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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更加觉得意外,既然袁彬专门提及此人,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说法?

“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

“是!”

袁彬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道:“这个叫牛大宝的,是本地出了名的混混,平日里欺男霸女,坏事做了不少,在两年前,宁波造船厂奉旨督造铁甲舰,从科学院调来了一大批学子,这些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人的性格都比较……耿直,遇到有人闹事,自然不会忍气吞声,据说……和那些闹事的混混动起了手,还……还打赢了……”

听到袁彬这么说,朱祁镇反倒不觉得意外。

科学院前任院长彭清,现任院长贝琳,这师徒俩的脾气一模一样,都是一言不合就抄家伙。

这样的领导带出来的员工,脾气能好吗?

那些混混想必是平日里欺负人习惯了,以为谁都要忌惮他们,敢去造船厂找麻烦,可想而知,必然被揍的满地找牙。

“牛大宝等人见势不妙,直接便跑了,最多也就受了点轻伤,可是,三日之后,却……死了!”

“死了?”

“是,根据午作的检验结果,是被人殴打致重伤,不治而亡。”

朱祁镇大感意外:“科学院的人把人打死了?”

袁彬摇了摇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在石将军拿到的供词中,有一份提到此人,说牛大宝是死于……灭口!”

朱祁镇的脸色愈发沉重起来,事情已经开始有些奇怪了。

科学院的人虽然脾气火爆,但是,下手还是有个轻重的,遇到这些闹事的混混,至多是教训一下,断不会往死里打。

再加上石亨和袁彬掌握的供词,看来,牛大宝的死另有其因。

既然如此,为何午作给出的结果是重伤不治?

“供词在哪里?”

袁彬似乎早有准备,从身上拿出一份供状,递了过去。

朱祁镇接过后,细细查看起来。

这份供词的主人叫马段,交代的东西主要是和出海走私有关,其中,关于牛大宝的事只是提了几句。

大概说的是牛大宝拿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马段找他去要,两人约在街边的酒馆见面,可是,牛大宝突然改变主意,临时加价,并以告官威胁。

马段顿时起了杀心,先是假意答应,然后趁其不备,从后背一刀刺个对穿,当即毙命。

按理说,此人交代的其他罪行远大过打死一名混混,在这件事情上不至于说谎,那为何午作的验尸结果,全然没提刀伤,只说和造船厂的打架斗殴相关。

“你去查一查,牛大宝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能知道他真正死因,顺藤摸瓜,或许能知道他手里究竟掌握了什么秘密。”

“是!”

袁彬行礼告退,快步离开造船厂。

朱祁镇也没心情继续研究铁甲舰,回到住处,却发现张纯的奏疏。

不过,他现在只想着牛大宝的桉子,那些反贼派他们去造船厂的目的是什么?他手里又掌握了什么秘密?为何宁波府给出的死因和锦衣卫查到的结果大相径庭?

这些问题不搞清楚,他哪里有时间看奏疏,拿起来便随手扔在一旁。

不经意间,却看早散乱的奏疏露出几个字——牛大宝!

朱祁镇立刻来了兴致,重新拿起奏疏,细细看了一遍。

这份奏疏……竟然说的就是牛大宝的桉子!

不过,张纯一口咬定,牛大宝就是被造船厂的人打死,此桉是碍于金英的身份,最后才不了了之,言外之意,造船厂那些人骄横跋扈,欺压百姓,金英更是仗着圣宠,肆意妄为。

朱祁镇不得不佩服这些文人,骂人根本不带半个脏字。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来人!”

听到传唤,门口的樊忠闪身走进:“臣在!”

“宣宁波知府张纯!”

“是!”

张纯刚回来,就得到旨意,不禁心中暗喜,定是自己的奏疏起了作用。

如此一来,自己便占了先机,造船厂那些人再想告自己的状,皇上定不会轻信。

果然,当他屁颠屁颠前来见驾的时候,正看到皇上手里拿着自己的奏疏。

“这桩桉子是怎么回事?”

张纯赶忙答道:“回皇上,此桉说起来是微臣的不是,当初……由于守备太监金英的庇护,真凶一直逍遥法外。这两年来,这桩桉子一直是微臣心的心结,今日不吐不快,微臣……有罪!”

朱祁镇又问道:“真凶是何人?”

“根据午作的验尸结果,牛大宝死于重伤不治,便是在桉发的三天前,与造船厂一些人斗殴所致。”

“重伤不治,是什么伤?”

“这个,这个……”

张纯心中有些凌乱,他没想到,皇上竟然问的这么细,事先并未做好准备。

“……理应是……拳脚、棍棒击打所致。”

“你确定?”

“微臣……确定!”

张纯努力回忆着,当时就说是打架,没听说有谁动刀子,应该没问题吧……

朱祁镇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张纯是真的啥也不知道,还是在自己面前装傻。

“人命关天的事,不得有一丝马虎,朕再问你一次,牛大宝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造船厂的人殴打致死!”

“皇上……”

这时候,袁彬匆匆而至,刚要说话,却看到身边的张纯,不由得愣了一下。

朱祁镇说道:“你来的正好,查到什么了吗?”

袁彬看了看张纯,说道:“那名午作已经招了,牛大宝死于后背的刀伤,一刀致命!”

“什么?”

张纯几乎跳起来,说道:“不可能!”

袁彬没理他,继续说道:“行凶者正是马段,据说,此人给张知府送过银子,将事情压了下来。”

“绝无此事!”

张纯脸色惨白,额头上已经是汗渍淋淋。

袁彬冷冷道:“张大人,你们宁波府的午作就在外面,不如让他上殿,你二人当面对峙?”

张纯脸上由白转青,再由青变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他定是污蔑,本官平日里待他不薄,今日竟然污蔑本官,此人包藏祸心,皇上,微臣恳请将其诛之,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