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被关进北镇抚司大牢,那就基本上等于与世隔绝了。
别说进去探望犯人,就是想给犯人捎点东西都不行。
然而,朱允熥自打被关进牢房,每天都有来探望的人。
傅友德领着几个老国公过来转悠一圈,常升的媳妇领着几个命妇过来转悠一圈,嫡长公主宁国公主领着驸马梅殷过来看了看,见大侄子这里已经啥都有了,还是强行塞下几床锦被,以及一堆补药才走。
至于文华殿的三个小老头,可是在北镇抚司外边排了三天才排到。
高明等人走进牢房的时候,牢房已经被各色礼品给堆得没处下脚了。
「早知道殿下在大牢里这么威风,我们三个就不急着过来了……」
朱允熥听着高明的抱怨,再看了看高明红肿的眼睛,就知道这老头这三天肯定哭了好几场。
他这三个师傅,杨新炉有点不正经,秦亨伯有点天真,唯有高明算是正常的,但却过于正常了,总是劝谏他这不能干,那个必须干。
不过,最重情的也是高老头。
「高师傅眼睛怎么了?」
「孤这里有不少补药,您拿几筐回去尝尝?」
「老夫是被风迷了眼,才不用吃药呢!」
「反倒是你,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应该能安分点了吧?」
高明没好气地怼了一句,随即开始抱怨起来。
「陛下也是的,怎能将你关进大牢呢?」
「这地方环境如此之差,如何能将养身体?」
「老夫这就进宫面圣,祈求陛下将你放出去!」
朱允熥听着高老头情真意切的话,心里充满了感动。
自家这高老头呀,总是嘴硬心软。
「高师傅不用担心,是孤自己不想出去。否则,这小小的北镇抚司谁能拦得住孤?」
高明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二虎那厮天天下了值就往文华殿跑,都快长在文华殿了。
有二虎这么个锦衣卫的祖宗,谁敢为难皇太孙?
然而,高明还是有点担心,怕皇帝陛下厌恶了皇太孙。
「陛下那边没有生气吧?」
「没有!」
「皇爷爷早就知道兵部那边有猫腻,故意让孤吃这个亏,然后让孤拿兵部练手呢!」
三人听到这话,神色都是一松,杨新炉更是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老夫说什么来着?」
「陛下精明着呢,岂能看不出兵部的那点猫腻?」
「陛下此举就是教皇太孙驭下之道!」
「就好比大猫教小猫抓老鼠,从来不会亲自把老鼠给咬死,而是把老鼠放到小猫边上,要小猫自己抓着玩!」
秦亨伯和高明听到这个比喻,无不露出会心一笑。
杨新炉这个比喻虽说有点僭越,但却贴切无比。皇帝陛下此举,可不就是老猫教小猫的手段嘛!
几人笑过之后,又是一阵感慨。
他们这三天可被吓坏了,生怕皇帝起了废除皇太孙的心思。
几人熟读历史,知晓历史上太多这种惨事。
越是英明神武的皇帝,越是寿命悠长的皇帝,越喜欢干废立太子之事。
汉武帝、隋文帝、唐太宗等等,哪个没废过太子?
然而,现在看到牢房里堆满了礼品,看到皇太孙恢复得不错,几人彻底放下心来。
最起码从现在来看,皇帝陛下还没有生出废除皇太孙之位的想法,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皇太孙,以后咱
们还是改一改吧!」
「老夫知道你想做事,你有满腔的抱负,但咱们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秦亨伯算是最玩世不恭之人,经过这一事依然被吓得够呛,忍不住出言劝谏一番。
朱允熥闻言点点头道。
「嗯嗯!」
「改改改,不过改之前,孤得把兵部的事摆平!」
「你们给孤分析一下,兵部是在哪儿搞来那么多兵器铠甲的?」
「孤这两天查问了作坊里的不少管事,又查看了作坊的出货记录,完全没有这批货的记载呀!」
高明几人一听这话,就知道秦亨伯的劝诫被皇太孙当成耳旁风了。
不过,皇太孙若是这么好劝,也就不是皇太孙了。
高明和杨新炉等人闻言,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事实上,他们想了好几天,但谁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正在三人愁眉不展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殿下,卑职倒是想到一种可能……」
「谁?」
高明听到门外传来声音,当即警惕地大喝一声。
「谁在门外偷听!」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听到这话,赶忙吓得跑进牢房,扑通一声跪在朱允熥面前。
「卑职不敢偷听殿下和师傅们的谈话,卑职是来给殿下送果盘,不小心听到了几句!」
高明等人一看是锦衣卫指挥使,当即露出嫌弃的表情。
高明等人虽然不满朝廷上的部分官员做法,但终究是文官心性,天然地反感锦衣卫这种特务组织。
现在见到锦衣卫指挥使跑过来献殷勤,他们没直接斥骂,已经算是嘴上留情了。
「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
蒋瓛听到高明的话,神色间有些不快,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将果盘放在桌子上。
「殿下慢用,殿下若是有别的需要,尽管吩咐卑职,卑职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允熥见蒋瓛这样说,顿时想起皇爷爷之前的教导,让他倚重蒋瓛,让蒋瓛多给自己干点杂活。
「嗯!」
「你现在门外候着,一会儿孤跟几位师傅聊完再找你叙话!」
蒋瓛本来心里还有点小怨念,可听了朱允熥这话,脸上登时露出狂喜之色。
皇太孙要单独召见我,这是要对我委以重任了!
「诺!」
「卑职这就在门口候着,殿下得闲的时候喊一声就成!」
蒋瓛给朱允熥磕了个头,就乐颠颠地跑到门外去站岗了。屋里的三位师傅见门口多了个锦衣卫指挥使,登时没了说话的心情。
谁知道那句话说错,被这厮听去,转头就告到皇帝陛下那里?
「既然皇太孙有事,那我们就不在此地久留了。」
「皇太孙好好将养吧,这是文华殿这几天的政事,您一会儿得闲的时候检查一下……」
三人说完这话就退了出去,只是在路过蒋瓛的时候,不屑的「哼」了一声。
这是来自文化人的嘲讽!
蒋瓛见到三位师傅这般表情,脸上倒是没有丝毫不快,反而满脸堆笑地跟三位师傅告别。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这三个老头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也就不存在所谓的竞争。
他们三个能干的活自己干不了,同理,自己能干的事,那三个老头也玩不转。
真正的井水不犯河水!
朱允熥在打发走三个师傅后,并未第一时间叫蒋瓛进来,而是翻了翻三位师傅留下的奏折。
在见到他们处理的都非常符合心意后,这才将蒋瓛叫进来。
「蒋瓛!」
「卑职在!」
蒋瓛在外边等得都快急死了,突然听到皇太孙的召唤,赶忙颠颠地跑进来。
然而,朱允熥在蒋瓛进来后,依然没有询问他关于兵部之事,而是支使他干起杂活。
「你帮孤把桌子上的印玺拿过来!」
「诺!」
蒋瓛恭敬地端起印玺放到朱允熥面前,朱允熥伸手抄起印玺,在一份份写好草拟意见的奏疏上盖印。一边盖印,一边支使蒋瓛继续干活。
「你也别闲着,帮孤把牢房里的东西收拾下,这都堆在屋里像什么话!」
「诺!」
「殿下,要不卑职再开一间牢房,把东西暂时搬过去?」
「好!」
蒋瓛得了朱允熥这句话,脸上跟吃了蜜似的,满脸开心地忙活起来。
自从朱允熥被册封为皇太孙,他就铆足了劲想跟皇太孙套近乎。
然而,有二虎这个祖宗在前边顶着,他始终找不到机会靠近皇太孙。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皇太孙似乎也不喜欢他,总是对他很敷衍,很冷淡。
在常升出事之后,皇帝陛下突然任命常森当锦衣卫副指挥使,更是把他吓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如果是一般的副指挥室,他早就想办法弄死了。就算不弄死,也得给他下几个绊子,让他知道锦衣卫是谁说了算。
然而,常森这厮的后台太硬了,担着皇太孙三舅的名头,谁敢给这位爷找不痛快?
因此,在常森成为副指挥使后,蒋瓛过起了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哪天皇太孙心情不爽,把他这个指挥使给撸了。
如果是其他卫所的指挥使,就算被撤职也没啥可怕的。但锦衣卫指挥使不同,他平时里干的那些事,可都是往死里得罪人的差事。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哪怕是皇亲国戚对他都恨之入骨。
因此,一旦他被撤职,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皇太孙支使他干活,那是给他脸面,给他表现的机会!
在蒋瓛累的满头大汗后,朱允熥这边也批完奏折了。
这就是他跟老朱的区别,如果让老朱来批阅,这些奏折少说也得两个时辰才能批完。
然而,到了他这儿,不过是一刻钟而已。
朱允熥将最后一份奏折摞起来,这才看向正在忙碌的蒋瓛,看到蒋瓛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先停下吧!」
「你先找个机灵点的人,将这些奏折送去文华殿,然后进来回话。」
「唉!」
蒋瓛激动地搬着厚厚的一摞奏折走出去,将自己的心腹叫过来,将事情交代下去后,赶忙颠颠地跑回大牢。
在蒋瓛忙前忙后的折腾时,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身上的那点骄矜之色褪去了不少。
这就是朱允熥故意晾他一段时间的原因。
自己和三个师傅都想不明白的事,他个锦衣卫指挥使倒能想明白,是不是显得自己和三个师傅太无能了些?
朱允熥就是想让蒋瓛知道,自己对他所说的话并不是很感兴趣,让他收起卖弄的心思。
蒋瓛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早就没了那点嘚瑟之心,只剩下对朱允熥的敬畏。
蒋瓛再次来到朱允熥床前就规矩多了,朱允熥不发话,他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朱允熥见他这般懂规矩,这才淡淡地开口。
「你刚刚说知道兵部的猫腻?」
蒋瓛见朱允熥发问,赶忙将心中的猜测说出。
「回禀殿下,卑职猜测兵部诬陷殿下的铠甲,是来自之前的损耗!」
「损耗?」
「回殿下,正常仓库保管都有损耗一说,比如说粮食发霉腐烂,武器、铠甲生锈腐烂等等。」
「自从殿下接管官办作坊以来,武器铠甲产量激增,兵部库房的损耗也自然激增……」
蒋瓛说到这儿的时候,小心地看了眼朱允熥的脸色,见他面上露出思索之色,这才小声的说道。
「陛下这两年对锦衣卫管束甚严,不让卑职往六部派遣太多人手,因此卑职对此事也不甚知晓。」
「不过,兵部想要搞到这么多不在账册上记录的兵器、铠甲,只能通过损耗这种方法!」
「若是殿下想要彻查,卑职定当全力以赴,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都替殿下查清楚!」
朱允熥听到这儿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搞了半天,原来并不是利用平时的「损耗」,故意留了一批货在等着孤……
只是,他们平时克扣了损耗,难道还敢明目张胆地卖出去?
「蒋瓛,你给孤说说,兵部平时是如何处理损耗的。」
「回殿下,兵部处理损耗的办法可多了。」
「兵部虽然不敢销售铠甲,但却可以在拨付的时候,将普通的铠甲换成精良的,将精良的铠甲换成残破的。」
「如果边军和藩王给的分润多,他们就在额定的数量之外,再多拨付一定数量的陈旧铠甲。」
「陈旧铠甲没有太大限制,多给点、少给点,完全是他们说了算。」
「不过,这个陈旧和残破只是纸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如何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朱允熥听到这儿长叹了一口气道。
「孤明白了!」
「对了,这些事皇爷爷知不知道?」
朱允熥这个问题还真给蒋瓛给问住了,毕竟他不是第一任指挥使,他前边还有两个死鬼呢。
「回禀殿下,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以陛下之圣明,应该是知晓兵部的猫腻的吧?」
朱允熥闻言冷笑几声道。
「难怪皇爷爷对官员如此痛恨,他们是真对不起皇爷爷的信任啊!」
蒋瓛见皇太孙这般说,当即单膝跪地道。
「请皇太孙下令,卑职不出三天,定然将这个案子审问清楚!」
朱允熥听到这话再次陷入犹豫。
从本心里说,他是不喜欢动用特务组织的。
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无能,无法调动官员的主观能动性,就只能用这种恐怖高压的态势来强迫他们屈服。
一旦他动用锦衣卫,就算最后查出真相,也会让天下人以为是屈打成招,是为了遮掩自己的错误,这才将兵部的官员推出来背锅。
然而,这口气不出,他心里又不痛快。
朱允熥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对蒋瓛说道。
「准!」
「但此案不可牵连太广!」
蒋瓛听到这话心中大喜,皇太孙终于肯信任自己了!
「诺!」
「请皇太孙放心,卑职一定将此案控制在兵部,绝不牵连到其他部门!」
朱允熥听到这话头皮都发麻,自己所说的不要牵连太广,是说只抓主犯的意思,可到了蒋瓛这个特务头子耳朵里,不牵连别的部门就算完了?
但自己刚刚话已经说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干了。
「不许弄死人,也不许有人自杀!」
「孤要活口!」
蒋瓛听到前边的话,心里还有几分不满,觉得皇太孙太仁慈了。可听到后一句话,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皇太孙是怕有人被杀人灭口呀!
「卑职明白!」
「保证不让他们杀人灭口,也不让他们通过自裁来逃脱刑罚!」
朱允熥见蒋瓛又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锦衣卫这把刀还真不好用啊。
估计皇爷爷用这帮人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奈吧?
既要让他们如狼似虎,又不能让他们太狠,只能一边敲打一边用。
「你去忙吧,明天给孤消息!」
「诺!」
蒋瓛得了皇太孙的命令,当即乐颠颠地出去点起人马,气势汹汹地冲进兵部抓人。
茹瑺正在兵部办公呢,突然看到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其给带走。
「你们这是作甚!」
「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没有皇帝陛下的旨意,你们不能拿我……」
「我们奉了皇太孙的旨意!」
「皇太孙?」
茹瑺听到这句话,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委顿的跌坐在地上,任凭锦衣卫架着他出了兵部衙门。
在茹瑺被抓后,兵部上下几百号人,几乎没有一个人幸免,全都被锦衣卫「请」到北镇抚司去协助办案了。
哪怕是卧病在床的史来恭,也被锦衣卫从病床上拖下来,抓到了锦衣卫大牢。
兵部出事之后,京城的其他五部的官员无不心惊胆战,就连文华殿内的一众属官,都感觉天塌了一般。
在他们的印象中,皇太孙殿下是仁义的化身,怎么只是一转眼间就跟老皇帝那般残暴了?
就算兵部这次有错,也没必要将兵部上下几百号官员一网打尽吧?
户部尚书陈宗理,当天就冲到工部衙门,将工部尚书秦逵桌子上的砚台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就是你说的仁义之君?」
「不过是因为一件小事,就大肆株连,将兵部几百号人全都给抓进锦衣卫大牢!」
秦逵也对朱允熥有些不满,感觉朱允熥这次有点小题大做了。
因此,面对陈宗理的指责,秦逵没有一句辩解的话,只是劝慰地说道。
「还没到最后一步,没准皇太孙只是吓唬一下他们呢?」
「再者说,这次兵部的事情干得确实有点过分!」
「他们今天敢诬陷皇太孙,明天指不定能干出来啥呢!」
陈宗理是听了秦逵的话,这才暗暗支持皇太孙。哪怕皇太孙搞出个财政部,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干涉。
皇太孙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把他老腰都给闪断了,让他有种所托非人的沮丧感。
现在听到秦逵还在狡辩,陈宗理当即怒不可遏。
「那天你也在场,马车上的武器和铠甲,都是水利作坊锻打出来的好东西!」
「证据确凿,怎能说是兵部诬陷皇太孙?」
秦逵听到这话,脸上登时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老陈,你们户部也管着不少仓库,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仓库管理的猫腻?」
「想必你们户部,每年粮食、钱财的损耗也不小吧?」
「咱都不说别的,光是散碎银子熔化后重新熔铸,这里边就有多少损耗!」
「兵部这次做得这么过分,当着陛下的面诬陷皇太孙,皇太孙就算杀几个人泄愤也是应当应分!」
陈宗理听到秦逵这番话,也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兵部身上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皇太孙夺了户部的「损耗」,估计户部的官员也会造反。
毕竟,大明朱皇帝定的那点俸禄,实在是太可丁可卯了,就是家里多养只鸡都不够。
要是没有这些合理合法的「损耗」可以吃,他们这些官员真得上街要饭了。
「就算……」
「皇太孙也不能把兵部的人全都抓走啊!」
「现在偌大的兵部一个喘气的都没有,若是此时边疆战事一起,你让朝廷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平定叛乱?」
秦逵赶忙命人给陈宗理奉茶,自己则充当起小厮,亲自给陈宗理搬来一把椅子。
「老夫没心情喝茶!」
陈宗理袍袖一挥,拒绝了工部官员的奉茶,但对于秦逵搬来的椅子,却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老陈,皇太孙不是残暴之人,也不是不晓事的人,没准只是将他们叫过去问问话,天黑之前就放回来了呢?」
「再者说,就算是担心国事,也轮不到咱俩担心啊。」
「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皇太孙的三个师傅,都比咱们更担心!」
陈宗理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明悟了几分,下意识地端起桌子上的茶盏。
「你的意思是说,皇太孙若是大肆株连,那三位师傅也不会同意?」
秦逵微微一笑道。
「三位师傅地位超然,可他们再超然,也逃不过文官的身份。」
「只要是文官,有几个喜欢锦衣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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