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
王小虎压根没想到乔芝芝竟然会对他动手，骤不及防后退没站稳，坐倒在地，然后他迅速从地上爬起对着乔芝芝叫嚣，“你问我我不能问你啊？！”
乔芝芝丝毫不畏惧王小虎的满脸愤怒，更是被其中夹杂着的委屈逗笑：“能啊。”
王小虎见状更憋屈了：“不喜欢我还要打我？”
乔芝芝扑哧一声，她真想撬开王小虎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话啊！”王小虎要被乔芝芝的笑脸气死了，“你自己说的你不怪我了！”
乔芝芝哦的一声：“是啊，我是说不怪你了，那又怎样？”
王小虎怒：“那你为啥打我！”
乔芝芝眼睛一瞪，上前一步：“为什么要在我给你的同学录上瞎写！！”
王小虎：“我！”
就这么一瞬，王小虎被乔芝芝的气焰压了一头，口干到讲不出话。
乔芝芝：“你说话啊！”
“你先别往前了，”王小虎立马后退一步，抬手保持二人间的距离，并示意对方冷静，“有话好好说。”
乔芝芝转身坐到了身后的琴凳上，“那你说吧。”
王小虎咳咳嗓子：“当时的情况是不是这样，我放学回家的路上，你突然出来把我拦住，不让我走。”
乔芝芝：“是。”
王小虎：“没错吧，我要是不给你填同学录，我就没法回家，对吧。”
乔芝芝：“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逼你填的？”
王小虎：“不是吗？”
乔芝芝：“当然不是，你完全可以说你不填，我也没有不让你回家，我只是说送你回家，我送你回家的目的是利用路上的时间说服你参加学校的节目。”
一顿，“如果我没有记错，在那之前我已经不止一次通过各种方式向发出邀请。”
王小虎：“讲不讲道理？我想不想参加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乔芝芝：“抱歉，我是六一节目策划之一，我的任务就是克服各种困难发掘有潜力的同学并邀请他们上台。”
“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没有潜力。”
王小虎一时间又想不到反驳乔芝芝的话，确实，当时许多节目后面都有乔芝芝的影子。
接着他又想说自己没有潜力，可后面的合唱舞台证明他自己确实是有潜力，也就是说乔芝芝在他被方老师发现之前已经发现了他...
这么一想他好像还得感谢乔芝芝似的，这画风不对啊！自己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或是你觉得自己不是我们金华六年级的一员？”
乔芝芝跟着的话简直为王小虎送上了一枚发起反击的炮弹，“我是吗？”
王小虎质问道：“大队委，你也不是看不见听不见，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坨狗屎。”
乔芝芝：“那为什么偏偏是你？学校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你不被大家喜欢？”
王小虎被噎得一下说不出话，就像伤口上被撒了把盐，拳头一紧一松，接着自嘲一叹，“说了你也不懂，就这样吧，说节目的事吧。”
乔芝芝却不愿意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有什么不懂得，不就是你自己觉得自己差，然后听到一些人不喜欢你，你就觉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
王小虎刚平复下的情绪再次被激起，他转过身扶琴猛喘两口，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片刻，他转回身：“难道不是吗？”
乔芝芝露出疑惑表情：“你不是一直以为我喜欢你吗？我在你眼里不是他们的一员吗？”
王小虎：“...两码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承认我确实差，但是有些事我从没做过，他们凭什么往我身上扣。”
乔芝芝：“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就觉得你不是那样的。”
王小虎：“...谢谢。”
乔芝芝：“不用谢我，我也从没有觉得你很差，不然我也不会一次次去找你。”
王小虎：“对不起。”
乔芝芝：“这声对不起你不用和我说，你应该对你自己说对不起，是你的自哀自怨导致你当时陷入了那种处境，你管不住别人的嘴就自己拿出点实际行动，你又拿不出证明，或不愿意证明，只把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
王小虎：“说完了吗？”
乔芝芝：“听不下去了？说得你的痛处了？”
王小虎长叹一口：“说正事吧。”
乔芝芝：“你为什么不想想从排合唱团开始，你周围的同学一下多起来了，因为你的优秀终于被大家看到，每个人都喜欢靠近优秀的人，你难道不是吗？”
王小虎：“我不是！我交朋友不会看他学习好不好，调不调皮，是不是老师眼里的差生，是不是学校里的受欢迎人物，只要他真心想和我做朋友，我就会把他当好朋友！”
乔芝芝：“你骗人，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在我的同学录上那样写。”
王小虎：“你把我当朋友吗？你不是为了让我出节目吗？”
乔芝芝：“用你的话说，这也是两码事，首先虽然我们在学校没有过直接交集，可这并不妨碍我想和你成为朋友，第一次是不是我在楼道里和你打招呼，和你做自我介绍？”
王小虎：“是。”
乔芝芝：“结果你跑了，当然我也有责任，没有考虑到你能否接受这样的认识方式。”
王小虎犹豫片刻，“你。”
乔芝芝：“你想问我为什么想和你成为朋友。”
王小虎确实想不明白，点了点头。
乔芝芝：“还记得七班门口吗，那个窗台上的纸球？”
“窗台上的纸球？”王小虎陷入回忆，片刻，“想起来了。”
乔芝芝：“当时我也在楼道，我看到了全程，当时我觉得你做得很棒，特别帅，同时我为你感到强烈的不甘，他们不该那样说你。”
王小虎挠挠头：“顺手的事而已。”
乔芝芝：“我要是你，听着他们对我那样的态度，我是一定不会帮他们捡的。”
王小虎：“我也没想着帮谁，就是正好路过碰见了。”
乔芝芝：“所以我想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一顿，“其次，通过这件事，我告诉身边的人你是怎样的一个同学，请问，如果我不把你当朋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小虎怔住了，他没想到乔芝芝还为他说过话。
乔芝芝：“最后，我听过你在阶梯教室弹summer，非常好听，我觉得这样的表演不该只被放在台下，应该被更多的同学听到，后面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错，你成为了合唱团的核心领唱。”
“所以那时我向你发出了邀请，尽管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把我当朋友看待，可我还是想让你走上舞台，我想让你的才华在舞台上展露，当然，我也有点小私心，我也想让那些一直误解你的人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听着眼前认真的一言一语，王小虎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了。
他从没想到过，原来在金华，自己还有一个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朋友，一个被自己误解还坚持想帮助自己的好朋友。
可再想想自己对这位好朋友一直以来的态度，王小虎心里压抑得难受。
听到这，他心里再也不为刚才对方说他自哀自怨而感到不开心，再想想，或许乔芝芝才是他金华六年来，最懂他的人。
因为乔芝芝说得没错，这是他的痛处，是猴子根本体会不到的，也是他本身。
“对不起。”
王小虎第三次说了对不起，这次乔芝芝接受了。
“这声对不起我接受了，因为你在我的同学录上瞎写！”
乔芝芝说着气直接上来了，“你可以不接受那张同学录，可你接受了，你接受了就认真写啊，属相都行？”
王小虎：“对不起对不起，这样我再给你重新写一张好不好？”
乔芝芝：“算了吧，没意义了。”
王小虎手足无措了，“别啊，你给我个补救的机会。”
乔芝芝忽地一笑：“怎么了？”
王小虎舔舔嘴唇：“我之前确实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这样，别说一张同学录了，十张我都给你写满。”
乔芝芝眼珠一转：“那这样吧，十张同学录就不用了，你欠我一个条件如何？”
王小虎：“一个太少。”
乔芝芝：“一个不少，能答应吗？”
王小虎：“好，一个条件，没有期限的那种。”
乔芝芝：“口说无凭。”
王小虎直接跑到李安的教桌上翻了起来，找到纸笔便开始写，写完回来把手里的五线谱递到乔芝芝面前。
乔芝芝接过看完一笑，“原来你的字本身就是这样。”
王小虎摊手：“和大队委肯定没得比。”
乔芝芝：“你没完了？”
王小虎撇撇嘴，“话说你这次怎么没参加学校的文艺部部长竞选。”
“和你有关系吗？”乔芝芝说着将纸条折好收进兜里，抬头眨眨眼，“嗯？”
王小虎心说怎么能没有关系：“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乔芝芝微微愣了一下，她从小到大是有许多朋友，可在她心里她只有两个好朋友。
好朋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她和王小虎算是好朋友吗？
“我想想。”
王小虎：“啊？”
乔芝芝没有搭理王小虎，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从付出程度来看，王小虎在她这里绝对算得上是她的好朋友，但是她为王小虎做的那些事情好像又不全是为了王小虎，其中一部分也包含了她自己的情绪需求。
好朋友之间应该是无私的。
乔芝芝想听听王小虎怎么说：“你真的把我当好朋友了吗？”
王小虎：“当然，以后在书人谁敢欺负你，我就干它。”
乔芝芝皱眉：“不许打架听见了吗？”
王小虎耸耸肩：“比喻而已。”
乔芝芝教育道：“比喻也不行，学校有保卫处，有老师，有训导员，有家长监督委员会，有专门处理校园霸凌的规章制度，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在书人打架后果很严重。”
王小虎：“...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乔芝芝扬起声调：“你听见了吗！？”
王小虎心说女生就是麻烦，但没办法，乔芝芝在他心里已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了：“嗯嗯，听见了，不打架。”
乔芝芝：“你答应我了。”
王小虎：“答应了。”
乔芝芝：“那你以后还躲着我吗？”
王小虎：“不躲了。”
乔芝芝：“还绕着我走吗？”
王小虎：“不饶了。”
乔芝芝：“好朋友是不是应该彼此坦诚。”
王小虎：“必须的。”
乔芝芝仰脸：“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想和我说什么？”
王小虎：“额。”
王小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来是因为昨天的事给乔芝芝道歉，二来是想和乔芝芝把话说清楚。
可现在就很尴尬，乔芝芝根本就不喜欢他，一直是他自作多情。
乔芝芝友情提示：“好朋友之间可是不能撒谎的哦。”
王小虎一叹：“我找你两件事，第一件是想和你认真地道个歉，昨天确实是我说话过分，第二件事嗯——”
乔芝芝：“一个男生磨磨唧唧的。”
王小虎闻言豁出去了，片刻后开口：“我不是一直都以为你喜欢我吗，但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所以我觉得我得把话和你说清楚啊。”
乔芝芝露出笑容，她还真好奇王小虎会和她说什么：“那你说吧。”
王小虎囧：“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我还说什么。”
乔芝芝：“单纯好奇。”
王小虎见状心里再道女生真麻烦，老师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被这么一闹，他都忘了他要和乔芝芝说什么了，接着凭借回忆支支吾吾道：“我们才多大，根本就不是谈恋爱的年龄。”
乔芝芝闻言，两条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拧，眼角带着一股子莫名的笑意，和她预想的回答完全不一样。
她问：“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王小虎：“不然呢，小学我学习就不好，初中我不想当差生了，除了努力学习，还有我的专业，指挥，钢琴，单簧管，声乐，李老师说过两年我还得学习一点作曲的理论。”
乔芝芝抿着嘴用力点了下头，然后认真道：“加油王小虎，我有预感，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
迎着乔芝芝坚定无比的目光，听着乔芝芝的鼓励，王小虎内心说不出的澎湃，如果这话是猴子说的，他也会很感动，但他澎湃不起来。
可说这话的是乔芝芝。
乔芝芝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女生，而且乔芝芝从小学就懂他了，那种懂只有他明白，所以乔芝芝说这话，比猴子要有分量得多！
“谢谢！咱俩感觉是一样的。”
再次压下想把王小虎脑袋撬开的冲动，乔芝芝伸出左手：“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好朋友了。”
王小虎啊的一声，搞得这么正式，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两只不大不小的手这么一握，王小虎忽然发现乔芝芝的指尖并没有手背看起来那么细嫩。
乔芝芝察觉到掌心的异样，连忙抽回手：“你干嘛！”
王小虎也忙收回手，慌乱解释道：“别误会，你手上有茧子啊。”
乔芝芝将手缩起，“没什么。”
王小虎皱眉：“怎么回事。”
乔芝芝本不想说，可转念间还是伸出掌心给王小虎看了一眼，“真的没什么，小时候拉琴方法不对。”
王小虎盯着乔芝芝的撑开的五指，眼睛都快长了上去，心说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楼道里响起了午休的铃声。
乔芝芝收回手，问王小虎他们要不要回去睡觉。
“我有走读证明。”王小虎可以不回去。
“我也有。”乔芝芝说着，两人再次展现了好朋友之间的默契，一前一后各自坐在了身后的琴凳上。
关于十一月的展示，王小虎的想法是他们可以套用夏令营时的舞台形式，搞一场身体打击乐。
这样排练的难度首先就降低了，
难度降低，他们就有更多尽力精力打破舞台细节。
“作为集体节目，内容实际上小于效果，”王小虎清楚地记得老师在给他们五组排练时说的话，“内容再简单的集体节目，只要把每一个细节做到位，最后也能呈现出一台优质的节目。”
乔芝芝露出赞许目光，为王小虎的舞台才华轻轻鼓了两下掌。
王小虎轻叹一口：“现在的问题是背景音乐，我的想法是音乐最好还是由我们自己来配，毕竟我们是器乐社团，如果到时候舞台上一支器乐都没有，就不符合我们的社团性质。”
乔芝芝：“的确。”
王小虎：“我估计老师也是这么考虑的，现在就看老师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曲目。”
“其实按照我的设想啊...”
“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一个声部只上一个人，或许效果也会还不错...”
“这个节目不能短，但也不能太长...”
午休开始后的综合楼变得更加安静，教室里空调呼呼的吹着，王小虎越说越来劲，像是从来没有这样一个表达自我的机会。
乔芝芝就这么安静的拖着腮，安静的看着王小虎。
时而她心中为王小虎的想法喝彩。
时而她又想到王小虎的那句话。
我们才多大，根本就不是谈恋爱的年龄。
直到起床铃声响起，乔芝芝才发现一个小时眨眼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