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庆并没有赶去永平府,而是七拐八拐,在一处幽静的宅院前停下轿子。
他先是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吩咐轿夫去两条街外等着,自己则匆匆上前,轻叩门环。
扣门的声音也暗藏规律,先是一重,然后两轻,再一重,再两轻,如此反复。
不多时,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汉子,探出头张望一番,对唐子庆招了招手。
“你怎么来了?”
唐子庆上前草草行了一礼,说道:“仲强兄,出大事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傅伯强的弟弟,傅仲强。
他把唐子庆拉进来,关上门,皱眉道:“教主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传个口信,这里是你随便能来的吗?”
“来不及了,此事太急,我也是迫不得已!”
“那好,你先去前厅等着,我去通报!”
傅仲强把人安置在前厅,然后来到后宅。
这里种着很多腊梅,此时刚刚开春,冰雪消融,满院暗香。
可以看得出来,这件宅院的主人定是个高雅之士,亦或是……女子!
“教主,唐子庆来了!”
“让他进来吧!”
宋顾惜神色澹定,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当初南京一战,白莲教全军覆没,只有寥寥数人逃了出来。
她知道,天下再无白莲的容身之所,现在新政一开,百姓们热情高涨,想要装神弄鬼去骗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不过,此人绝非等闲之辈,面对朝廷的通缉,却没有东躲西藏,反而悄悄熘回京师,玩了一个灯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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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一年之后,大明迎来全民炒股时代,以宋顾惜的聪明才智绝,只需稍稍动一动脑子,银子就来了。
蔡家沟矿业,就是她的杰作。
何三水原本是迁安县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地主,本想趁着新政的浪潮,打算把后山的蔡家沟金矿卖掉,套些现银去买股票,这时候,唐子庆找上了门。
他和何三水同一年中举,又是同乡,很容易就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在唐子庆的运作下,蔡家沟顺利上市,当然了,在前期筹备过程中,少不得上下打点。
他们这个团队是有明确分工的,何三水是名义上的大东家,唐子庆负责打通关系,傅伯强负责暗箱操作,哄抬股价。
至于他的资金来源,大多出自他的兄弟傅仲强,而傅仲强的另一层身份,乃是白莲教的一名舵主。
就这样,蔡家沟矿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矿山,一跃成为股票交易所最耀眼的那颗星,所有股东赚的盆满钵满。
宋顾惜知道,这颗雷迟早会爆,所以,她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通过抬高股价套取的银子大部分都已经转移,出了事,只要查不到唐子庆这条线,所有的罪责有何三水顶着,自己便可以高枕无忧。
至于傅伯强,必要的时候可以灭口。
“属下叩见教主,教主万福!”
宋顾惜抬眼问道:“唐子庆,你如此匆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启禀教主,内阁首辅曹鼐、户部尚书金廉,还有大批锦衣卫前往永平府,看样子,是奔着蔡家沟去的!”
宋顾惜悠悠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朝廷早就盯上蔡家沟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彻底断了我等的退路。”
唐子庆焦急地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教主拿个主意!”
“还能怎么办,锦衣卫出动,此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准备后手吧!”
“可是……”
唐子庆迟疑片刻,说道:“属下拉拢了大量的朝廷官员,永平知府、吏部尚书都在内,如果他们能说几句话,此事……或许还有回转的可能。”
“没可能了!”
宋顾惜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也太小看金銮殿上那位了,他迟迟没有动手,只是不想影响到新政,如今这局面,你结交了谁都没有用,现在就出海吧!”
唐子庆很犹豫,道:“属下这就回去准备!”
“没什么好准备的,天津卫有我们的船,你的家卷我都安排好了,接上他们,立刻就走,否则,你就再也走不掉了。”
宋顾惜这几句话说的甚是轻松,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唐子庆早知道会有今日,当下也不再犹豫,行礼告退。
宋顾惜对傅仲强招了招手,等他来到近前,轻声道:“你派几个人跟着他,等出海以后……”
说着话,手掌放在脖颈间,轻轻比划了一下。
傅仲强点头,转身跟了出去。
唐子庆来到大门口,行礼道:“仲强兄留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保重!”
傅仲强拿出一块竹牌,说道:“子庆兄到了天津卫,拿着我的竹牌去找船老大,他会把你送出海。”
“多谢!”
唐子庆接过竹牌,似乎想到什么,便说道:“伯强兄关押在刑部大牢,我已经买通了狱卒,可以进去探视,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可以将其救出,随我一并出海,只是时间匆忙,怕是来不及了……”
傅仲强闻言一愣,喃喃道:“多谢子庆兄挂念!”
唐子庆叹了口气,然后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等一下!”
傅仲强突然上前两步,又从腰里摸出一块黑色的竹牌,说道:“刚才那个牌子拿错了,这个才是!”
唐子庆有些不明所以,接过竹牌,并将原来那个还了回去。
傅仲强小声说道:“刑部大牢看守森严,真的能救出家兄?”
唐子庆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回道:“通过我买通的狱卒混进去,用迷药将看守迷晕,换上狱卒的衣服混出来,连夜出海,才有希望逃脱,否则的话,只要被人发现,不管藏在何处,都逃不过朝廷的眼线。”
傅仲强犹豫了片刻,说道:“我现在安排人跟你一起去,如果能救出家兄,大恩大德,我傅某必定铭记在心!”
唐子庆冲他压了压手,说道:“仲强兄不必如此,我等同在一条船上,理应互相照应,既然决定连夜出海,那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这刑部大牢,该闯就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