就不再单单只是原着里的大反派了。

他是她认识的储礼寒。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更不能胡来啊。但凡换个人的话,她一定无所谓地原地躺平,离婚的时候还要快快乐乐地分人家一半财产。

“我知道了。”储礼寒隐去了眼底深沉的色彩。

“还有,储大少不用帮我维护名声。不用说我和他们根本没关系。就算有关系又怎么样呢?当我不需要清白和道德的时候,就没有人可以往我的身上套枷锁了。”郁想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现在开始喜欢这个世界了。

大概正因为这里介于真实和虚妄之间,所以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去做所有她上辈子想做的事,还获得了真实的快乐。

“不过,储大少会介意吗?其他人谈论我的时候,难免会谈论到储大少的身上。”郁想问他。

“介意什么?大部分人总是用自己狭隘的认知,去肆意点评他人。我需要去在意他们吗?”储礼寒的口吻高高在上。

别人怎么说,从来不在储礼寒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仅仅只是出自私心,想要独自占有郁想。

郁想眉眼都飞扬了起来,她点头说:“对啊。所以我和储大少是一个意思么。当我去在意别人的看法,期望从别人那里得到夸赞和喜欢,那就是把制定规则的权利交给了对方。对方说什么是好的,我就必须要变成什么样。只要对方想,他就可以用他制定出来的规则谋杀我……”

储礼寒看着她眉眼熠熠发亮的模样,没有再出声。

只是想要拥有她的念头,又进得更深了一分。

“所以呢……咱们还是把储董坑到底吧。”郁想抿唇轻轻笑起来,“不坑白不坑啊?您说对吧?”

这样岂不是她又能坑钱,他也获得了快乐。

这叫什么?

这不就叫一拍即合?

储礼寒深深地注视着她,像是要将她装进眼眸。

他应声:“嗯。”

另一头,储山上了车,沉声问:“小远,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郁想之间……就是,那个孩子有没有可能是你的?”

凌琛远没有否认。

他为什么要否认呢?

他想看着储山痛苦、纠结。

父子俩对视了半分钟,最后是凌琛远先开了口,他说:“我想和郁想结婚。”

这话一出,储山彻底绝望了。

他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孩子是储礼寒或者凌琛远的。就算不是,也得是。至少要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他储山的孙子。

这样,他才有最后一根能抓得住的稻草。他完全可以通过这个孩子,来重新地掌控他的两个儿子。

半晌,储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爸爸会帮你的,最好这个孩子是你大哥的。这样孩子给他,你有郁想。”

凌琛远嘴角勾起,压住了讽刺,说:“行啊。”他问:“但是之前您给郁想的钱和房子……”

一提这个储山就有点血压升高,但他还是竭力扮演着一心为子的慈父,他说:“算了,就当提前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了。”

凌琛远还记得郁想说的,他可没有储礼寒配合得足够多。

现在,我来多配合你一点。

凌琛远脑中念头转过。

“给孩子的呢?”凌琛远问。

储山:“……”

你他妈的,是不是你的啊,你就这么积极?

储山把那口老血咽下去,说:“是该准备一些礼物。”

储山说完这句话,凌琛远看他也还是不顺眼。

凌琛远的思绪恍惚了下,又想起自己的母亲。

“这样你该高兴了吧?”储山无奈地问,“爸爸真的只是希望你们高兴。”

凌琛远抬起眼,说:“我在想,母亲当初怀着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话一下戳中了储山心虚的地方。

大概是年纪大了,如果不是办公桌里还放着照片,有时候储山也会想不起来自己爱过的女人的样子。她的模样更多地是在他脑海里化成一个美好的印象,一个符号。

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储山有点难受,但也知道无从弥补了。他给凌琛远再多,也没有用。从今天凌琛远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不如对郁想好一点。

让凌琛远知道,假如当初他们母子在他的身边,他也会像这样对他们好的。

储山说干就干:“刘秘书,你去给郁小姐弄一个私人医疗团队,一定要保证郁小姐的健康。还有保镖,保镖也不能少。英国那个格瑞莱,不是刚入驻了全亚商场吗?就说我的意思,让梁冠去和全亚的吴总谈一下转让的事。”

梁冠是储山手底下真正的心腹。

储山说完,看着凌琛远,目露慈爱:“你不知道。你大哥的母亲当时是在国外谈生意的时候,突然羊水破了,然后在国外的医院生下了你大哥。之后几个月我都没见到面。你更是一直不在我身边。爸爸其实很想回到过去,回到过去参与你母亲孕育你、生下你,到你长大的过程。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如果我现在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告诉我。你喜欢郁想,那我就对她好。”

这一番话说出来,储山自己听着都觉得感动。

何况是缺失父爱这么多年的凌琛远呢?储山心想。

储山渐渐放平了心态。

这个孩子来得好。

也许能成为一个大的转机……

凌琛远没有出声。

比起储山,这一刻他更想和郁想面对面坐在一起。哪怕郁想三句话里两句话能气死他,但也不至于像这一刻这样的恶心。

父子俩各怀心思。

车慢慢开上了主干道。

储山最后在医院检查出了轻微骨裂。

他听完表情也差点裂开。

但他还能怎么样?

储山只有继续住院,然后叫刘秘书告诉奚亭,千万不要再去找臧总了。

储礼寒的母亲是个真疯子……

万一她把郁想弄死了怎么办?他手里可就没有筹码了。

刘秘书听了很无语。

储董的想法怎么总是在变啊?出了事还甩锅给他。

但刘秘书也没有办法。

所以他也只能哭丧着脸,老老实实又打电话去了。希望这次奚亭不要再叛逆地挂他的电话了。

这时候奚亭正在敲郁想的门。

他很遗憾。

没能让他挑中一个合适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时机。

门打开,余桐的脸露出来,她看了看奚亭说:“不好意思,郁小姐正在忙,有事的话您晚点来。”

奚亭更遗憾了。

他只好抱着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刚才不是都离开了吗?还剩了谁?……储大少储礼寒?

奚亭没走出两步,就又接到了刘秘书的电话。

刘秘书都觉得难以启齿,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把人当猴耍吗?

“不好意思,奚先生。储董让我转告你,你也不用去见臧总了,也不用追求郁小姐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储董许诺的东西,不日就会到你的手里……”

奚亭深深地皱起了眉,他打断道:“你说开始就开始?说停下就停下?”

然后又挂断了刘秘书的电话。

刘秘书:“……”

妈的,根本没办法沟通。

奚亭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别墅:“厨师培训班都报了,现在你跟我说不用了?放屁。”

别墅里。

郁想看了一眼关门的余桐,没问是谁。

反正她不感兴趣的,就都不重要。

郁想说:“麻烦大少跟我上楼。”

储礼寒眼皮一跳,站起了身。

短短一段路,每一步踏下去,储大少身上的肌肉都会绷得更紧一点。

一直等到了二楼,进了房间。

郁想反手关上门,转过身。

仿佛之前的亲密又回到了这一刻。

然后郁想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之前她是觉得,多听两句储大少家里的事,那都算是打破了界限感的分寸。这样可能会导致她失去白嫖储大少的机会。

但现在……她怀上这个崽,简直就像是开着推土机duangduang把人家的界限感全推平了。

那也没什么可再掰扯的了。

郁想大大方方地出声:“我其实很好奇,储董的注意力为什么只在您和凌琛远的身上打转呢?我以为,他还会有其他的私生子。或者……”

叫他上楼就只是为了问这个?

储礼寒:“……”

不过储礼寒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他的眉眼很快反而变得更柔和了点。

他浑不在意地接声道:“或者,他现在也可以再生几个孩子,重新培养出合他心意的孩子对吗?”

郁想点了下头,问:“是因为这样会惹怒您母亲那边的人吗?”

储礼寒淡淡道:“如果他害怕这个的话,就不会带私生子进入储氏。”

是啊。郁想在心里说。

所以她才觉得有点奇怪。

她多问两句倒也不是别的,就是之后肯定还要再和储山打交道。

“我十岁那年,我的母亲在有一天深夜回到了储氏公馆,她叫醒我,和我说,不用担心,以后储山只会有我这一个儿子。我问为什么,她没有说。之后我就再没有问过了。那是她的秘密,她有不被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的权利。”储礼寒叙述的口吻很平静。

卧槽!

郁想呆了下。

这段话,可以推断出的信息量很大啊……

为什么储礼寒的妈妈这么笃定,那肯定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储山从此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而且这个办法,一定是直接一步到位,把事情做绝,再无逆转可能的。

私生子凌琛远则纯属是意外。因为储山那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所以储山不是不敢有多的孩子,是因为他不能。

所以他不得不将私生子带在身边。

所以他才会这么执着。

因为在他看来,他就只有这两个儿子了。

所以他为什么会痛哭?

大概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对于他来说,也是储家香火的一种延续。如果不是储家的孩子,储山能不怄吗?

那就让他多怄一怄吧。

郁想的思绪一转。

储大少的母亲很牛啊。

那时候十岁的储大少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信息,也很牛啊……

是因为还年幼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了,他的父母并不相爱这件事吗?

郁想的目光闪烁两下,最后定在了储礼寒的身上。

储礼寒进门后是背光立在那里的,光从他背后的窗户照进来,他的面庞就好像落入一片灰暗间,撕去了矜贵的、衣冠楚楚的外衣,露出了底下冰冷的内里。

她读原着的时候,视角完全落在男女主的身上。

谁会思考大反派为什么会是大反派呢?

只需要知道他足够厉害,且足够狠,站在男女主的对立面就行了。

郁想的目光轻动,然后听见储礼寒低声问:“还有想问的吗?”

站在逆光里的大反派,和她说话的时候,嗓音低沉好听,好像被暖气烘过之后,还揉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个念头从郁想脑中掠过的时候。

她觉得真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