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
石台灵气如海,尽皆汇聚与向苼身周,随着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一股独特的剑道气势,升腾而起。
“《剑策》,第八重……”
不知是哪个仙苗艰涩地说出口,寂静的石台立刻炸开了锅。
“十三天就突破第八重,谁还敢说沈师姐不如童师姐?!”
“沈师姐才是真正的妖孽。”
“不识字怎么了,沈师姐一样突破。”
“哈哈,有句话你们说得对,识不识字确实跟剑道天赋无关啊!”
“……”
喧嚣中,童秋霜安静地坐在蒲团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同样安静的向苼,眼里仍然清澈。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她已经迅速放平心态。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她十分清楚,就算十三天前自己没放弃,想要突破《剑策》第八重,也是断然不可能的。
这沈襄的天赋,的确要在她之上。
但那又有何妨?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已经向万脉剑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待遇不会差。
抱着这一份平常心,童秋霜又转头研究起了《剑策》
沈襄十三天突破第八重,第九重也不是没有可能,与其在浪费时间白白等待,不如多研究研究法诀。
童秋霜很快沉浸入感悟中,而上品仙苗们,却还在讨论向苼。
不出意外,吴陵成再一次被拉出来鞭尸。
“之前是谁说沈师姐不识字?”
“简直不知所谓。”
“他哪里来的勇气编排沈师姐?”
“……”
吴陵成缩在石台一个角落,脸上难掩惊惧之色。
他看沈襄突破第六重时,便隐隐感觉不妙,现在却已是陷入一种难明的恐惧与慌张中。
一想到那天他故意大声编排沈襄不识字的场面,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沈襄是没将他放在眼里,可以她妖孽之姿,在宗门内势必拥趸多多,到时候只怕不用开口,都会有人特意去外门刁难他。
他已经能预见到自己入宗后,被人肆意欺凌的场景。
“要么,这万脉剑宗,我就不去了?”
吴陵成暗自咬牙,可一想到爷爷那一脸为他骄傲的笑容,退缩的念头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罢了,无非是自食恶果,他忍就是。
……
第六十九天,向苼突破《剑策》第九重,比宗门限制之期提前了足足三天。
当然,这是向苼刻意为之。
以她在剑道上的造诣,这一篇启蒙级的法诀只需瞬间就能练成。
刻意拖延六十九天,是为将自己的天赋框在正常妖孽的范畴,若是天赋太过,吸引来的就不是惊叹,而该是怀疑了。
但即便如此,石台一众仙苗们还是被震惊到麻木。
万脉剑宗历代练成《剑策》九重的弟子不是没有,可他们也没亲眼见过。
一个摆在面前、活生生的妖孽,所带来的震撼,可比道听途说刺激多了。
“哈哈哈……”
随着向苼突破完成,殷洮长老一声长笑,从石壁顶端飘身落下。
方一落地,他身子一闪,便就到了向苼近前,看着向苼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赤子之心,剑念无瑕。”
殷洮温声轻赞,“《剑策》功成,证明你感悟已至剑意雏形,入内门后,可择一良师,潜心悟剑。以你之姿,不出十年,便可悟出真正的剑意。”
向苼连连点头,脸上却分明挂着几分茫然之色。
“没听懂?”
殷洮哈哈一笑,“老夫一时高兴,倒是忘了,你尚无修真常识,是该听不懂。无妨无妨,入内门后修习两日,自然便懂了。”
与向苼说完,殷洮又飘至童秋霜面前一阵勉励,而后带着众多仙苗来到石壁前,双臂一展开,一声断喝。
“开!”
轰隆声中,法诀石壁竟缓缓向后转动,露出一条甬道入口。
殷洮不作迟疑,带着众仙苗进入甬道,向苼与童秋霜各自领头,走在殷洮左右。
甬道内分外阴凉,光线却是充足,可见左右两面墙上刻着壁画。
只一眼,向苼就被第一幅壁画吸引,驻足观之。
其上画的是一少年,在一八卦石台正中修炼的情景。
在其面前,有一副金色画卷悬浮,身周则有密密麻麻不下百数金光环绕,细看之下,每一点金光竟都是一柄小剑。
在壁画之下,尚有题字。
——秦天缺!
这是画壁上少年的名讳?
“这是我万脉剑宗如今的宗主。”
殷洮也不急着走,笑呵呵地解释给众人听:“宗主当年可是我西洲修真界万古以来的第一妖孽,这上面画的,就是当年他入门时的情景。
如今宗主修为深不可测,有这样的宗主撑腰,是我万脉剑宗之福!”
此话一出,众仙苗眼神顿时变了,纷纷打量画壁上的少年,就连向苼也不由多看一眼。
童秋霜却是看了一眼向苼,而后脆生生地问道:“长老,您说宗主是第一妖孽,那当年他老人家修《剑策》到几重呢?”
这话一说出口,其余仙苗们立刻齐刷刷地看向殷洮。
殷洮摇头一笑,慢悠悠地说道:“宗主与沈襄一样出身凡俗,在入宗考核时亦与沈襄一样大放异彩,只是这异彩可要比沈襄厉害得多。
宗主不仅在短短三天内就修成《剑策》九重,且还直接悟出剑意!”
言罢,殷洮指了指环绕在少年身边的数百金色金光,“这便是宗主当年悟出的剑意,万重光!”
“哇……”
“直接悟出剑意。”
“宗主太厉害了!”
仙苗们齐齐惊叹出声,童秋霜又看了一眼向苼。
向苼配合地露出惊色,心下却也生出几分波澜。
三日剑意成,天生剑胚。
如此天赋,万古第一妖孽……六十九天悟《剑策》,放在妖孽里还算平庸了?
倒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向苼暗自琢磨,那一副沉思的模样落在殷洮眼里,顿时令后者愈发欣慰。
天才最忌自傲,这条甬道设计之初,便是为了敲打仙苗,令其戒骄戒躁,虚怀若谷,刻苦修行。
眼下看来,目的算是达到了。
怀着这般想法,殷洮接着带领众仙苗往里走,挨个儿介绍壁画上的天骄人物。
“周正,刑殿剑主,入宗悟《剑策》达十六重,殁于十三万年前。”
“长老,《剑策》不是只有九重吗?”
“你等连前九重都修不明白,何谈后续七重呢?当然,若是沈襄在十日之内悟透《剑策》,石壁自会显现后续法诀。”
殷洮解释一句,接着往下介绍。
“张万生,明殿剑主,入宗悟《剑策》达十六重,殁于十三万年前。”
“陈水珏……”
一连数个壁画看下来,殷洮介绍的天骄无一不是殿主级大能,且都是死在同一个时间点。
李玉为玉殿剑主,修为在渡劫期。这些壁画上的先贤,想必也不差。
十三万年前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万脉剑宗损失如此多的渡劫期大能?
向苼略微出神,忽地听见殷洮喊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澜之,元脉脉主,入宗悟《剑策》达十六重,三千年前失踪,魂灯灭于两千七百年前。”
向苼立刻收敛心思,投目看向壁画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只见其身形,不见具体面容。
她皱了皱眉,难得出声问道:“长老,这位前辈为何不画脸?”
“陈脉主尚有血亲在世。”
殷洮和蔼一笑,“若是其血脉断绝,壁画自会变成之前那般,露出真容。”
向苼微微点头,这长老的话明显有所保留。
不过不用他多言,自己也能猜出来,这多半是在防备某种咒法手段,牵连至血亲。
向苼思索间,殷洮又带着众仙苗走到下一幅壁画前,向苼抬眸一看,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袁素,清脉脉主,入宗悟《剑策》达十六重,殁于一千年前。”
这是厉万盛提过的一个名字,竟已陨落了。
众人看到这里,都变得有些沉默。
终于,有一名上品仙苗按捺不住好奇,鼓起勇气问道:“长老,这壁画上的名字,除了排在首位的宗主,似乎都已经……”
“看来你们都察觉到了。”
殷洮敛去笑容,视线扫过众人,眼神变得深邃:“如尔等所见,壁画上的所有天骄人杰,除了宗主,无一例外都已陨落。
你等可知,这是为何?”
此话一出,仙苗们面面相觑片刻,立刻有人出声答道。
“是为了让我们记住他们。”
“不对,宗门目的不可能如此浅显。”
“是为了激励我等?”
“更不对。”
童秋霜目光一闪,小声回道:“是为了不让我等忘记仇恨?”
殷洮赞赏地看了童秋霜一眼,随后望向向苼,见后者始终沉默,便不再等,沉声开口。
“活人,是上不了壁画的。”
“宗主深不可测,不惧万神殿算计,是唯一的例外。”
“刻此壁画上,是要让你们知道,宗门长辈们有多少天赋远超你等的天骄妖孽,死在万神殿的算计之下。
修真界何其艰险,你等须牢记,入门当谨小慎微,万不可轻易暴露自身修炼进展,可听明白?”
“谨遵长老教诲!”
众仙苗齐齐应声。
殷洮神情微松,不再多言,继续领着众人往前走。
此刻众人到出口,只剩下一副壁画的距离。
壁画刻蚀的痕迹还很新,殷洮似乎并不打算继续介绍了,且步子还快了几分,隐约有逃避之意。
向苼有些好奇,跟着快走几步,抬眸望去。
这一眼,却令她心神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