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韩侂胄的府上出来,鸯鸯等八美的心理极为复杂,既喜获得相爷看重,又悲八位举子的表现,一见能够攀附上权势,就把她们往外推。他们之间虽无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本心是把这八位举子当作人生的依靠的,谁知他们的行为与之前的秀才一样,都是些只顾自身的家伙。
出得门来,他们还在门口候着,涎着脸过来问道:“相爷对你们怎么样?”
“怎么样,象你们在春花院待我们的一样,可比你们强多了。”鸯鸯等气愤万分地回答道:“人得有点脸。”
“是的,是的,能得相爷垂青,是极有脸的事。”他们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喜滋滋地笑着说:“从今以后,我们能扬眉吐气了。”
“吐你妈的气。”八美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这里太闷了,快抬我们回春花院。”
临安春花院的掌柜听说她们成了相爷的干女儿,早把院里最好的八间房给整出来,当作她们的住所,低着腰问候她们道:“不知各位小姐还有何吩咐,小的这就叫人办。”
几个时辰前还是我们的掌柜,对我们吆五喝六的,现在一下子变了嘴脸。八人感到地位变化带来的好处。她们碰的一声把门关上,在内厅里哭了又笑,笑了又哭。人生谁经得起这样的起起落落呀,几名弱女子在屈辱中登高。她们焚香向杨国夫人梁红玉祷告,保佑他们一辈子平安喜乐。
《焚香》
哭三回,还是悲,
浴三次,还觉脏。
乱世人命不如狗,
平世何曾比狗强?
更悲床头如意郎,
推妾去上他人床。
负心汉猪狗不如,
焚香羡杨国夫人。
春花院为什么会供奉着梁红玉的牌位呢?传说梁红玉出身娼妓,后结识韩世忠,梁氏慧眼识才,以身相许。在平定苗傅叛乱中立下殊勋,一夜奔驰数百里召韩世忠入卫平叛,因此被封为护国夫人。后在黄天荡之战中亲执桴鼓,和韩世忠共同指挥作战,将入侵的金军阻击在长江南岸达四十八天之久,因金军最终脱逃,梁氏上书弹劾韩世忠失机纵敌,举朝震动,再封杨国夫人。
为什么我们碰到的都是些渣男,就碰不到如韩世忠一样的对老婆好的男子?可能我们找的都是文人,他们口是心非,说的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人的话不假。鸯鸯与梦绯绯两人动了心思,希望在战胜的军官中找到一个良婿,重复梁红玉的故事。
客人评论道:“这两个傻蠢傻蠢的女人,到后来必会碰得头破血流。”
金华斌道:“人能看到的只有眼前,将来的事谁说得清楚呢?他们为偶像所激动,相信自个也能慧眼识英雄,从而逆天改命。”
“两个随时可以奉献出身子的乐伎,还以为自己是别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可笑。”客人边评价边翻着菜单,指着其中一个菜道:“就来一个《瑞龙吟,荷塘月色》吧。”
荷塘里,挖来一段莲藕,如白玉手。又至柏树根部,采得木耳,营养美味,其黑如墨。略凝神。又取荷兰绿豆,清甜可口。萝卜名前加胡,色彩鲜艳,营养丰富。
莲藕切片水煮,几滴米醋,保色如故。木耳和胡萝卜,烫一分钟。软后捞出,再加荷兰豆。过凉水,定色定型,爽脆可口。起锅烧热油,蒜末爆香,食\t材同炒。加盐和鸡精。翻炒匀,盛盘以待佳宾,七色俱有,百色齐陈。
菜肴是色艳香甜,素雅淡洁,确有人在荷塘,天上白月光慢慢洒下的感觉。金华斌笑了笑道:“娱乐圈里外表是清纯玉女,生活是金钱欲女的还少吗?成为相爷的干女儿,脱去乐藉是迟早的事。谁人没个梦想呢,以她们现在地位,想找个如意郎君,不是错。
现如今八美身份不同,出场费也水涨船高。但韩侂胄只是一时性起,事完后就把她们抛之脑后了。要引起相爷的关注,沾他的光,必需得让他觉得自己有用。八美想了想,有了主意。县衙曾以她们偷税之名而没收了她们的体己钱,那么,她们为什么不大张旗鼓地在春花院里来一次评选花魁的活动,当场捐出一半款项犒军呢,财主好面,捐的钱当众报数。这样,大家看在相爷的面子上,肯定会投自己,既可轻易取得名声,又给相爷与朝廷解决了部分军饷。
三天后,又一场杀敌六十余人,收回一个小镇的捷报传了过来。借这东风,春花院的选美拉开序幕。在这么个特殊时期,京城的名伎只有轮为陪衬的份,怎敢使出绝技与她们争锋?她们又施了个招式,恩客捐钱一百两以上的,叫两个小厮抬着捐银绕春花院周围街道一周,边抬呼喊捐款者的名字道:“某某某捐款白银两百两,入国库一百两。”
京城是首善之地,富人极多,三天后,活动结束。春花院抬着两万多两白银,在大臣上朝时间,以韩侂胄的名义捐给了户部,一时之间,朝野上下惊动。
《义捐》
君有难,臣分之,
国有事,民共担,
身贱犹记靖康耻,
位卑未敢忘忧国,
振臂募得银万两,
愿分吾皇一点愁。
起雄兵朝廷北伐,
复故土君民同心。
乐伎为贱藉,都愿为北伐而尽力。皇帝大喜,下旨给予嘉奖,并免去她们乐藉,还她们以自由身。鸯鸯与梦绯绯也各自找了个打胜仗的将军作为自己的相好,做着美梦,想复制梁红玉遇韩世忠的故事,将来做诰命夫人。捷报一个接一个地传来,虽是小胜,但也振奋人心。一切都向着自个期望的方向发展着,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说不定战争结束,自个的梦想果能成真。
黑暗中,有两双狼一样凶狠的眼睛盯着她们。正是那两个被鸯鸯与梦绯绯一脚蹬开的举子。他们不甘心就这么出局了,暗暗在寻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