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争端,炎帝与黄帝背弃他们的契约,爆发出了超越所有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下,神灵也只能低首叹息。
此刻,战场之中,只有一位通天的火焰巨人与一头金色巨龙碰撞在一起,灵盘旋在他们的周围,两位帝者的厮杀几乎是在无意间剥夺了其他所有生灵使用灵的资格。
天空空荡,没有神灵能像之前一样悬于空中观察战局。
神农压倒了轩辕。
火焰巨人每一次挥舞手中的神鞭,都击溃一片崛起的黄土砂岩,这些黄土象征轩辕的领土。由此可见,火焰的力量在扩张,而土石的力量逐步溃退。
神鞭抽打在金色巨龙的身躯上,激荡出火与石的交响,造就一座座从大地深处喷薄而出的火柱。火柱直冲高天,将云层和天穹染成猩红,降下犹如白雪般的灰烬。
匍匐在地的生灵们只能用眼角观察到灰烬落在地上,却没有如白雪般消融,反而是堆积起来,将整个大地填充着死寂的灰白。那些生灵们由于匍匐在地,背脊和头颅皆被覆盖上一层灰白的色彩,宛若世间所有活物皆披散一件寿衣。
披白衣,为谁而悼?
轩辕心底微微一沉。
黄龙一飞冲天,崩碎的大地碎片朝着他飘来,弥补其破损的鳞片。
轩辕低头,注视那火焰巨人。火焰巨人的眉心处,神农也在看他,这名身披赤红甲胄的帝王露出微笑,缓缓颂唱神文,每一个音节都如重锤般砸在轩辕的胸膛上。
炎帝的灵在覆盖。
随着灰烬的落下,迅猛地占据主位。
轩辕惊叹于神农仍如记忆中那般强大。
黄龙张牙舞爪,嘶吼,鳞片怒张,黄金般的灵拧合成金石般的颗粒悬浮在龙的身畔。金石坠落,在坠落的过程中猛涨,成为一颗颗陨星!
他要掀翻这片战场的地脉,直接打破炎帝占据主位的局势。
事已至此,任何外力都不再有用,两位帝王的厮杀,只有其中一位的胜利才能终止。
陨星如约坠下。
两位帝王在同一时刻收敛自己的灵,天地间的限制瞬间解除,双方的祭祀和修行士得以运转起法术来撤出这片即将破碎的战场。
“不对!”神农的大祭祀猛地睁大眼睛。
他几乎是以咆哮的语气喊出心底的疑问和恐惧——
“灵依旧不属于我们!”
拥有果位的正神比帝王的战士们更加惊骇。
因为他们比这些生灵更加清楚两位帝者分明收敛了自身的灵力,以此来解除了天地对他们的束缚。这两位如今打出真火了,现在其余的人待在这片战场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可事实是他们的身躯和此前一样如背负山岳,流淌在体内的灵近乎凝滞。不能行动,天地间的灵磅礴浩瀚,却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帝王之外的生灵。
他们只能感受天塌般的压力降下,那些陨星照亮昏暗天地的万物,明亮的像数轮太阳落于头顶。
陨星将摧这片战场,同时也将摧毁他们。
盘坐在火焰巨人眉心的神农注视陨星落下的轨迹,似乎觉察到什么。
天地间的限制没有解除,两位帝王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子民死在这力量下,于是帝王的灵再度开始沸腾,火焰燃烧,金石轰鸣。
火焰巨人挥舞神鞭,陨星一个接一个的粉碎,化作漫天火雨,最后他猛地驱使神鞭击打向天上的黄龙。
黄龙盘踞身躯,未被摧毁的陨星笔直砸向火焰巨人。
光如涨潮。
巨剑划过空气发出剑吟,明亮的光芒和火焰皆在这一刻被划开。
下一刻,那古朴厚重的黄铜色巨剑的剑锋出现在火焰巨人的头顶。轩辕愣住了,这柄剑毫无阻塞地斩开火焰巨人的颅顶。轩辕剑的阴影已经笼罩了神农的全身!
在剑锋破灭一切之前,轩辕听见来自神农的笑声。
黑暗再度袭来,像有人随手掐灭了天地里的灯盏。
…………
李熄安伸手,接过头顶飘落的灰烬。
观察一番后将手中的灰烬碾成粉末。
青铜灯越来越明亮。
他本无意打扰这两位帝王或者说兄弟的争斗,但青铜灯突兀的光亮仍吸引了他人的注意。
有人看见了他。
神农一方的人认出了他。
轩辕一方的人则对这名不属于任何一边的来客抱有警惕。
可无论是哪一方的人,哪一方的神,此刻他们处于异常的疲惫和虚弱中,对李熄安这个外来者已经没有过多的余力去关心。在之前天灾般的压迫力下,生死存亡的危急将他们的神经紧绷成一根断掉的弦。
帝王门的灵让这里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处于这个漩涡中的人们被不断的撕扯着心神。
青铜灯燃烧的透明油脂散发出一股异香,李熄安托着这盏青铜灯迈入战场的中心区域,他走过的地方,那些疲惫的人们绷紧的弦开始松懈,竟然毫无征兆的睡去,随着李熄安步伐的深入,倒下的生灵越来越多,好像被风压低的麦田。
战车上的炎帝大祭祀看向李熄安,低语道:“威光避尘龙君。”
人们坚信语言具备魔力,就如文明起源的文字,从那些太古的石碑上读取和理解的刻字。
人们在石碑上发掘出不属于尘世的力量,甚至不属于这个时代。如今取灵而修行的概念自上而下的普及和深化,却不知起源之时的人们茹毛饮血,用长矛野蛮地决定胜负。
名字同样如此,有些名字一旦念出来就将招来一些东西。
大祭司不知晓这个名号根本不属于李熄安,而是来自旧时代早已逝去的真龙。
他只是饱含敬畏的念出。
在大祭司的眼中,这位龙君托起青铜灯,灯火昏沉,身边缠绕着无形的云雾。睡去的生灵受其庇佑,仿佛他带来了安宁。
“威光避尘龙君。”尊敬的呼喊声如涟漪般扩散,诸多生灵念出这个名号。
因为他真的带来了安宁。
喧嚣的世界在他面前停息,黑暗中唯有他高举灯火,携来光明。
连帝也是如此,低声唤出这个名字。
轩辕说:“威光避尘龙君,你为何而来?”
李熄安将青铜灯微微举起,火焰巨人早已垮塌,灯火照亮巨剑剑锋下的神农。
这位帝者在笑。
轩辕剑没有落下将渺小的他一分为二,这并非他的兄弟在最后一刻收起杀机,而是在那剑锋之上,包裹着赤色铁鳞的臂膀伸展开来,扼住黄龙的咽喉,如锁链般封锁轩辕剑斩下的动作。
神农比轩辕更强,从一开始他便展现出压倒性的力量让轩辕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直至这一剑的斩下。
轩辕不知道他与这位龙君有一个约定。
此战过后告知龙君一切隐秘,当然,前提是他能活下来,活着返回陈地。
很简单的请君入局,是阳谋。
神农就没想过要赢。
太行八陉锁住黄龙,让轩辕剑慢慢脱离神农的头顶。
“你终于来了。”神农传音道,以秘法裹挟,轩辕距离不远,可一字不曾听清。
神农的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笑意,他不要胜利,也无惧死亡。他只是要拖李熄安入这一局,让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龙君真正地踏入这片历史,刻下一段过往,在此之后发生的事将决定自己对岁月的理解。
是历史被改变,还是历史本就是这龙君走过的模样?
“回想你记忆中的历史,你扮演着谁呢?”神农说。
李熄安站在原地沉默,打量周遭的一切,脑海中想着与神农完全不同的东西。
他不可避免的踏入历史洪流中。
这是一段熟知的历史。
这个时代的大人物们无一例外都被轮回书写在后世,以此在无意之中充当世人了解隐秘的途径。世人谓之神话,有人知晓其为真实。
他站在这里,站在这片战场的中心,史书中却从未有过一头真龙在神话时代纵横。
不。
李熄安想到了什么。
他看向神农氏,问道:“你可曾见过背负羽翼的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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