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买它?”辛吉德循声望向那头狼人,紧接着便眉头一蹙:“为什么?”
“救人。”李维回答:“萨勒芬妮‘听’见了,他是一个人。人不应该被当作野兽,作为实验品,被你关在这里。”
“为了合作,我们不会追究你过去做的事。但这个人既然我们见到了,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管。”
救人,这理由很领风者。
但这真的是救人这么简单么?
辛吉德忍不住多想。
因为他很清楚,这只“狼”的确是人,而且还不是普通人。
他是...
“糟了!”辛吉德脸色一沉,阴沉不忿的目光再度锁定在萨勒芬妮身上:
这个粉毛丫头,可是会读心的!
自己刚刚想的事情,恐怕已经...
“范德尔?”果然,萨勒芬妮诧异无比地喊出声来:“这个狼人是范德尔——”
“那个几年前就被希尔科杀害了的,祖安前任首领,黑巷老大范德尔?!”
她当然认识范德尔。
在过去一个月里,蔚、凯特琳、萨勒芬妮因为“三人谈判小组”的工作关系常常见面,朝夕相处之下,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所以萨勒芬妮很清楚,范德尔正是她朋友,蔚“死去”的养父。
“他是范德尔?”维克托同样惊讶:“范德尔不是死了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问题抛了过来。
萨勒芬妮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看了过来。
辛吉德:“......”
别去想,别去想...
不要去想“还剩半口气的范德尔被我偷偷救回来当作实验品改造成炼金机械战狼”的这件事啊...
“......”一阵沉默。
然后萨勒芬妮蓦地瞪大了眼睛:“你竟然瞒着所有人把范德尔救回来当作实验品改造成了炼金机械战狼?!”
辛吉德:“......”
焯!
“是的。”辛吉德只能承认:“我救了他。”
“救?”维克托看着那个狼人:
狼首狼爪狼尾,躯体高度兽化。他的狼爪似乎由精钢打造而成,手臂、躯体都植入了坚韧甲片,背部虬结膨胀的血肉之中,则牢牢镶嵌着一个充盈着绿色炼金药水的植入药泵。
药泵连接着的粗大管线,则如附骨之疽一般牢牢地嵌入他的血肉,延伸至他的躯体、四肢。
这俨然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而是一头半人半兽半机械的怪物。
“你所谓的拯救,恐怕比死还痛苦。”维克托毫不客气地揭破了他的老师。
他可以肯定,辛吉德出手拯救范德尔绝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心,而是范德尔那非常适合人体改造的强健肉身勾起了他的兴趣。
“但如果不是我,范德尔早就死了。”辛吉德毫不内疚地说。
“至于他经受的那些痛苦...”那都是科学进步的必要代价,他不在乎。
“混蛋!”萨勒芬妮厌恶地骂出她作为半个祖安人,所能承受的最脏的脏话。
因为看得到辛吉德回忆画面的她,更能理解范德尔经受的那些痛苦有多恐怖:“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可你们需要我这个疯子。”辛吉德笑。
“好了。”李维也不想跟辛吉德多费口舌。
他统战价值太高,思想又极度偏激,既无法用“真理”说服,也无法用真理说服。
所以李维径直进入正题:“辛吉德,你可不可以把范德尔交给我们?”
“可以。”辛吉德思考之下,竟爽快同意。
因为从狼人的身份曝光开始,这头“狼”就成了他手中的一块烫手山芋。
希尔科虽然是辛吉德忠实的合作伙伴,但如果让希尔科知道他对范德尔做的事,这位祖安教父一定不会开心。
更何况,希尔科还有一个让全祖安人都闻风丧胆的疯女儿,金克斯。
这个疯疯癫癫但破坏力极强的小姑娘,过去可是范德尔的养女。
虽说辛吉德不惧金克斯,但他也绝不愿惹上一个精通机枪炸弹还神出鬼没的疯子。
“狼可以卖,但你们得承诺保护我的安全。”
“还有,得加钱。”
...............................
片刻之后,海克斯音响工厂,李维的办公室。
刚刚被带回来的狼人,或者说范德尔,现在就被暂时安置在这里。
“小心一点,这针药剂注射下去,他就会清醒过来。”
“但清醒过来的...恐怕不是‘范德尔’。”
维克托手中拿着辛吉德卖狼附赠的药剂和注射器,表情严肃地提醒李维和萨勒芬妮。
“嗯。”李维和萨勒芬妮一个酝酿着召唤风暴,一个预备着精神链接,表情都很严肃。
因为辛吉德提醒过,范德尔从被他重伤救回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是神志不清、意识模糊的活死人了。
经过他几年来的人体改造,这头狼人更是彻底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理智,只剩下动物的兽性。
李维等人现在要唤醒的不是那个人见人爱的祖安首领范德尔,而是一头野兽。
终于,在三人的小心提防之下...
药剂注入了狼人的躯体。
他健硕如牛的兽躯开始微微颤动,背后的绿色炼金药泵也如电脑水冷泵一样,在窸窸窣窣的药液流动声中缓缓开始运作。
下一秒,狼吻之中便发出一声嘶吼:
“吼——!”
双目赤红的恶狼亮出了森白的獠牙,抬起了锋寒的利爪,然后...
老老实实地趴回到了地上。
甚至还本能地晃起了它扫帚似的大狼尾巴。
“这...”李维和维克托都愣了一下。
只有萨勒芬妮回过神来,解释道:“可能是因为范德尔先生的灵魂,一直都处于被兽性压制的沉睡状态...”
“所以他对我的‘灵魂之歌’,好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那就好。”李维松了口气。
他马上问萨勒芬妮:“那你有办法,唤醒他作为人类的灵魂和意识么?”
“我试试。”萨勒芬妮马上脱下手套,将手掌轻轻放在范德尔硕大的狼首之上,一边哼唱着助人心情平静的灵魂歌谣,一边用精神沟通着范德尔的沉睡灵魂。
她在帮助范德尔回忆过去。
很快,原本被压制安静下来的狼人,再度发出了痛苦而可怖的兽吼。
在这刺耳的野兽嘶吼声中,回忆的碎片也渐渐涌入这匹孤狼的脑海:
“他、他好像回忆起什么了。”
“爆炸,大火,蓝头发的小女孩...小女孩在哭...”
回忆戛然而止,又不断重复。
狼人所能记起的,关于他以前作为人类的事,似乎就只有这么多了。
“这...”李维心情沉重。
他原本打算帮蔚救出她的养父,让他们父女团圆。
但现在看到范德尔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他都不知道,让蔚知道范德尔还活着,对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以这样的姿态活着,真的还算活着么?
让蔚知道范德尔如今变成了这个模样,会不会让她更痛苦呢?
“我们要不要告诉蔚?”
李维叹气发问,征求着萨勒芬妮和维克托的意见。
可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却被人粗暴推开。
“嘿,李维!”
说曹操曹操到。踢门而入的,正是蔚。
她一推门就骂骂咧咧地说:“李维!你不是说一个月就让我回祖安么?”
“现在都一个月多一周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我、我艹!”
蔚一看清办公室内的景象,就震惊地骂起了祖安话:
“这踏马是什么?”
“你、你们在办公室养了头狼?”
“额...”李维、维克托、萨勒芬妮三人的表情顿时无比尴尬。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用眼神问对方:
“这件事,现在要让蔚知道么?”
大家还在犹豫。
但范德尔浑浊不清的赤红狼瞳之中,却已经倒映进了蔚的模样。
凌厉的玫红色碎发,帅气的假小子面庞,干净利落的t恤夹克穿搭。
虽然时间过去了好几年,但蔚也并未比当时14岁的她变化多少。
“蔚...蔚!”
狼人发出的还是兽吼。
但萨勒芬妮却惊喜地瞪大眼睛:“他、他又回忆起更多事了——他认得出蔚!!”
“什么?”蔚微微一愣:“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是指...这头狼吗?”
又是一阵微妙的沉默。
李维看了眼狼人范德尔,观察他虽然猩红可怖,但仍旧痴痴盯着蔚的狼瞳。
这一刻,他做出了决定。
于是李维长叹口气,郑重地对蔚说道:
“蔚,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大大咧咧的蔚还没察觉到气氛异样。
终于,李维告诉她:“蔚,其实——”
“这头狼是你爸,范德尔。”
蔚顿时愣在那里,久久不语。
“李维...”然后她回答:“其实——”
“我是你妈,蔚奥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