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上,武清县都处在混乱之中。
先是秀女别院着火,再接着是百户所锦衣卫全灭,这一夜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林芒倒是格外的轻松,坐在黄花椅上,看着吴河写奏折。
从进城后,他就派人打听了这位武清县令。
算不得是一个昏官,但也绝非一位清官。
他是个贪官,但也为百姓做过好事。
这也是他选择对方的原因!
对于吴河来说,发现锦衣卫百户与白莲教勾结,这就是送上门的一份泼天功劳。
他还很年轻,面对这等功劳,他心中必然会动心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盯着吴河写完了这份奏折,看着衙役送了出去。
林芒起身道:“吴大人,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吴河神色不自然的笑了笑:“林大人应该早些休息才对。”
林芒笑了笑,转身出了县衙。
注视着林芒离开,县衙隔间后缓缓走出一人,穿着一身儒袍,正是武清县的师爷。
“大人,您真的要听他的?”
吴河暼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感慨道:“此人年纪轻轻,手段却是异常狠辣。”
“关于曹章的事,其实我之前就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对方又是锦衣卫,不好探查罢了。”
师爷惊讶的看着吴河,突然笑道:“所以大人,您是顺水推舟?”
“不然怎么办?”吴河捏着眉心,苦笑道:“那林芒的刀都出鞘了。”
“我不敢赌,我怕那疯子真的会出刀。”
当看见那满地尸体之时,他心里是真的怕了。
在官场的人,大多讲规矩,但这位偏偏似乎一个不喜欢讲规矩的。
吴河突然一笑,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淡淡道:“其实这样的结果,对于我们来说都好。”
“朝中我已请了恩师帮我运作,有这个功劳,再加上以往的政绩,足以让我进吏部,所以说,我的确得感谢他才对。”
师爷忙拱手道:“恭喜大人高升!!”
“哈哈!”吴河开怀的大笑起来,道:“放心,本官离开时会带着你的。”
师爷躬身一礼,感激道:“多谢大人提携。”
只是,吴河未曾注意到,师爷低头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
秀女别院外。
看着林芒策马而来,几名锦衣卫连忙上前。
林芒一拽缰绳,低头问道:“秀女没事吧?”
其中一个锦衣卫敬佩道:“多亏大人神机妙算,提前转移了秀女,那些贼人所焚毁的只有这座院子。”
他们先前还疑惑林芒的决定,直到别院大火烧起来的那一刻,背后瞬间汗毛倒竖,遍体生寒。
秀女出了事,林芒会不会有事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必然会受到重责。
望着化为废墟的别院,林芒冷笑了一下。
从曹章发出请帖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所以,在他离开后,就吩咐锦衣卫将秀女秘密转移到了附近的院子。
这座秀女别院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林芒沉声道:“吩咐下去,让人加强警戒,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是!”几人抱拳应下。
……
竖日,清晨。
武清县城外。
林芒拱手道:“吴大人,不必相送了。”
吴河招了招手,身后一人奉上一个锦盒。
“林大人,此乃昨夜从那些明教之人搜出的脏款,人是林大人斩杀的,还请林大人代为处理。”
林芒眯了眯眼,瞧着那个锦盒,打开暼了一眼。
脸上露出笑意。
林芒伸手接过锦盒,一脸正气道:“既然是贼人的钱财,定然来路不正,必然是压榨百姓所得,自当将其交还给百姓。”
吴河嘴角抽了抽,不过他也是官场老油条,附和道:“林大人言之有理。”
心中感慨,这小子行事滴水不露啊。
还于百姓?
这话鬼都不信!
不过这些钱也不是他的,他也不心疼。
林芒一拽缰绳,大喝道:“出发!”
队伍中,锦衣卫的大旗高挂,在寒风中飘扬。
队伍渐行渐远……
当朝阳照耀大地的那一刻,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
京城,
西厂。
一封密报呈在了一人的桌案上。
陈矩随意的翻了翻,脸上不由露出笑容,自语道:“当初一见,就知这小子绝非寻常人,未曾想,短短时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当初果真没看错他。”
身后一名面容清秀的太监低声道:“义父,是什么人值得您如此看重?”
作为陈矩的心腹,他还是很少见到陈矩露出笑容。
“义父,倘若您真的喜欢,不如将他招到我们西厂来?”
陈矩暼了他一眼,摆手道:“算了吧,我觉得他没有自阉的打算。”
虽然自己是一位太监,但他并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所以也毫不避讳谈及这些话题。
成祖时期,三宝太监连下西洋,他曾也心生向往。
太监又如何?
就算这天下之人都瞧不起他们又如何?
人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他陈矩,终有一天也将青史留名!
陈矩拿起桌案上的密奏,递给一旁的小太监,道:“进忠,你看看吧,有何看法?”
李进忠接过密奏,脸上渐渐露出惊讶之色。
“锦衣卫……林芒?”
“此人我似乎有点印象……”
“呵呵!”陈矩起身笑道:“当然有印象,他爹当初参与过张首辅一案,因功擢升锦衣卫百户。”
“不过……”
陈矩摇了摇头,一脸可惜道:“如今的锦衣卫可是乱的很,其中派系林立,他那个位子李铭诚早就盯上了。”
李进忠惊讶道:“武清侯的儿子李铭诚?”
“嗯。”陈矩微微颔首,叹道:“这位子想夺回来,可不容易。”
李进忠放下密奏,低声道:“义父,此人当真不错,不如将他招入西厂吧?”
陈矩没好气道:“你啊你,一天净想着往西厂拉人,怎么,为你以后当厂督做打算吗?”
李进忠讪讪一笑,忙道:“义父,我这是替您着想啊。”
陈矩沉吟片刻,转身来到桌案旁,然后开始书写奏折。
“既然如此,就帮他一把,看他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