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回航
(昨天晚上章节发重复了,已改正)
吕宋岛,议政厅。
自从吕宋归入大明版图之后,原来的王宫也正式更名为南洋议政厅,郕王朱祁玉被任命为大明第一任南洋总督,负责南洋地区军政民事大权。
此时的南洋还处于较为落后的状态,比如爪哇、文来等弹丸小国,有心依附大明,却被安南、苏丹、吕宋等国家拦在中间,整个南洋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格局。
现如今大明强势扩张,安南、占城、吕宋全部归入大明版图,周围的小国终于有了机会,纷纷派出使臣,主动向大明示好。
朱祁玉自从来到吕宋之后,对南洋的情况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本以为,大明才是天朝上国,物产丰富,却没想到,区区南洋这些岛国,竟然也蕴含着丰富的资源,农业和渔业自是不必多说,黄金、白银、香料、象牙、蔗糖全都是中原稀缺之物,仅仅用于内部贸易,其价值已经相当惊人了。
与此同时,襄王已经带着兵马进驻大洋洲,据说那边地广人稀,只分布着一些茹毛饮血的土人,明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住脚跟。
大洋洲的地形很奇怪,大部分是高山荒漠,甚是贫瘠,只有很少一些地区适合居住,可是,根据随行的科学院勘探队声称,在大洋洲的西部沿海地区,发现了大量的铁矿和煤矿。
煤和铁是搞建设最重要的两种资源,这下子,大洋洲算是彻底火了。
其他藩王听说这个消息,一个个都亢奋起来。
这些人自从接到分封的旨意,对前途一直很渺茫,虽然脱离了皇权的束缚,可以自己闯一番天地,可是,一想到从此要放弃安稳舒适的生活,前往那些不毛之地,心中很不是滋味。
现如今,他们看到吕宋岛、大洋洲等地蕴含的丰富物产,心情立刻变得美丽起来。
朱祁玉有着丰富的监国经验,经营南洋也算是得心应手,把各项事务处理地井井有条。
这一日,他正在看卷宗,突然有人前来通报。
“启禀殿下,海上出现一支船队,请求靠港休整!”
“哪个国家的?”
吕宋岛附近经常有各国的商船往来,对此,朱祁玉早已见怪不怪了。
“回殿下,是我大明的船!”
“哦!”朱祁镇继续看着卷宗,头也不抬地说道,“商船吗?派人去查验一下,做好登记便是。”
“殿下,这船……并非商船!”
“不是商船,莫非是皇上派出去的使船?”
“正是两年前,殿下亲自派出去的下西洋船队!”
朱祁玉勐地抬起头,问道:“彭清回来了?”
“回殿下,正是!”
呼!
朱祁玉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手里的卷宗一扔,起身就往外走。
正统十五年九月,彭清和汤晓忠分别率一支船队,前往西洋探索航道,为朝廷重启下西洋打头阵。
当时,朱祁镇偷偷跑去了南京,这些人还是朱祁玉亲自派出去的。
汤晓忠那支船队早就搁浅了,幸好误打误撞抓了个占城国王,还算能将功抵过,否则的话,回去罢官都是轻的。
因为他们不但浪费了朝廷的资源,更是在海图上做出了错误的坚持。
如果下西洋的舰队真的按照那份誊抄的,到处都是问题的海图,损失可就大了。
幸好,彭清回来了!
海上凶险万分,这些人一走就是整整两年,杳无音信。
很多人都在引论,认为他们在海外遇到风浪,早已葬身鱼腹。
终于,他们回来了!
朱祁玉激动万分,亲自到港口迎接。
此时的船队距离港口还比较远,因为没有得到靠港的允许,只能派出马船来送信。
得到港口的指令后,马船已经回到船队。
彭清听到禀报,十分意外:“你是说,吕宋岛已经归入大明版图?我们……回到大明了?”
水手答道:“回正使大人,确认无疑!”
彭清回身,看了看吴沧海,两人眼中都很迷茫。
这才出去两年,吕宋就成大明的了?
什么情况?
消息很快传开,船队缓缓靠港的同时,无数船员争相涌上了甲板。
甚至有人像孩子一般,抱着桅杆,滔滔大哭。
“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海外的风浪让他们变得坚毅无比,但是,看到眼前的地平线,让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流下激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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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里不是大明本土,不是他们魂牵梦萦的故土。
这里有来自故乡的人!
此时此刻,无数人曾幻想过,回到大明,锦衣归来,他们定是红光满面,双手插兜,不知何为忧愁。
可事实上,许多人都哭了。
两年!
人生之中,有多少个两年?
出海之后,便如浮萍,没有了根,他们在船上,只能吃一些干粮,长期的营养不良,引出了一身的病痛。
常年累月生活在船上,时不时会爆发疫病,随时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海中那惊天的巨浪,人如浮游一般,每当出现风暴,除了祈祷上天和祖先的保佑之外,他们是何等的无力。
还要随时提防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海盗,面对这些穷凶极恶之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恶。
身处异乡,那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犹如群蚁蚀骨一般在撕咬着他们的心。
现在,他们终于回来了!
他们生来就不是什么壮士,也不是什么英雄,他们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一群经历了海风的吹打之后,依旧还有七情六欲的人。
无数人站在甲板上,趴在船舷上,呆呆的看着陆地,看着那无数次魂牵梦绕的地平线,他们双目之中,一下子没有了丝毫的神采,只有那似乎久远了对故土思念的触动。
彭清站在甲板上,看着岸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哭了。
他将头昂起来,不使自己泪水落下。
那张沧桑的脸上带着最后的矜持,古铜色的肌肤任由海风吹拂,他的指甲却深深潜入船舷上,抓出一道道痕迹。
吴沧海倒还澹定,因为他干过几年出海走私的营生,对于海上的风浪,还经受得起。
可是,如此远的旅程,对他来说,也是头一次。
“报!”
有水手上前,哽咽着说道:“报正使大人,港口已经派出接引船。”
彭清狠狠一拍着船舷:“传令,入港!”
“正使有令,入港!”
“入港!”
水手的声音掷地有声,紧接着,大船徐徐进入了港湾。
而此时,港口处,无数人人头攒动。
大船靠港之后,立刻有水手搭了船板,开始下船。
他们很多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形如枯藁。
距离近些,便看到他们的肤色黝黑,嘴唇干裂,甚至由于常年漂泊在海上,有人走路都困难,不得不用木棍拄着地,或是相互搀扶着。
港口的人都呆住了,他们从未想过,这些远航西洋的勇士,并不是想象中那一个个意气风发的盖世英雄,而是一群犹如乞丐一般的人。
朱祁镇就站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这时候,一个人缓缓走下舢板。
那是一张披头散发,却早已面目全非的脸,不过,那人的眼睛,立刻与朱祁玉的目光触碰到了一起。
显然,那双眼睛带着错愕。
“殿下?”
朱祁玉上前,拉着彭清的说,激动地说道:“彭卿,一别两年,可……可还好?”
彭清嘴唇蠕动了几下,而后也很认真地抽回自己的双手,躬身行礼:“臣钦天监彭清,拜见郕王殿下!”
“免礼!”
朱祁玉再度伸出了手,握住彭清那双枯藁一般的手。
“钦天监已经没有了,卿家现在的身份是科学院的院长。”
“科……科学院?”
彭清一脸诧异,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就成院长了?
钦天监呢……
夜里,议政厅灯火通明。
桉牍上,摆着清蒸的黄鱼,还有龙虾、螃蟹、尤鱼,杯盏上热着米酒。
朱祁玉邀请彭清相对而坐,彭清却推辞不肯,怕是坏了礼数。
在他心中,尊卑思想极重,自己怎能和藩王同桌共饮?
朱祁玉却不管这些,硬是拉着他坐下,并亲自斟酒。
彭清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
朱祁玉呵呵一笑,说道:“卿家是朝之重臣,今晚没那么多礼数,咱们一醉方休!”
彭清只得答应,他发现,郕王的变化很大。
以前是个乖孩子,可选择,不知为何,总能看到几分皇上的影子。
要知道,当初皇上到处乱跑,还不爱上朝,满朝文武都暗自摇头,说君不像君,反而郕王监国的时候,遇到事情都会征求大臣们的意见,深得人心。
现在……郕王也被皇上带坏了。
两人边吃边聊,不过,大部分都是朱祁玉在说,彭清在听。
要说这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明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南、占城、吕宋全部归入大明版图,也就是说,整个南洋几乎都成了大明的内海。
简直不敢想!
沉默了很久,彭清才说道:“本以为这两年,微臣经历了许多磨难,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深感天地广阔,可是,大明的变化却更加让人难以想象,皇上真乃千古明君!”
“是啊!”
朱祁玉端起酒杯,感慨道:“皇上为我们指明了一条道路,这天下……太广阔了!”
彭清一口酒下肚,说道:“微臣会顺着皇上指的路,一直走下去,至死方休!”
朱祁玉颔首:“当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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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清路过吕宋,不过是进行补给而已。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将航海图带回京师。
两日之后,船队继续起航。
从吕宋岛到天津,又漂泊了两个月。
终于,船靠岸了。
此时的天津港早已今非昔比,整座天津卫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来迎接的是彭清最得意的门生,现任科学院代理院长贝琳。
时隔两年,师徒二人再度相见,甚是激动。
激动过后,贝琳带着彭清上了回京的火车。
彭清懵了。
这……又是什么玩意?
“启禀恩师,此乃蒸汽火车。”
“蒸……什么车?”
“是蒸汽火车!”
贝琳详细给彭清解释了一下蒸汽火车的原理,没想到,他解释完了,彭清脸色更加诧异。
“你说这玩意是科学院研究出来的?”
“对啊!”
“然后……我是科学院的院长?”
“对啊!”
“对什么对啊!”彭清连连摆手,说道,“我……我哪里懂什么火车,这个院长的名头……实在是折煞为师了!”
贝琳解释道:“恩师不知,这个科学院并非只研究火车,所有的自然科学都会涉猎,远洋航海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现如今只有恩师可以胜任,院长之位,名至实归。”
听他这么说,彭清心中才略微踏实一些。
一别两年,大明的变化也太大了点吧!
不需要人畜力的钢铁巨兽,烧了煤就可以跑,这不是山海经里才有的怪物吗?
当他听说宁波还有个航海学院,正在研究蒸汽机船,就是不需要风帆,烧煤就可以跑的铁甲船,惊地下巴都掉了。
完了完了,跟不上时代了!
天津卫到京师是三百里路,若是骑快马,一大早出发,半夜里才能到。
若是坐马车,至少需要两到三天。
可是,坐上火车,只听到耳畔吭哧吭哧一通响,才多半天的工夫就到了。
彭清不由得感慨,这玩意比骑马还快啊!
毕竟马也是需要休息的,若是一直急速狂奔,跑不到半天就会累死。
火车却不需要,只要有煤就能跑,根本不会累。
而且,由于铁路是专门修建的,不存在路况问题。
无论雨雪阴天,还是刮大风,都不影响。
根据贝琳所言,新的两京线正在铺设,年底之前便能完工。
两京都通了,全国还远吗?
如果这铁路能贯通全国,到时候,一个月的路程只需要三五天就能到,将是一种什么感觉?
试想一下,前线打起仗来,根本不需要筹备,一车一车的兵马和粮草运过去,对方还打个毛?
彭清暗暗感叹,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