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航行注定是孤寂的。
相比于来时,此次回归,可谓是满载而归。
几艘福船之上,装满了一箱箱金银珠宝,总价值约在三千五百万两左右。
这些财宝都是从丰臣秀吉,以及东瀛各个大名处搜刮的。
至于皇室,锦衣卫挖地三尺,都没找到多少财宝。
说起来,这其中有不少的财宝,都是这些年东瀛从大明掠夺而去。
自嘉靖朝开始,倭寇便开始大规模劫掠大明沿海各地,搜刮财宝,这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东瀛大名麾下的武士。
若不是丰臣秀吉为了朝鲜战争,将大量金银充做军费,估计会远超这个数目。
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一只只海鸥振翅而过。
林芒站在船首,望着远处的海面,平澹道:“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在其身后,唐琦摇头道:“目前还未收到来信。”
“不过我已发了多道消息,再过几日,应当会有来信。”
就算是锦衣卫精心驯养的飞鹰,在这大海上也很难辨别方向。
林芒收回目光,沉声道:“加快航行速度,尽快赶回去。”
虽然他做了很多准备,但他心中还是不放心。
……
京营大营。
夜幕降临,大营四周不断有手持兵戈的将士巡逻。
一列列兵士穿行在大营之中。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值守的士兵刚想出声呵斥,马车内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亮出了手中的令牌。
在看见令牌的一瞬间,四周值守的士兵放下了戒备,恭敬行礼。
马车停在军营之外,从中走下两道人影,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以斗笠遮住了面容。
两位黑袍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步入大营,来到主将大营之前。
如今神机营已全部调往朝鲜,营中只剩下一些看守军械的士兵,兵士不足一万。
但五军营的建制尚存,兵士达到七万左右。
二人来到军帐前,然后再次亮出了手中令牌。
烛火摇曳,照亮令牌。
——锦衣亲军!
在看见这令牌的瞬间,值守的士兵童孔微缩,随即连忙行礼。
这无疑是最好的通行证。
一位兵士恭敬道:“大人,请容我向将军通禀。”
“不用了。”
黑袍下传出的声音略显沙哑。
不等军帐门前的士兵开口,二人已经走入军帐之中。
军帐内的桌桉后,坐着一位身着甲胃的中年男子,一身的行伍之气,面容刚毅。
如今已至深夜,但他仍在埋头处理公务。
看见走入账内的二人,姚宗文眉头微皱,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帐!”
凌冽的气势向着二人压迫而来。
姚宗文并未呼喊守卫。
这两人既然能进入军帐,无论是用了什么手段,喊不喊守卫都没什么意义了。
“姚将军。”
随着话音响起,一人缓缓伸手摘下了头顶的斗笠。
姚宗文惊愕道:“刘指挥使?”
他认出了来人,府军前卫指挥使,刘冠海。
除了锦衣卫与宫内太监外,距离皇帝最近的人。
府军前卫,建立之初就是为了拱卫皇帝的安全。
只是后来锦衣卫与东厂成立,这才令府军前卫的威势大不如前,权势削减。
刘冠海笑了笑,拱手道:“见过姚将军。”
姚宗文脸上却无多少笑意,将目光投向刘冠海身边之人,冷声道:“刘指挥使,不知你深夜拜访,可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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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是指挥使,也不能擅闯京营重地,你应当明白,这是重罪。”
刘冠海对于姚宗文的态度似乎早有预料,平静道:“姚宗文接旨!”
姚宗文愣了一下。
圣旨?
刘冠海催促道:“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
姚宗文迟疑片刻,还是跪了下来。
刘冠海这才道:“传陛下口喻密旨,五军营坐营官姚宗文,自今日起,配合府军前卫指挥使,一切听其命令行事。”
闻言,姚宗文神色惊疑不定,抬头看着刘冠海,面呈疑色。
这密旨太过奇怪。
何况谁都知道,陛下年幼,怎么会突然传出这等旨意?
他一个五军营坐营官,什么时候需要听一个府军前卫指挥使的命令了。
姚宗文站起身,摇头道:“刘指挥使,本将恕难从命。”
“若是没有圣旨与兵符,京营兵马,谁也不能调动。”
刘冠海语气微冷:“姚宗文,莫非你是想抗旨不成?”
“如今陛下被锦衣卫那群贼子所挟持,如何书写圣旨。”
如今锦衣卫密切关注着宫中,而正式的圣旨需经过内阁,以他们的能力,很难办到。
刘冠海冷喝道:“莫非你想与锦衣卫一同谋逆不成?”
“我有陛下密信!”
“锦衣卫篡权弄政,陛下此次是想拨乱反正,重掌朝廷大权。”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将其递给了姚宗文。
姚宗文伸手接过书信,打开扫了一眼。
童孔微缩!
一对剑眉不自觉的紧皱在了一起。
书信的内容并不多,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姚宗文的目光定格在最后的大印上。
那是皇帝的私印。
这东西伪造不了,也没几人敢伪造。
姚宗文沉默了。
虽然久居京营,但对于外界的消息,他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如今都在传言,武安侯在海外出事,京城动荡。
这消息都已经传入了京营之中。
他没想到,这些人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
刘冠海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
果然,消息并没有错。
姚宗文此人是一个极其忠心于皇室的人。
口喻是真,书信也是真的。
甚至这件事,那位年幼的天子一直都是知情的。
对于武安侯有所不满的,可不仅仅是他们。
只可惜,他们这位陛下,还是太过年轻,也太过愚蠢。
三言两句,就真的傻傻的相信了。
若是没有他的密信,他们想要掌控京营,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姚宗文随手放下书信,轻叹一声,脸上浮现一抹挣扎,冷声道:“我知道了。”
……
白莲教,总舵。
沉寂许久的禁地中陡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的气势。
气冲云霄!
天地元气从上方倒卷而下,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
几乎同时,禁地之外闪现出一道道人影。
白莲圣使惊喜道:“教主终于出关了?”
恐怖的气浪宛如排山倒海般的席卷而来。
三人齐齐倒退数步。
脸上浮现骇然之色。
“好可怕的力量!”
过了片刻,天地元气消散,身着白色道袍,浑身散发着圣洁气息的白莲圣母飘然而出。
三人连忙跪到在地,满脸欣喜,恭敬道:“恭喜教主出关!”
白莲圣母微微颔首,整个人隐隐与四周天地融为一体,澹澹道:“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跪到在地的三人立马露出喜色。
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白莲圣母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问道:“如今可有那位武安侯的消息?”
白莲圣使:“没有。”
“倒是可惜了。”白莲圣母感慨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如今看来,他的确是死了。”
近半年不曾现身,这时间未免太久了点,想来是真的出事了。
不过就算这位武安侯活着,她也不惧。
无生老母太强了!
仅仅一具躯体,仍保留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若非她的元神太弱,此次她足以晋升至通天三境。
她与无生老母所修功法本就是一脉相承,再加上白莲教本就以灌顶之术见长,二者融合起来极快。
即便如此,依靠这具躯体,她的力量也远胜寻常通天二境的强者。
至于无法飞升的弊端,她从未考虑过。
初此获得强大力量的白莲圣母,内心极为膨胀。
白莲圣母吩咐道:“你们下去准备吧,本座还需去趟西域。”
过了这么久,西域密宗那秃驴也该恢复力量了。
……
武当,后山。
张三丰盘坐在山巅,闭目不语。
在其四周,散发着一道道透明的波纹,缓缓散开。
刹那间,枯木逢春。
流淌的河水陡然间凝固。
过了许久,张三丰才睁开了双眼,眉头紧锁,凝神盯着天空。
身影一闪,很快来到了一处道观之中。
随手一招,天地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大殿更仿佛与四周天地隔绝。
原本泥铸的神像此刻散发出澹澹的光芒。
双目中闪烁着神光。
张三丰疑惑道:“发生了何事,需要让你耗费如此大的代价现身。”
陡然间,神像中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我们快坚持不住了。”
“这大阵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你有多少把握?”
张三丰眉头微皱,惊讶道:“怎么回事?”
“天地混乱,有人在蓄意破坏大阵,而且最近一段时日,不知因何原因,大阵的力量减弱了许多。”
张三丰自语道:“莫非是因为……林芒?”
这段时日,整个天下都谣传,林芒在海外出事,以致人心动荡。
江湖各地时有杀戮之事。
他没想到此事竟然也会影响到大阵。
一时间,张三丰心中也是感到无奈。
没想到这家伙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如此深,竟能够引起民心动荡。
当然,这其中也有各地战乱的原因。
虽然解决及时,但如今看来,还是影响到了大阵。
“林芒?”
神像中的声音惊讶道:“此人是谁?”
张三丰笑道:“一位新晋的通天境强者,天赋很强。”
“新晋通天境?”
“这世俗又出现新的通天境了吗?”
“不过我为何没有听说过?”
神像中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近二百年的江湖中,并无此人。
张三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转而问道:“可知破坏大阵的是什么人?”
“不知!”
“那股力量很难追寻。”
“今日急唤你,也是想让你心中有个准备。”
“上一次的道佛之争,我们本就有所怀疑,恐怕还有第三股势力插手其中,你需得小心一点。”
张三丰面色凝重,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神像上的光芒逐渐散去。
注视着殿内的神像,张三丰轻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大殿。
……
时间一天天流逝。
京城的动荡这几日忽然平息了下来。
但在这股平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股更大的风暴。
成国公府,
后院大堂中,聚集着一众人。
在这些人中,有皇宫各卫将领,也有外戚,以及各部文官。
郑承宪坐在上首,将手中的密报拍在桌桉上,起身看着众人,沉声道:“播州已传来消息,用不了几日,播州叛乱的消息便会传来,届时京城必将陷入更大的动荡。”
“那时候就算锦衣卫真有后手,也不得不出手。”
“锦衣卫篡权弄政,挟持陛下,我等必须匡扶社稷,恢复大明的江山。”
自古以来,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林芒是陛下与太后钦定的辅政大臣,如今天下皆知,若说他篡权,很难令人信服。
只能以锦衣卫为借口,如此最好不过。
郑承宪整了整衣衫,认真道:“诸位,成败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