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尸体放了几天之后,那样子的确是有点让普通人不敢直视。
当掀开盖在周先生身上的白布,那张已经变成了青白颜色,微微凹陷的脸,看上去还是有点恐怖片的感觉——至少僵尸片里的化妆,还是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的。
张司九倒没太大感觉,毕竟学医的,大体老师见得多了,生死也看多了之后,对尸体的恐惧就淡了。
但杨元鼎和主簿就没有这么强悍的承受能力了。
主簿直接就没敢直视。
杨元鼎看了一眼之后,默默地还是挪开了目光,不看脸,只看其他地方。
但……***的皮肤也基本都是这个颜色,而且加上尸斑……还有已经隐隐发绿的血管……
他最后忍不住靠近了一点张司九,仿佛这样一来,他就能够吸取更多安全感和胆量。
张司九斜睨了杨元鼎一眼,体贴的没有提起那什么「胆大小王子」的称号。
仵作是个老仵作,头发都花白了一大半,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这个时候,就禁不住夸了张司九一句:「小娘子胆子这么大,要是个男娃,还真适合当仵作。」
张司九:……
杨元鼎替张司九驳回去:「就算是女娃,也能当。前朝还有个女仵作呢,听说很厉害的。而且,九娘是要当大夫救死扶伤的!」
潜台词:就算你想让人家当仵作,人家也不稀罕!
张司九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谁不想拥有一个这么永远都维护自己的小太阳呢?
她决定以后再对杨元鼎好一点。
仵作也听出杨元鼎的意思,有点讪讪,不过没敢不痛快——毕竟那是县令家的小郎君,惹不起!
接下来就是看尸体。
杨元鼎自己不敢多看,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张司九身上:「九娘,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
惹得仵作和主簿都忍不住频频看他:小郎君你好意思吗?你还是个男人呢!
但杨元鼎显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而张司九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张司九很自然而然就上前去检查了。
将所有尸体都仔细检查一遍之后,张司九轻声问了仵作一个问题:「除了捆绑后挣扎造成的摩擦伤,以及虐待折磨时候的伤,似乎没有一点反抗伤?比如淤青什么的。是不是说明,他们被绑上之前,完全没有反抗过?」
仵作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这会儿顺着这个思路一想,顿时有点儿亢奋:「他们是不是被下药了?」
主簿也一脸严肃:「兴许是熟人作案?案发现场,也没有什么溜门撬锁的痕迹。」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什么可以证明吗?」杨元鼎很认真的问张司九:「不是应该还要看看别的?什么胃里的东西,指甲里的东西……」
「胃袋里几乎没有什么。」这个仵作是知道的,他们验尸,都会从胃袋里取出点东西来看看:「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出事了。」
「那厨房有饭菜吗?他们家有没有仆人?」张司九盯着周先生看了片刻,问了这么一句。
周先生家境不错,不应该没有一个仆人才对。
主簿摇头,不知不觉就忽略了张司九的年纪,说得很详细:「因为过年,他们家的仆人放假回去了。而且,本来也只有一个仆妇,平日做些扫洒的事情,做饭基本都是他们家大娘子带着小娘子做。」
「那问题来了,仆人为何迟迟未归?」张司九扬眉,露出一点意味深长来。
主簿他们自然也考虑过这个,因此就道:「仆人家中出了事,耽搁了。倒不是故意不归。不过,现
在看来,的确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之前我们在厨房发现了肉和鱼。邻居也说,大娘子带着小娘子出门买菜,买了许多。像是要庆贺的样子。」
这样一说,所有人都觉得,肯定是熟人作案了。
张司九问仵作:「那能不能从伤口来测算出来凶手的身高这些——」
因为高度不一样,所以凶器刺入的角度,必定是不一样的。这个张司九知道,但不会算。
仵作脸上露出了一种尴尬来,好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张司九明白了,对方应该是不会,所以她体贴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周先生那么聪明的人,会不会留下什么提示?比如手指缝的墨啊,或是什么血痕之类的——」
这个当然纯粹是胡乱猜测。
仵作摇头:「尸体我已经看过好几遍,没有什么异样。而且,他的手指头都被掰断了,还能留下什么痕迹?」
「倒是那小娘子舌头上,有伤痕。我看像要咬舌自尽的样子。」仵作问张司九:「你看到那痕迹没有?」
张司九还真没看这个——刚才她就看了体表,舌头什么都没留意。
她笑了笑,不好意思道:「还真没留意,要不说还是术业有专攻呢?您专门干这个,果然仔细。」
仵作露出个微笑来,心情也好不少,接着就侃侃而谈起来:「这种情况,要不是小娘子受不了折磨,要么就是一开始看情况不好,小娘子就想寻个解脱。但应该是被拦住了。」
张司九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周家小娘子的口腔内部。
只不过那嘴巴一捏开,首先就一股味道窜出来,多多少少有点熏得慌——人虽然死了,但是微生物可没有死,所以这味道只会越来越重。
周家小娘子嘴里果然都是血,舌头上伤痕很深。
但张司九却留意到了一件事情——周家小娘子有一颗小虎牙,小虎牙上挂了一点别的东西。像是吃什么塞了牙。
本来也不明显的,不过现在血迹都变了色,所以那东西和肉以及牙齿对比明显,才被张司九一眼看出来。
她指给了仵作看:「这是什么?是不是塞牙了?但他们家不是还没吃饭吗?」
想想如果是上一顿的饭塞牙了,那么久时间过去,难道不会难受吗?反正正常人是早就剔牙了——
这话一出,就连主簿和杨元鼎都忍不住的看了过来:什么东西塞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