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衍圣公的解释,孔府也真的是够倒霉的。
新学开始后,杭州能挣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结果孔府的一个掌柜刚去杭州就陷入了所谓的传销骗局当中,不仅把前期投资的几千两折了进去,后面又骗得孔府投了八万两,这还只是主家的,其他跟着孔府的还有三万两。
不到半年,事情闹开后,杭州知府判罚下来居然是诈骗犯用掉的一大半算了,不再追回了。
剩余的一小半,居然按照人均最低最大损失赔偿额后才按损失比例赔偿。这个最低最大损失赔偿其实就是报损人亏损在五十两以内的,按损失额赔偿,超过的只赔五十两。把这一部分赔完后,剩下的再按各自剩余损失比例赔偿。
半年啊,一来一去,孔府直接亏了仅九万两银子。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随着山东发生白莲教叛乱,朱七过来一顿嘎嘎乱杀,事后还疏解这些乱民流民去辽东、南直隶浙江谋生。直接导致整个山东的田地价格直接腰斩。
田地价格腰斩,可能一般人没啥影响,因为田地都是自家种的,又不买卖倒腾,当然不亏了。至少心理上过得去。
但孔府则不同了,曲阜一整个县甚至周边府县好些都都是孔府这些年一亩一亩买来的。也别管当初这个定价公不公正,但绝对比当前的价格高啊。哪怕当初一些巧取豪夺的低价田地,算上豢养打手混混的赏钱,已经远远比当前的市价高了。
孔尚贤接任家主与衍圣公爵位还没几年,没干啥坏事,尽赶上这些倒霉催的事情了。关键一个比一个无解。
两轮打击之下,孔府是真没有多余的银钱了,不得已只能把府库里的存粮与一些多余的土地低价发卖来维持孔府日常的运转。
崽卖爷田,这事决不能长久。
孔尚贤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不至于认命。但朱七那个杀神带来的恐惧,也让其根本生不起什么歪心思。毕竟杀了北孔,还有南孔呢。这事再怎么也不能便宜南孔啊。他们都多少年没给祖宗烧香火了,也想承袭衍圣公的爵位,简直做梦。
后来琢磨了很久,终于琢磨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到安南港去。大明本土禁止海贸,所有海贸必须交给织造局走市舶司,进出都得割一刀。但宣慰司这些地方可没有明文说也必须遵守禁止海贸一说。
于是乎,孔府想到了一个骚操作,那就是从广州府运货去杨将军治下的安南城,然后又从安南城运货到狮城,从狮城卖货到泰西。
安南城理论上是安南宣慰司,大明和宣慰司的贸易,不算海贸,也不算外贸。狮城是大明的番邦。宣慰司与番邦的贸易,也不算海贸外贸。番邦与泰西的贸易,大明更管不着了。
除此之外,在大明内,孔府还找了广府的土司刷身份领头。
无论是属地,还是属人,孔家的操作都是合法得不能再合法了。
按照孔尚贤的说法,这全天下最尊重大明律的人,那就真的非他孔尚贤莫属了。
也正是因为孔府逐渐建立了这么一个贸易路线,徐家一开始就联络了过来要合伙做生意。徐阶当时是首辅,孔尚贤不过是个空头的衍圣公,怎么敢拒绝。
而且徐家几乎垄断了整个松江府的棉布生意,从挣钱的角度讲,孔府也不太可能拒绝啊。
只是万万没想到,明明是大明首辅的徐阶会暴毙,明明是大明忠良的徐家会有那等野心。孔府还是在狮城被洗劫后才明白过来的。纯属冤枉啊。这一年赚的钱都不够赔那些商人的货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