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讳平静答是。
闫如海火上浇油道:“那他二人昨夜与你同出任务,为何没有与你一起回来?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吴讳低着头,目中一片澄澈。
低头回话,在炎朝军中,是向上官表示自己的尊敬。
这样的礼数习惯,被出身军伍的初代斩妖卫带到了斩妖卫中,延承至今。
账中包括他在内的四人最低都是通脉巅峰的修为。
处于彼此感应范围,连心脏跳动和经脉中的血气流淌都能感知到,双眼看与不看,区别并不是很大。
彭贪不等闫如海示意便急促开口,问得极快。
面对连珠炮一般的问题,吴讳对答如流,神情心跳没有半点变化。
他目中的那片坦然澄澈,闫如海早上便看过了。
当时的吴讳甚至就连心跳,也没有半点异常。
对于闫如海的疑问,例如‘他二人乃是你的下属武者,你为何不知道?’
亦或是‘为何你麾下的力士比你早回来近一个时辰,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面对这些问题,吴讳的回答亦是天衣无缝。
在他的回答中,十名雷音力士只听伍长彭迁和金成岭的号令,他命令不动。
且在擒杀妖人徐伏龙时,他还与二人发生过激烈争吵。
最后无可奈何,他只能孤身出手,完成任务。
斩杀徐伏龙后,他带着妖人残躯跳上深坑时,两人就已经不知去向。
此后他喊不动麾下雷音,率先归来,却在途中遇到了同僚不敌妖人,他慷慨相助,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说完之后,吴讳还补了一句,‘大人若不信,可去问刘旗账下、李晋十夫长。’
刘年利是负责黄松郡棚区的小旗官。
而昨夜他埋好大药归来途中,也的确出手救下同为十夫长的李晋。
也算不得救。
从彭迁口中知道傅青霄二人今日会出城交易后,他便在思考应对之策。
彭迁二人尸骨已毁,他目前需要的就是时间,所以与其欲盖弥彰、编造两人去向。
不如为自身行迹找好理由,对彭迁二人的踪迹来个一问三不知,让闫老狗自己去查。
只要拖住,他突破先天之后,便不再惧怕被人查出曾杀了彭迁二人并毁尸灭迹。
事实证明,来到州城后的吴讳重新觉醒的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并非没有作用!
就像现在,听完他曾对闫如海说过一边的理由后,彭贪和傅青霄便陷入了沉默。
吴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冷静,许是生死威胁在侧,许是因为从九峰走出之后的心态变化。
总之现在的他,变了很多,起码在这种关头扯谎,脸和心跳根本不会有什么变化。
见二人询问一番后似有放过吴讳之意,闫如海急了。
他之前脑中灵光一闪时就在想:
‘无论金成岭和彭迁的消失与他是否有关系。
看二人这般急切,找金成岭和彭迁必是有急切大事。
不是有仇就是至亲,或是因为钱财。
说不定就是为了找金彭二人,今日这两人才顶着州城府衙封禁州城之令、请出命劫凭证来到城外。
我能否祸水东引,直接解决了吴讳这个心腹大患?’
眼下焉能轻易放过吴讳?
就算这二人碍于斩妖卫面子不敢在大营打杀吴讳,只要将祸根种下,被两个修为高于他的武者惦记,吴讳不死也要脱层皮!
念及此,闫如海忽而气势大盛,横眉立眼,喝问道:
“吴讳!眼下当着外人,你休要狡辩!
你口口声声不知二人去向,可为何我听说,你昨夜因被二人挖苦挤兑,心生杀意。
趁脱离手下力士的空档,将二人杀于荒野,毁尸灭迹!?”
吴讳眉头大皱,他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闫如海了,竟恨他到乱扯因由也要害他的地步!
他明明是在坑中杀的两人,倘若真有人告密、或是闫如海发现了什么,绝对会去找证据,用斩妖卫法规将他置于死地,免得落人口舌。
现在明显是自说自话,胡乱猜想,就是为了将这两人的注意引到他身上!
不用证据,只需怀疑,这二人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眼见两人将冷峻目光投在他身上,吴讳用一种敢怒不敢言、却又不得不出言辩解的委屈语气道:
“大人,你早上不是问过我了吗?
当时你还说若是那两人回来,必要让他二人好看。
为何到现在当着两位城中贵人,反而要这般污蔑我?
若有证据,卑职任凭大人处置,绝无怨言!”
包括吴讳在内的三道目光锁定在闫如海身上,他那张长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放肆!”
‘轰’的一声,一股属于灵窍武者的武意气机轰然爆发。
彭贪傅青霄各退一步,脸色难看。
首当其冲的吴讳更是闷哼一声,蹬蹬狂退,一步一坑,停下后哇的一声,呕出一口心血来。
他能感觉到,闫如海气机中的杀意!
两腮鼓动,吴讳捂胸直视闫如海,将心中不服和怒意全数挂在脸上,似控制不住情绪一般大声喊道:
“闫大人!你若有证据便拿出来!
这般凭空捏造也要害我,大人可是对我以通脉修为当上十夫长心中不忿?
若是当真如此,大人只需点点头,我自会上禀白总旗,辞去这十夫长一职!
倘若总旗大人怪罪下来,一应后果,我一力担之!”
声音很大,账外值守巡游的其他总旗麾下的斩妖卫必能有人能听到!
远的不说,吴讳感应中,在他喊完后,数十丈外的一个九牛小队就明显加快了脚步。
如此一来,闫如海短时间内必定不敢对他动手!
且他也并非乱喊,话中上禀请辞是假,扯出白云闲大旗让闫如海忌惮是真!
吴讳心中清楚,他能以通脉修为当上十夫长,最大的原因在白云闲!
闫如海若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杀他,白云闲就算和他没什么交情,也必然会出手整治闫如海!
世人皆好面子,自己亲口封的十夫长在上任第二天就被手下小旗官弄死。
白云闲会善罢甘休?
他闫如海又不是什么武道豪强,凭什么不给出身武院的总旗面子?
果不其然,吴讳喊完之后,面目阴沉的闫如海收敛了气机。
“若无因由,绝不会空穴来风!
证据是吧?你且等着,我自会亲自去查,你若清白,我当众向你请罪致歉。
反之,你若当真残杀同僚,我必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到那时,吴讳,你可别怪我以大欺小。
无规矩不成方圆,斩妖卫不是散修武人的江湖,由不得你放肆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