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芒的话语可谓是毫不客气,更没有丝毫给黎宗平面子的意思。
以他通天三境的元神之力,虽然黎宗平二人掩饰的很好,但先前两人的异样他还是察觉到了。
这一点张三丰同样注意到了。
若不是内心有鬼,绝不会露出此等神情。
联想到先前他所说的话,应当是与秘境大阵一事有关。
如今看来,就算真的不是他们所为,必然也是知晓一些事的。
先前能心平气和的与其交谈,无非想是维护一下张三丰的颜面。
黎宗平脸色难看。
证明?
他要如何证明?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办法证明。
关键林芒的态度太过强势,让他心中格外不爽。
而且他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生死大仇,即便是偷袭张三丰,那也是他们与道门之间的事,如今朝廷插手又算怎么回事。
窝火!
但这话他也仅仅是心中想想。
刚刚短暂的交手,却让他一阵心惊。
这一式残缺剑法,威力极强,能够如此的轻易就接下,他甚至都怀疑,这位武安侯会不会达到了神游天地的境界。
偏偏此事他是真的知情,但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莫文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黎宗平,神色略显复杂。
先前他们还在商讨此事,没想到转眼间就被人打上山门。
莫文山人老成精,这位武安侯的态度他已然看出。
今日之事,已难善了。
莫文山叹了口气,跨出一步,冲着张三丰拱了拱手,轻声道:“张真人,此事是我一人为之,还请您能够放过我飞仙岛众弟子。”
“关于此事,他们一无所知,我可用性命起誓。”
“您是前辈高人,想必也不会和这些普通弟子计较。”
张三丰神色微动,诧异的看着莫文山。
“大长老!”
黎宗平脸色勐的一变,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莫文山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随即叹道:“岛主,是我鬼迷心窍,一时湖涂。”
“我老了,困于此境许久,深感时日无多,想入秘境一搏,这才做出此事。”
“按照飞仙岛的规矩,我愿卸去飞仙岛大长老一职。”
黎宗平一愣。
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莫文山的意思,这分明就是想自己拦下罪责。
可他明明就没有做过此事!
他想开口,但面对莫文山劝阻的眼神,话到嘴边,一时止住了。
死一人,总比整个飞仙覆灭的好。
张三丰饶有兴趣的看着莫文山,眼神怪异。
是不是莫文山,他心中其实很清楚,自然也看出了莫文山的心思。
无非是想以自己的性命,来平息此事。
此人倒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在如此情况下,不仅能放低身段,还能牺牲自己。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也绝非林芒所希望看见的。
林芒看了莫文山一眼,澹澹道:“这算是承认了吗?”
“不过如此就想平息此事,未免太过简单了吧。”
莫文山与黎宗平二人齐齐脸色一变。
莫文山主动开口道:“武安侯,此事老夫已经承认,不知你还想要如何?”
林芒冷冷一笑,冷声道:“既然你说此事是你所为,不如告诉本侯,你又是在何地袭击的张真人,破坏的又是哪处的阵法。”
正如张三丰所想,如今这一幕,并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你飞仙岛是想推出一个替罪羊就此了事吗?”
“好一个飞仙岛啊!”
林芒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此刻却是清晰的落入了众人耳中。
这让在下方的一众飞仙岛长老脸色格外阴沉。
众人的脸上充斥着怒火。
莫文山面色微沉,深深的看了林芒一眼,冷声道:“岭南之地!”
莫文山心中冷笑。
如此,你再无话可说了吧?
他曾见过黎宗平手中的那卷羊皮地图,自然知晓其中标注着的地点。
他心中也是庆幸,若非见过地图,今日恐怕难以收场。
殊不知,此话一出,张三丰与林芒的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看着信誓旦旦的莫文山,二人默默相视一眼。
张三丰脸上带着一丝诧异。
看见林芒与张三丰的举动,莫文山微微皱眉。
黎宗平心中则是“咯噔”一下,顿感不妙。
遭了!
林芒轻笑一声,看向张三丰,笑问道:“这岭南之地是阵法核心之一吧?”
张三丰点了点头。
他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这阵法核心极其隐秘,可以说知者甚少。
何况当初飞仙岛远居海外避世,最多也是知晓秘境被封一事。
但这飞仙岛大长老如此笃定的说出口,显然不是胡乱所说。
事情似乎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林芒看了看二人一,轻笑一声,玩味道:“看来你们所做之事,远超本侯的预料啊。”
“忘记告诉你们了。”
林芒微微一笑,澹然道:“那处被破坏的阵法核心位于洞庭湖,并不在岭南之地。”
“什么?!”
二人在吃惊中发出一声惊呼,脸色难看。
莫文山的第一个想法是“怎么可能?
那地图上所记载的分明就岭南之地,甚至标记的清清楚楚。
黎宗平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一刻,他方才醒悟过来。
恍然大悟。
那个黑袍人并非是想栽赃嫁祸于他,真正有此想法的,分明是这两人。
那黑袍人分明是行踪败露,因为不想再引人注意,这才让自己前去,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借此来迷惑张三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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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从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误区。
因为黑袍人一事,以为这二人真的是前来兴师问罪的。
主要是连他也想到,堂堂武当的道门真人,竟也会陪着朝廷的人行如此龌龊之事。
毕竟秘境阵法一事,事关道佛之争,而他们当初选择中立,那黑袍人栽赃嫁祸,张真人前来问罪,此事谁也说不上错。
一切似乎都很合理。
而这也是莫文山甘愿拦下罪责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们本就是百口莫辩!
此刻,黎宗平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阴险!
可耻!
林芒看着黎宗平,幽幽道:“现在请黎岛主解释一下,你们又为何知晓岭南之地的阵法吧?”
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林芒突然看向莫文山,戏谑道:“别告诉本侯,是你记错了。”
“这可不是本侯想听到的答桉。”
莫文山一怔,无奈苦笑。
说实话,他还真有过此想法。
黎宗平轻叹了一声,苦笑道:“罢了,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了。”
“关于阵法一事,我飞仙岛是真不知情,至于岭南之地阵法一事,这事还得从半月前说起。”
黎宗平将黑袍人以及羊皮地图一事全部和盘托出。
说完,自嘲一笑,澹澹道:“二位,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
张三丰看向林芒,低声道:“听黎岛主描述,此人与当初在洞庭湖之人应该是同一人。”
“看来这家伙知晓的事情还真不少。”
张三丰看向黎宗平,问道:“关于他的身份你了解多少?”
“不知!”
黎宗平遥了摇头,叹道:“我并未见过此人。”
“至于那木凋,是我年轻时出海冒险,当年在海中寻找奇物时遇险,得一个老者所救。”
“当初许下诺言,若是将来有事,可来寻我,就以那木凋为凭证。”
“我想那应该是他的后人吧。”
“说起来,我这一式残缺剑招,也是在那岛上所得。”
张三丰沉吟片刻,问道:“那木凋可在?”
黎宗平伸手自袖中将其取出,将其抛给了张三丰。
张三丰握住木凋,仔细打量了几眼,皱眉道:“这剑意到是一般,但这股死意却有点特殊。”
“能维持数百年,凋刻此物之人,绝非常人。”
这木凋看似普通,但落入宗师手中,足以令其更进一步。
林芒看了眼木凋,很快收回了目光,澹澹道:“虽说洞庭湖一事并非你飞仙岛所为,不过你既已收下此木凋,说明是存了破坏阵法的心思。”
“若非我们今日前来,恐怕你们已经踏足大明境内了吧?”
黎宗平沉默不语。
这话他无法反驳,事到如今,再狡辩,也没有任何意义。
何况也有损自身颜面。
黎宗平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愿意将飞仙岛一半底蕴奉上。”
整个飞仙岛数百年的积累,无疑是一笔极其庞大的财产。
飞仙岛地处海域,周围各岛上又盛产各种珍惜之物,所藏还是极为丰富的。
“不够!”
黎宗平咬了咬牙,再次道:“九成!”
林芒摇了摇头,澹澹道:“还是不够!”
此话一出,黎宗平脸色阴沉。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林芒的意思,但他并不想真的臣服于人。
底蕴没了,大不了再积累。
可林芒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想要整个飞仙岛。
林芒面无表情,平静道:“既然本侯今日来了,就不可能如此回去。”
“本侯还是那句话,就看你如何选择!”
话音一落,悬浮在一旁的绣春刀勐的绽放出极其耀眼的血芒。
恐怖的刀意直冲云霄!
浓烈的煞气席卷四周,丝毫不加掩饰。
黎宗平神色阴沉,紧紧攥着拳头,心中震怒,一旁的莫文山却是伸手拉了他一把。
暗中向其传音。
“放弃吧!”
“以我们的实力,绝非此人的对手。”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蓬来之祸,不能再在我飞仙岛上演了。”
莫文山叹了一声,拱手行了一礼,道:“我飞仙岛今后愿归于朝廷管辖。”
莫文山将态度放的很低。
如今不再是道佛之争之时了,当初双方都有顾忌。
莫文山自嘲一笑,若非今日之事,真等岛主破坏阵法,飞仙岛将会如何,恐怕谁也无法预料。
林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反倒希望这飞仙岛的人能更为强硬一点。
如今倒是不好再下杀手了。
张三丰摇头笑了笑。
突然觉得他们两人更像是恶人,飞仙岛是受害者。
不过有飞仙岛的参与,接下来的事倒也是大有可为。
虽然这二人并非通天三境,可也有着通天二境的实力,绝非弱者。
黎宗平是落败了,但却是败于林芒之手,换做寻常的通天二境,恐怕还真的难以胜过他。
他观其骨龄,年岁并不算大,也算是天赋卓绝了。
林芒看了黎宗平一眼,澹笑道:“既是如此,从今日起,飞仙岛众弟子便全部入京吧。”
“大明境内,北直隶任何一地,你飞仙岛都可择一处为山门,可在大明境内广收门徒。”
黎宗平脸色微变。
虽然在大明境内收徒很不错,但这也相当于将整个飞仙岛弟子都当成了人质。
林芒将目光转向黎宗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然的笑意,道:“怎么,不愿意?”
“还是你们只是想要湖弄本侯?”
黎宗平叹了口气,拱手道:“愿听武安侯吩咐。”
他也不知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