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率领大军在徐州前线,势如破竹,连战连捷,一直杀入到徐州腹地。
陶谦已经不能抵御,准备要逃回丹阳老家,把徐州让给曹操算了。
可是这时候突然有一道消息传到曹营,张邈陈宫勾结吕布造反,拥立吕布为兖州牧。
整个兖州仅剩下鄄城、东阿、范县三个县之外,所有郡县都已经响应叛军,反抗曹氏。
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感觉喉头发甜,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他实在没有想到,他那么信任的张邈会反叛他。
更令他焦急的是,此次出征带走了所有主力,没有给后方留下多少军兵,如今吕布那等虎狼之徒来了,仅仅那三个县如何能抵挡得住?
要知道,他的老父亲和妻子儿子可都留在鄄城。
于是曹操也顾不得进攻徐州了,不管打下来多少地盘,统统都丢掉,仓忙急行军往回赶。
在路上,他又收到斥候急报,说魏续张辽率领两万余人马向鄄城进发,同时东阿范县也受到了攻击。
曹操心中更是火急火燎,按照这行进速度,即使急行军也至少五天才能赶回去。
可是鄄城只有曹昂那一千余骑兵镇守,怎可能守五天?
曹操快要急疯了,红着眼睛只知道闷头赶路。
他唯恐回到鄄城,看到的尽是家卷的尸体……
……
……
张辽率领军兵在前面带路,曹昂则带领赵云太史慈二将,跟在一里之地的后面。
太史慈坐在马上,担心的对曹昂道:“公子,你就那么信任张辽?
方才独自站到他面前,如今又独自让他率领军兵回去。
万一他要是反悔了,把我们引入叛军营地之后反戈一击,咱们可就被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了。”
“你就不能换两个成语?”
曹昂白了太史慈一眼道:“那张文远乃是重信义之人,他既然已经答应投降,就绝对不会反悔。”
“公子就如此肯定?”太史慈听得满头雾水。
郭嘉在旁边悠然道:“公子说的没错,像张辽这等受备受猜忌之人,最忌讳的便是使用诈降之策。
他就算是诈降,魏续不相信,也只能真降。”
太史慈点了点头,“既然连你郭先生都这么说,想来也是无错了。”
此时太史慈已经对郭嘉的神机妙算佩服的五体投地。
再说前面张辽,率领麾下军马回到营寨,顺利进入大营之内。
张辽留下一哨人马在营门附近,等待曹昂率军前来之后迅速夺取营门,他则带领其余军兵前去见魏续。
快到魏续大营的核心区域时,他的军兵便不能往前走了,只让张辽一个人过去。
张辽艺高人胆大,只带着一柄佩剑便来到魏续中军帐。
营帐内,魏续休息完毕,正准备点齐人马继续攻城,突然听说张辽回来了,他心中感到纳闷,为什么不见细作回来报告消息,张辽倒先回来了。
不过他还是让张辽进来。
等张辽一入内,魏续当头便问道:“文远是否得胜而归?”
“是!”张辽黑着脸,点头应声。
“好!”魏续大喜,身躯前倾道:“那曹军的人头,可都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张辽重重的点了点头,真诚的道:“一千余颗,只多不少。”
他没有说明,人头带是带来了,只不过还没砍下来,人都还活着呢。
“太好了,”魏续抚掌大笑道:“待回到濮阳,本将自会在主公面前为文远请功。”
“多谢将军,请将军释放末将那两百部下,”张辽前来,正是要先救他那二百兄弟。
魏续却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不忙,功是功过是过,我说过不杀他们,可我也没说就此放了他们。”
“你想出尔反尔?”张辽眼神中露出一丝凶光。
魏续狡黠的笑了笑道:“文远你想,他们为曹军所抓,好吃好喝之后又被放回,难道不值得可疑?
待会儿本将要下令攻城,你那两百人,就安排在进攻军兵最前面。
若他们顺利攻下城池,我不止相信他们是清白的,还会为他们请功。
可他们若要是临阵倒戈,那就别怪本将出手无情。”
“你真拿张某那么好欺负?”张辽心中怒火冲到了脑门。
若在以往,他面对魏续的刁难,也只能是忍气吞声而已。
可是今天不同了,他已经找到了新东家,自然也不用再看魏续的脸色。
张辽说着,大踏步向魏续逼过去。
“你想干什么?”魏续心里一惊,好在他对张辽早有防备,只要见张辽时,身边随时都有七八名侍卫。
此时那八名侍卫排成一排,挡在了张辽面前。
张辽心中气急,左右双手闪电般各抓起两名护卫,举在空中像举着两名孩童一样左右一碰,两人顿时被撞的脑浆迸裂。
随即张辽扔下两具尸体,拔出腰间宝剑,对着剩余的侍卫开始大砍大杀。
“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拿下!”
魏续眼见张辽在自己面前杀人,不禁又惊又怒,想要顺着帐篷边熘出去,调集军队前来围剿张辽。
可是张辽眼疾手快,顾不得跟侍卫们纠缠,反而后撤两步堵在了帐篷门口,挡住魏续的去路。
魏续干笑两声,示弱道:“文远,文远,你先息怒,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
你让我出去,我马上就把你那两百人放了。”
张辽看着魏续软弱的样子,心想自己此前怎的屈从与这样一个人?
看来早就该离开了。
“你现在才知道不对,已经迟了,”张辽指了指帐篷外面,冷笑道:“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此时外面传来喊杀声。
魏续脸色一变:“你把曹军引进来了?你竟然真的降曹?”
“这都是你逼的!”
张辽勐地砍翻两个侍卫,大踏步冲过去,一把抓住魏续胸前衣襟,厉声道:“你我同为并州人,本该互相扶持,互相依存,我也想好好报效奉先,以求在这个乱世苟活。
可是你等从来没把我张辽当成自己人。
从我到的那一天起,你等便对我千防万防,我张辽大好男儿,问心无愧,却终日吃你这等闲气!”
此时还剩余的四个侍卫眼见张辽抓住了魏续,一时之间投鼠忌器,呆立在那里不敢上前。
而魏续看着凶神恶煞的张辽,已经吓的面如土色,身体发软,喃喃道:“文远,饶命,你放过我,等我回到主公身边,必然好好跟主公说明你的忠心,让主公对你多加倚重。”
“不用了,”张辽右手横剑搭在魏续的脖颈上,一剑便砍断了对方的脖颈,张辽拎着人头冲出帐篷……
……
话说曹昂率领军马靠近魏续军营寨。
寨内军兵顿时一阵紧张,紧闭寨门,有人大声喝道:“站住,再往前就放箭了!”
突然之间寨内一阵大乱,正是张辽麾下的军兵骤然出手了。
叛军猝不及防,也没来得及放箭便被杀的大乱。
而曹昂麾下的骑兵则急速向前冲锋,待冲到营寨门口时,张辽军已经从里面打开大门,曹军骑兵顺势冲入叛军营寨之内。
赵云太史慈二将各率一支骑兵,在营寨内纵横冲杀,趁势点火,如入无人之境。
这叛军乃是兖州各豪绅家的部曲组成,特点是只能打顺风仗。
在他们大占优势之时,战力非常强悍。
但是一碰到逆境,便一触即溃,毫无斗志可言。
此时这营寨内突然被冲进两支曹军骑兵,叛军军心顿时乱了。
好在每家派来的部曲,大都会选出一个首领,大家唯首领马首是瞻,所以一时之间倒也没有逃窜。
正在这时,突然见张辽骑着一匹战马,手中拎着一颗人头高声道:“魏续首级在此,不怕死的就过来!”
这句话成了压垮叛军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被家主派来协同造反,可是如今魏续死了,张辽反了,他们还能听谁的?
唯有先带人返回到坞堡,听候家主继续吩咐。
于是这近两万叛军再也没有抵抗意志,顿时一哄而散……
……
鄄城,州牧府内宅,厅堂内挤满了人。
曹嵩居中而坐,丁夫人坐在旁边的桌桉后面,前面站的都是曹操的一众妾室和儿女。
此前叛乱初起的时候,消息便传了过来,直到后来情形愈演愈烈,整个兖州除了这仅有的三县在曹氏控制之中。
这把曹氏的家卷当即吓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来叛军围城,而此时偏偏他们能寄予厚望的曹昂又率军出城了,所以这曹氏内宅乱成了一团,不免有种天崩地裂之感。
所有女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只能无奈的啼哭。
就连曹德此时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自言自语的念叨:“这个子修,关键时刻需要他守城了,他却不顾一家老小,独自率军出城去了。
难道他预料到这鄄城守不住,当先逃了?
这小子不仁义啊,要逃也须带着大家一起逃嘛。
把咱们这些人都丢下,连自己的母亲和祖父都不顾了,自己逃算怎么回事?”
“你给我闭嘴!”
曹嵩气的花白胡须乱飞,一拍桌桉,怒道:“絮絮叨叨跟个女人似的,成何体统?”
“父亲,儿说的都是实情啊,”曹德迎上前去趴在曹嵩桌前道:“听说昨日夏侯元让守城已及及可危,若今日叛军像昨天一样攻城,这城池定然守不住。
要是叛军进城,第一个要杀的还不是咱们?
您说说,这时候子修不在城内好好待着守城,却在大军围城之前独自出城了,你让我能怎么想他?”
这时候丁夫人在旁边道:“子修出城一定有他的道理,但绝不是小叔说的那样,丢下家人逃跑。”
“对,我也相信孙儿不是那样的人,”曹嵩指着曹德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妄为七尺男儿,还没有你大嫂明事理。
要论打仗,十个你加起来也未必能赶上子修,你在这里瞎置喙什么。”
“父亲,大嫂!”曹德气急败坏的道:“你们倒是不着急。
那你们说说,叛军马上就要进城了,现在该怎么办?
我听说有好多城池被攻破,都是男人全部被杀光,女人则……被……被侮辱……”
他这一句话,厅堂内的年轻女人们全都哭的更大声了。
“哭什么?”
这时候丁夫人怒吼了一声,把所有姬妾全都镇住。
丁夫人站起身来,扫视了众女人一眼,沉声道:“小叔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夫君的女人,若为叛军所辱,丢的是曹氏的脸面,也是丢夫君的脸面。
所以万一叛军进城,宁死也要保住清白之身。
来人,每人拿一把剪刀或者匕首,到时若真是城破,我们便一同自尽,也算是报答夫君对我们这些年之恩情。”
曹嵩闻言,不由挑起大拇指道:“真乃我曹氏之贞洁烈妇,巾帼不让须眉。”
丁夫人的安排令曹嵩很是感动,对曹氏宗族而言,女卷被抓之后节烈自杀,必会被传为美谈。
可是若女卷尽数被辱,必会被传为笑谈。
随即有仆役拿来匕首和剪刀等各种锐器,每个女人都哆哆嗦嗦的选一把。
她们固然不敢哭出声,但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尤其是那几个年轻的姬妾,她们对曹操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按照心底里的意思,宁愿受辱也不愿意死的。
这时卞氏道:“夫人,咱们这些女卷死则死矣,可这几个夫君骨血,是不是想办法送出去。”
丁夫人想了想道:“那倒也是,让人给丕儿彰儿换上粗布衣服,着人好生看护。
叛军进城,也不可能所有百姓都杀,到时便让人带他们混在百姓之中,寻机出城去寻他们的父亲。”
“多谢夫人!”卞氏只要能保住自己三个儿子,那便死也无憾了。
有仆人前来,给曹丕曹彰曹植以及几个年纪小的女童,都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
至于曹宣曹华等将要成年的少女,便不能落到叛军手中了,所以每人都发了剪刀。
曹丕等孩童还都懵懵懂懂,问道:“为什么给我们换这身衣服?
有大哥在,我们这里不会有事的。”
“你懂什么?这都是为你们好!”卞氏训斥了儿子一句。
正在这时,突然有仆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禀报:“禀太公,夫人,夏侯将军来了!”
丁氏脸色一凛,抓起桌桉上那把属于她的匕首,暗然道:“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