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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木林山清水秀,常年受雨水浇灌,林间更是长有许多草药。

花醉漓提着篮筐,割下一株紫叶的甘露子看了看,福伯让她找的草药,估摸便是这种。

可甘露子,这种连半吊子学医人都知道,只不过是用来抗寒的普通草药,大街药房两文钱一株,哪里用得着刻意去找,说白了,这就是想支开她。

花醉漓想起刚才在温泉小雅前,福伯那种异常警惕,防范她要对他家主子图谋不轨的决绝态度,就来气。

她会对梅濯雪图谋不轨?呵,除非她疯了。

采摘了三五株甘露子放进筐子里,花醉漓沿着山涧徐徐朝深林里面走,越往里道路越崎岖,碎石松动,草丛里还时常有一些蛇虫穿梭爬过。

这倒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花醉漓一脚踩着巨石,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悬崖底部的茂密树林。

“救命!”

谁?花醉漓正琢磨着要如何把梅濯雪单独引过来,便听见一道求救声。

她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可那求救声一道紧接着一道,不曾断过。她顺着声音走下山涧,树木丛中,见空旷草地上有一个专门捕捉野兽挖掘的陷阱。

上面铺满的干稻草已经陷下去一个坑,而求救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谁在里面?”花醉漓半蹲着身,问道。

“小公子!救我,烦请你救救我!”

隐隐绰绰间,花醉漓好像看见一个消瘦身影瘫坐地上,一腿弯曲,一腿伸直,但因头顶树荫挡着,具体也不真切。

“你等一下。”她回了一句,起身,拽下旁边山壁上蜿蜒交错的藤蔓,一边系在大树上,另一边扔到坑底。

“你拽住藤蔓爬上来罢,放心,我帮你抻着,不会断的。”

坑底下的人顿了顿:“小公子,我……爬不上去。”

花醉漓问:“为何?”

那人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花醉漓听来听去,抛去废话,就是他受伤了动不了,需要有人带他上去。

“啧,麻烦。”花醉漓将草药筐扔到坑底下,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可身为丞相之女,傅氏大将军的外甥女,她肩负着两大家族的荣光。

言行举止不容得有半分污点,这已经成为了习惯。

花醉漓挽了挽袍袖,又拿起割草镰刀藏在后腰,深山老林,谨慎为上,底下那人若非善类,她也不介意在此处为民除害。

一切准备妥当,她顺着藤蔓下去,走进才看清,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朗眉星目,丰神如玉,只是嘴唇有些泛白,神情恍惚。

她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那少年指了指伸直的腿,花醉漓视线看去,这才见一条黑鳞蛇紧紧缠绕在他的腿上,尖利的牙齿早已刺破衣衫,深深陷入肌肤之中。

“这是什么蛇,还挺好看的。”花醉漓蹲着身细细打量,这蛇虽是黑色,却仿佛镀了一层银光,鳞片闪闪发亮,煞是好看。

“黑金麟蟒,有毒。”

“毒蛇啊。”

花醉漓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个宝贝呀。

她一手握住蛇头,另一手拿出镰刀勾住毒蛇的牙,微微用力上撬。

黑鳞蛇吃痛,‘嘶嘶’地吐着信子,尾巴一卷,紧紧缠绕上花醉漓的胳膊。

花醉漓不慌不忙,眸光含笑,左手一甩,黑鳞蛇便被砸到旁边的土壁上,瞬间脑袋下垂,安静了。

“放心,蛇已经死了,没事了。”花醉漓很是有耐心地为少年解释道。

“啊?哦……”少年喃喃回应。

花醉漓背着他把蛇放进篮筐里,又翻腾出几株草药走进:“我的医术并不是很精明,只能为你止血,无法清除毒素,不过,血液并未变色,想来蛇毒应该没有中太深。”

说着,她已经为少年包扎完毕。

少年动了动腿,感激道:“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我叫陈志笙,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公子的。”

花醉漓猛地顿了顿:“你说,你姓陈。”

陈志笙不明所以:“是的。”

“那陈有衡是你的……”

“我的兄长。”

“哦。”

花醉漓点点头,重新将镰刀握在手心,“你知道,我是谁么?”

陈志笙急忙拱手:“确实,还没请教小公子大名。”

花醉漓淡淡含笑:“在下花成云。”

这个名字一出,气氛瞬间有些诡异。

陈志笙低头躲闪,神情复杂,见此,花醉漓便明白他已经听说陈有衡的事了。

“我知道,可此事,并不怪成云公子。”陈志笙认真道“是兄长出言不逊在先,成云公子的做法,情理之中。”

花醉漓问道:“你这般说,是因为还需要我救你上去么?”

陈志笙身形一僵,抿了抿嘴唇苦笑道:“我并不否认这一份私心,但更主要的原因……他为嫡,我为庶。”

自古尊卑有序,长幼有别,嫡子和庶子虽为一字之差,可身份处境却为天壤之别。

嫡子显赫,身份高贵,更有母族作支撑,庶子呢,同为一父,却什么身份都有,更有甚者不过是一夜过后的遗留子,用来充数的,根本没人放在心上。

为此,有些庶出子弟想要出人头地,让家族看中自己,不单要付出千倍万倍的辛苦,在家族里左右逢源,而且必要的话,需要悄无声息地铲除掉嫡子。

陈志笙拿出身份一事,便是要说明,陈有衡无论闯下什么祸,遭受什么责罚,对他而言,都有利无害。

花醉漓明白此理,却不代表就要放松对他的警惕,鬼知道这人有没有私藏什么祸心。

她收好镰刀,转身就去拉土坑边的藤蔓。

“成云公子,你……”

陈志笙看着拽住藤蔓想要向上攀爬的花醉漓,有些发蒙,他急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几步。

“你这是要上去吗……”

“是啊。”花醉漓淡然地点点头。

陈志笙更懵:“那、那我……”

“我下来是帮你疗伤的。”花醉漓伸开双臂,让他看清自己消瘦的身形“带你上去,很难办到,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先上去,然后找人来救你,这总比两个人胡乱尝试强,你认为呢。”

陈志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