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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快步走上前来,远远地就看到朱祁镇骑在马上,正看着自己。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两人虽年纪相仿,但是,朱祁镇打小就有当哥哥的样子,登基即位的第一年就给朱祁钰封王,第二年,九岁的哥哥亲自给八岁的弟弟行加冠礼。

至今朱祁钰已年满二十岁,早已到了就藩的年龄,可是朱祁镇舍不得他走,便一直留在京师。

现如今兄弟二人再见面,却恍如隔世一般。

“臣朱祁钰叩见皇上!”

“吾弟请起!”

朱祁镇翻身下马,将朱祁钰扶起来。

朱祁钰再也忍不住,泣声道:“皇,皇兄……”

朱祁镇仍是一副大哥的模样,摸着朱祁钰的头,轻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哭鼻子?”

“皇兄,你瘦了,也黑了,这些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

朱祁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次俯身跪拜。

“如今皇上凯旋,臣弟交还监国之权,恭迎皇上回宫!”

“不急不急,”朱祁镇摆摆手,说道,“朕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先不急着进城!”

朱祁钰有些诧异地说道:“皇兄还是先进城吧,有什么吩咐回宫再说也不迟啊!”

朱祁镇摇了摇头,说道:“朕不敢进。”

“为什么?”

朱祁钰突然愣住,一脸的疑惑。

朱祁镇淡淡一笑,说道:“朕担心,进了这道城门,有人拿刀等着朕呢!”

朱祁钰吓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兄……何出此言?”

两人正说话间,曹吉祥、石亨等人跟着李珍来到近前。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来,朕带你开开眼!”

朱祁镇拉着朱祁镇的手,来到曹吉祥等人面前,说道:“这些人吾弟可认识?”

“认……认识!”

朱祁钰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点了点头。

猛然间,他心中一凛,眼前这些人不正是当初劝说自己监国的那些……

这摆明了是秋后算账,杀鸡儆猴。

自己就是那只猴!

想到这里,他心中涌出阵阵寒意,方才还兄弟情深,马上就要反目成仇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本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自己身上,没想到,没想到啊……

当下,他心灰意冷,说道:“这些都是栋梁之臣,不知皇兄何故发问?”

“栋梁之臣?”朱祁镇笑了笑,说道,“曹吉祥,郕王对你评价很高啊!”

曹吉祥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说道:“奴婢惶恐……”

“你还惶恐?”朱祁镇突然变了脸色,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干大事的时候,可没见你惶恐!”

“奴婢,奴婢……胆小……”

“胆小?哼!”朱祁镇突然一招手,“樊忠!”

樊忠立刻上前:“末将在!”

“砍了!”

“是!”

曹吉祥只感觉一股热流自双股之间流出,他想求饶,可是嘴巴哆哆嗦嗦不受控制,任凭他如何努力,始终说不出话。

樊忠直接抽出腰刀,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下。

一股鲜血喷射出来,朱祁钰忍不住伸手去挡,可还是溅了一脸。

跪在地上的石亨等人都惊呆了,这是动真格的啊!

要杀人可以,起码也要说清楚理由,然后交由三司会审,最后定个秋后问斩。

现在倒好,连程序都懒得走,直接就砍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正统皇帝吗?

朱祁镇转而看向曹钦,问道:“曹卿家,朕斩了你干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臣,臣……”曹钦结结巴巴地说道,“臣有罪……臣万死!”

“哦?”朱祁镇一脸玩味地看着他,问道,“何罪之有?”

“臣,臣不该……不该……”

这时候,朱祁钰实在忍不住了,上前道:“请皇上开恩,他们是无辜的,有什么事冲臣弟来就好了!”

朱祁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退到一旁!”

说完之后,对樊忠使了个眼色。

樊忠会意,手起刀落,曹钦人头落地。

朱祁钰都傻了,呆呆站在单场,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皇上打仗回来,为何会性情大变,变得如此弑杀?

这些人虽然有些心术不正,可毕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曾拥立自己监国而已,现在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这样的结局实在是难以接受。

朱祁镇转向下一个目标:“马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马顺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前线王振被杀的消息传来,他就知道自己小命不保,这才转而拥立郕王,可是,郕王监国之后却对他们几人日益疏远,他寻思着,这要等皇上回来,自己还是难逃一死,干脆心一横,跟着曹吉祥父子造反吧!

谁成想,自己这边还没动手呢,皇上突然回来了!

这下子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部署,只想着先把皇上迎回来再做打算,却没料到,人家根本等不及进城,直接在城外就开启了乱杀模式。

至此,他还在思索,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何皇上二话不说,见面就亮刀子。

“不说话是吧,樊忠!”

樊忠上前来,一刀斩了马顺,整个动作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眼都不眨一下。

朱祁镇看向徐珵,问道:“徐卿家可有什么说的?”

徐珵眼睁睁看着前面三个被砍了脑袋,此时轮到自己,吓得浑身大汗淋漓,慌忙道:“臣有罪,请皇上恕罪!”

“哦?”朱祁镇故伎重施,问道,“何罪之有?”

“臣得知曹吉祥父子造反的消息,却没有及时上报,此乃……此乃……欺君之罪!”

朱祁镇点了点头,要不还是读书人厉害呢,把造反的帽子扣在死人头上,他自己反倒成了知情不报,你说气不气人?

“你说说看,是何时知道曹吉祥谋反的?”

徐珵眼珠一转,说道:“昨天晚上!”

“如何得知?”

“这……”徐珵脑子飞速运转,说道,“他们要拉臣入伙,若是臣不答应,则性命不保,臣对生死之事看得很淡,只担心没人出来送消息,便假意答应下来,只待时机成熟,会在第一时间向朝廷检举!”

朱祁镇顿时沉默了,这家伙太会忽悠了,好人都能给忽悠瘸了!

与此同时,朱祁钰则是一头雾水,两眼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樊忠早已等的不耐烦,说道:“皇上,跟这种反贼有什么好讲的,一刀砍了算了!”

朱祁镇撇了撇嘴,说道:“朕是讲理的人,就算要砍,也要让他心服口服才是!”

徐珵赶忙说道:“皇上明鉴,微臣真是被裹挟的,曹吉祥父子、石亨叔侄都是主谋,还有那个马顺,他是王振的干儿子,王振此人作恶多端,和马顺脱不开干系,臣愿意把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只求皇上开恩,不要治臣的罪!”

“徐珵,你个狗娘养的!”

这时候,一旁的石亨直接开骂了。

“王振那阉货不是东西,你连阉货都不如,当初谋划的时候,你出的主意最多,现在东窗事发,却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老子弄死你!”

说完之后,如同饿狼一般扑到徐珵身上,举拳就打。

石彪却没这份胆量,跪地祈求道:“微臣糊涂,求皇上恕罪,主意都是曹吉祥父子和徐珵出的,微臣叔侄只是从犯,求皇上念在微臣叔侄多年戍守边关的份上,饶过微臣这次吧!”

“说起戍守边关,朕还没找你们叔侄算账呢!”

朱祁镇突然发起火来,指着石彪大骂道:“当初瓦剌进犯大同,你叔侄二人跑的比兔子都快,把朕的部署全部打乱,以至后来几乎被困死在土木堡,他娘的,越想越气,樊忠,你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