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自江意怀孕伊始,傅奚亭无时无刻地不在想着该如何拉断战线。
从一开始地想弄死孟谦,到现如今的可以退而求其次的想法,无时无刻地不在发生着变化。
傅奚亭跟江意,单论个体,都不是什么好人。
二人年少时受过的罪,断不想自己的孩子再受半分。
为人父母,当给孩子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而非让他们活在深渊之中。
单亲家庭。
父母不睦。
这种话题,应该在孩子出生前就扼杀在摇篮里。
而制造这些话题的人也该从一开始就被摁下去。
江意不是良善之人,傅奚亭更甚。
死贫道不死道友这种高尚的事情他们是干不出来的。
两个人加一起都没有半颗良心。
这种时候,动手也不会仁慈。
苏声对于江意,有征服欲,一个男人一旦对女人有了征服欲,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时月这日,似是有意盯着江意,见她跟苏声凑在一起时,心中疑惑渐起。
人影交错之间看见江意将什么东西塞进苏声的口袋里,整个人瞬间警觉了起来。
推辞了正在交谈着的人,一路跟着苏声到电梯口。
而后,看见电梯停在六楼,她坐了另一边电梯上去。
“时月跟上去了,”耳麦里,厉行的嗓音有些诧异。
江意听到这句话,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果然——没看见时月的身影。
“吃屎的时候总少不了她。”江意说着,转身将手中的酒杯交给一旁的服务员。
转身朝着电梯口去。
距离电梯口尚有一段距离,温子期腔调急促:“你留下,我去看看。”
另一方,时刻关注这边动态的傅奚亭沉稳的嗓音传来:“听温子期的,你别轻举妄动。”
江意脚步停住,站在人群中的她,心跳无意识加快。
千算万算,漏了一个时月。
倘若一切败坏在她手中……..不不不不会,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
六楼,苏声拿出房卡,推开房门进去,只见里面空荡荡的,稍有些疑惑,刚准备转身,一块白色的抹布捂住了他的口鼻,将他拖到了衣柜里。
整个人没了声息。
六楼过道里,时月站在电梯口张望了一番,未曾见到苏声的身影,颇为疑惑,正想着联系酒店时,看见对面有服务员走来,伸手将人拦住:“你好,刚刚有看到一个男人过来吗?”
“穿着黑色西装吗?”服务员问。
时月点头:“对。”
“609房间,您去敲门试试。”
“谢谢,”时月道谢,提着裙摆往609房间而去。
正准备抬手按门铃时,发现门是掩着的。
“苏少?”她喊了声。
而屋内,久久无人回应。
时月颇有些狐疑,带着防备往房间走去,将跨步至屋内,正好避开门口的监控。
有人从身后伸手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瞳孔中的惊恐还来不及收拢,人就已经没了知觉了。
宴会厅里,孟谦夫妇正与港商交流着。
四周多的是伺机而动想过来攀附的人。
但奈何,这夫妻二人与之交谈越来越热烈。
全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人群中,港商的视线与江意交错而过,唇边浅笑散开。
让苏欣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勾走了这人的视线。
用孟谦的话来说,合作之间,互有把柄才安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港商一直在牵着她们的鼻子向前走。
而他们,没有握住对方半分。
这种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感让人很恐慌,更何况是孟谦这种身处高位习惯掌控一切的人。
眼前这位四十来岁的的港商就宛如握在手中的沙,他握得再紧,也抵不住指尖有缝隙。
苏欣望过去,并未在场中看见谁。
敢牵起唇瓣想跟人言语什么时,港商的秘书走过来,在其耳边言语了什么。
后者眉头一紧,浑身气质紧绷了几分,明眼人都能看出端倪。
孟谦看了眼苏欣。
后者会意,借口上厕所离开了人群。
刚行至走廊,只听有人声响传来:“609,人已经到了,在闹着要等您上去,我们也不敢将人如何。”
“胡闹,一个姑娘你还解决不了了?”
苏欣一惊,什么叫打瞌睡从枕头?他们正瞅着手中没有人家的把柄,结果这就送上门来了。
男人这辈子,只会为两种东西折腰,一是金钱,二是女人。
这位港商,此时正站在后者的门口。
就差踏步进去了。
“609?”
苏欣唇边挂着轻讽的浅笑,按下了电梯,看着停在六楼的电梯缓缓地下来。
许久之后,你若问苏欣,还会不会在此时此刻按下电梯,她一定会告诉你——不会。
人生如果有回头草可以吃的话,她一定会将这个宝贵的机会用在此处。
2012年情人节,是苏欣这几十年的转折点。
从她踏进电梯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变了。
傅奚亭画好了一个圈,一点点地等着她踏进来,而后,徐徐图之。
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傅奚亭设好的圈套。
以及,这些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苏欣推开609的房门时,看见了站在房间里背对着门口的男人。
且这男人,身形与港商颇为相似,但又有那么几分像傅奚亭。
他长身而立,背光站在窗边,周身的气场宛如即将得道飞升的仙人。
苏欣看着人,视线从房间四周缓缓收回:“李先生?”
窗边,男人点了点烟灰,似是怕烟灰烧了地毯,他还刻意将烟灰点在窗台的瓷砖上。
苏欣见人未回应。
站在门口的步伐点点向屋子里移动。
又开口唤了声:“李————。”
声响戛然而止,同样的手段,用在三个人身上。
且无一人逃脱。
听闻身后的响声,站在窗边的男人缓缓转身。
深沉的眉眼下是英俊高挺的鼻梁,已久凉薄的唇瓣。
听闻关门声,浴室门被人拉开,港商看着站在窗边的男人:“傅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机票在桌子上,钱已经备好了。”
“傅董是爽快人,你放心,这个秘密我会带进尘土里。”
傅奚亭淡笑了声,抬手吸了口烟,看见港商朝门口走去,菲薄的唇瓣轻启:“李先生知道我为什么能坐到这个位置吗?”
被唤的人缓缓转眸望向傅奚亭,他手中还拿着新鲜热乎的机票。
“因为………除了我老婆之外,我从不信任何人的承诺。”
港商反应过来想逃,却被站在门后的钱行之一把摁住,对方显然是个练家子,且手段颇狠,与钱行之厮打几个回合之后,逐渐败了下风,转头,见站在窗边如神只般的傅奚亭,他张开抓住向着人而去,尚未靠近,被傅奚亭一脚踹在了地上。
钱行之一脚踩断了人的手骨:“忘了告诉你了,我也是从东南亚回来的。”
“你——————。”
“亡命之徒的话,不可信。”
砰——钱行之一拳头将人送进了黑暗。
哪有什么港商,哪有什么李先生,这一切不过都是傅奚亭用金钱建起的高楼罢了。
而现如今,楼塌了。
该死的人得死,该埋着的人得埋着。
楼下,莺歌燕舞,钟鼓之色不绝于耳。
楼上,一室糜烂。
三人行必有人要受伤。
港商和苏欣去了太长时间,孟谦疑惑渐起,刚准备招呼人来询问时,港商的秘书露脸了。
“孟先生,孟夫人在楼上跟人发生了肢体冲突,李先生让您上去一趟。”
“什么冲突?”孟谦疑惑。
后者抿了抿唇:“我不太好说,还得您亲自看才行。”
孟谦虽警惕,但此时在人家的场子里,并且,他还有依附对方的心思,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意气用事。
秘书带着孟谦一路上楼。
609房间里,现场奢靡。
如此就罢了,且还有人跷着二郎腿架着相机在看这场好戏。
孟谦站在门口就听见了混乱的声响。
转头望向身后的秘书,见他一副不堪入耳的为难样儿,往后退了几步。
孟谦脑海中第一时间闪现出的,就是港商和苏欣的身影。
刹那间是,愤恨感遍布全身,他推门而入。
看见的,却是坐在窗边的傅奚亭,他一手拿着烟灰缸,一手夹着烟笑望他:“舅舅,欢迎来到我为你准备的世界。”
床上,苏欣、苏声、时月、赤身裸体。
地上散乱的是一些不允许在境内出现的违禁品
孟谦跨步进来时,这件事情就已经没有了缓转的余地了。
倘若他没有现身这场混战中,尚且还有缓转的余地,一句不知此事,离婚就能将傅奚亭的想法掐死在摇篮里。
但此时,他成了局中人。
摄像机对准的不仅仅是床上,还有门口。
从他入镜开始,傅奚亭的谋略就已然成功了。
“傅奚亭,”简短的三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
你若问孟谦此时有何想法,他一定会告诉你,此时,他最想做的,是弄死傅奚亭。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港商也是。”
这是肯定句,并非询问。
傅奚亭抬手抽了口烟,笑声沛然:“难为你了,才发现。”
孟谦垂在身旁的手都在抖,如果港商是傅奚亭的手笔,那就意味着这几个月,他一直在他的局里面。
没有了金钱的支撑,此时又被他握住非法的证据,孟谦有种天塌了的感觉:“你想要什么?”
傅奚亭哂笑了声:“要你听话。”
“像我母亲一样。”
孟谦勃然大怒,猛地向前想冲到傅奚亭跟前,可偏偏在距离傅奚亭三五步的地方被人一脚踹在膝盖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即便如此,他也不往指着傅奚亭的鼻子破口大骂:“黄毛小儿,你竟然想让我当傀儡。”
傅奚亭不言语,懒散靠在椅子上,哦了声。
“不听话?那就——等着被下一任扒皮吧!”
“你若是听话,这位置还能坐坐,若是不听话,等着你的.........”傅奚亭说到此,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床上的苏欣和地上的违禁品:“你比我清楚。”
一旦孟谦下来,必然会有更合适的人顶上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顶上去的第一个人,必然是要拿他开涮的。
傅奚亭此时,应当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借刀杀人,让下一任来弄死孟谦。
但显然,此时的他,不想在权力斗争中花太多时间,比起去跟下一任斗智斗勇,还不如将孟谦握在手中磋磨几年。
至于几年之后...........妻儿安全,家庭稳固,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孟谦被傅奚亭摁在地上磋磨着,虎目圆睁等着他,恨不得将他抽骨扒皮。
“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我就应该将你扼杀在摇篮里,弄死你爸的时候我就应该连带着你一起,我这辈子,毁就毁在自己的心没有黑透,将那点点仁慈之心落在了你身上。”
套房里,突然响起一阵男人的狂笑声,本是坐在椅子上的人笑弯了腰,他踩着昂贵的皮鞋,一步步地朝着孟谦走去,狂妄的笑声未曾间断。
继而,夹着烟缓缓地蹲在他的身前,与之平视,伸出右手,用香烟挑起他的下巴,宛如阎王爷审视恶鬼的嗓音传到孟谦耳边:“舅舅可还记得,小时候给我讲的故事,吕不韦为了让嬴政当上皇帝,给嬴异人喝了一种药..........。”
话未道尽。
但孟谦惊恐的眼神就代表了一切。
“是你,傅奚亭,我要杀了你。”
转手间,傅奚亭将手中滚烫的烟头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应该庆幸我留着你还有用,不然,这烟头绝不是烫进你的脖子里。”
滚烫的烟头碰到肉时的那种吱吱声让人头皮发麻。
这场斗争,谁都不是赢家。
但傅奚亭,不会再输第二次。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凝着他:“视频我替舅舅保管着,舅舅记得,好好听话,不然,我不保证哪天这些东西就上了国际新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