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享受生活]
好了!这下全完了!
故事的从简简单单的家庭旅行恐怖片,变成了毫无悬念的合家欢喜剧电影。
当然了,这个“他”,这个“丈夫”,这个故事里的“男主人公”你们也知道是谁了。
他就是白蓁蓁,是江雪明的第三个孩子,也是秘文书库聘用的一位地质学家。
我们再也不用一直保持着稀奇古怪的神秘感,用第三人称去称呼这第三个孩子——他说自己看不见鬼,那是真的。
白蓁蓁二十八岁了,在幼年时期偶尔能焕发出一些灵能潜质,可是长大以后,这种天赋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慢慢消失了。
他真的看不见灵体,鬼灵娃娃金妮对他说的每一句下流情话,喊出来的每一声示爱求欢,都是对牛弹琴,都是徒劳之功。
在某些方面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是纯纯心盲,没有任何自觉的狗脑子。
譬如枪匠对自己的美貌没个逼数,比如枪匠对自己的实力常有错估。
白蓁蓁也一样,他看不见的东西仿佛就不存在,这种逢凶化吉的经历经常会出现在探洞历险的过程中,伴随着他的职业生涯,处处都能保护他周全。
而他的父亲呢?名号长得能直接水一整章的枪匠先生呢?
亲爱的冷血爆头狂、战王者、匠王者、无名氏的传奇英雄、贝洛伯格的真正主人、屠龙利刃、癫狂蝶圣教的克星、红闪蝶一键清理大师、心碎女孩制造机、残障邪教徒慈善大使、夜魔、冷血死神、大不敬之人、死了么外卖单王、傲狠明德的告死天使...
等等等等,不能再写下去了。
“在五十来岁的年纪,重新去体验生活!”
“带上你的朋友!带上这些漂亮妞!”
收音机里,通过两条细细的耳机线,把悉尼电视台的旅游广告再放一遍。
枪匠干活手脚麻利,收拾干净詹姆斯的房间以后,把这死胖子的尸体送到一楼。
芬芳幻梦已经挖好了坑,把詹姆斯这位刚结交的授血朋友送进去。
紧接着丢下一个硅胶娃娃,那应该是詹姆斯最爱的“女人”,枪匠开始挥动铲子,和Sd一起填土。
“去享受生活!享受大洋洲的水土风光!”
拿上詹姆斯的显示器,用Sd的猫爪写上墓志铭。
——道德败坏的人渣,詹姆斯·欧文。
紧接着,枪匠蹲了下来,举起手机,要和墓碑留影纪念。
“扣下快门!把握每一个瞬间!”
“咔擦!——”
他提上水桶,跟着广告词的节奏接着往下游找。
“去海钓!去搏击风浪!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从野地的浅溪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曼森·佩奇,他找到了这个男人。
还有更远方的一头夜行兽怪物。枪匠满脸惊奇,要说上一回见到这玩意,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是在桑给巴尔的一个原始部落里,那里的土着把这种畸形怪胎当成了神。
夜行兽还有最后一口气,它喝了不少水,勉强支撑着兽身,渐渐要爬起来。
“去打球!在滩头挥洒汗水!”
钢铁大猫咪搅起一阵神风!
拳脚一瞬间轰碎了怪物的头壳,紧接着是第二颗脑袋,第三颗脑袋!
像是西瓜一样炸开了!它死的透透的!再怎样医术精湛的老巫师也没办法把它复活咯!
“找到另一种活法!尝试着!”
“尝试着!去完成另一种生活!”
曼森·佩奇抬起头,和这个素未谋面的暮年壮汉说:“我想活...”
“生活!生活!生活!多么美妙!”
曼森:“我只想活着...”
夜色之中,后半夜的悉尼上空炸开一团绚烂的烟火。
枪匠听不见佩奇在说什么,不过这家伙身上传出来的授血臭气已经让人作呕。
他不知道地方政府在搞什么飞机,这种孽畜居然能完好无损的从监狱里跑出来,而且还能开始第二段崭新的人生?
下一阵烟火到来以前,芬芳幻梦已经做好了一支新枪。
“砰!——”
跟着天空之中的爱心花苞突然一起裂开的,还有曼森·佩奇的大脑。
做完这些事,枪匠一脚深一脚浅,回到了泥路上,重新走到旅店大门前,他的眼睛依然在时刻变化,扫过二楼和三楼的每一个窗户,这瞳孔时刻聚散,似乎在锁定多个目标。
就在这个时候,詹姆斯·欧文的奶奶终于醒了过来。
她踉踉跄跄的爬出活门,脖子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她是个授血怪物,有超凡的自愈能力。
看清门前来了新客,她浑浑噩噩的头脑还没来得及清醒,连忙笑呵呵的走出来。
“哎哟!又来了一个客人呀?!~”
恐怖奶奶没找到铁锹,顺手把收银台上一件半成品毛衣拿走,抽出两根尖利的毛衣针,准备用这玩意戳死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老头——当然了,要一下子刺中眼睛!
她想着,后半夜来的客人都不好惹,要么是收到警情来问话的警察,要么是以前示踪家庭受害人的亲戚。如果都不是,也一通杀了落得个清净——毕竟澳大利亚那么大,多死一两个孤独无助的问路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嘛!
邪神需要更多的元质!要更多的血!要...
枪匠转过身来,问了一句:“您好!老人家!”
恐怖奶奶两颊发红,气血上涌——
——她看清这“俊俏小伙”五十出头翩翩有礼的身段,看清枪匠眉眼之间的皱纹,那对眼睛似乎会说话,每一条鱼尾纹都是故事,都是陈年的酒,醉人的茶。
防风且贴身的高领夹克之下,漆黑的贴身背心要勒出一条条爆炸的肌肉纹理来,放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这汉子硬得能顶穿花岗岩!~
“哦!~~”恐怖奶奶一下子被俘虏了,她似乎感觉自己六十四岁的高龄,蒙恩圣血要再一次焕发出新的生命,骨头也要酥软。
“我跟着我的儿子,还有我的儿媳,他们今天刚到,我后来找到这里,您有印象吗?”江雪明取出日志本和笔,语气如沐春风:“他应该开的是一辆电动皮卡,在赫兹租车公司用优惠券付了钱,然后就来到这里了。”
......
......
[part2·故事要结束了]
“呃...”恐怖奶奶左右为难,她很少能看见这种俏老头深夜拜访的场面,几乎之前的所有生命,都先给了小詹姆斯——
——自从詹姆斯的爹娘玩自焚,把那位邪神召唤到地窖以后,她就一直兢兢业业绕着孙子过日子,要么是为邪神挑选祭品,要么就是给孙子带饭带女人。
“清醒一点!~清醒一点!~”恐怖奶奶如此低声呢喃着:“或许你应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哦不不不...哦不。”
她嘴唇干涩,又十分为难,如果把那对新婚夫妇让出去,邪神大人会饶她一命吗?
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
可是看看他!看看他!——
——他就像一头喜乐蒂牧羊犬!看看他的眼睛!好似琥珀一样的眼睛!
“他们在二楼,二零三...”
枪匠:“谢谢!我能去找他们吗?”
恐怖奶奶犹豫了。
枪匠解释道:“我知道很多私人旅馆都有规矩,比如半夜过了访问时间,客人就不能上楼了。”
恐怖奶奶释然了——
——这是多么有礼貌的人呀!
枪匠低声说:“如果给你带来什么麻烦,让你的住客生气了,我会感到愧疚的。”
这一刻,癫狂蝶圣教的信徒几乎要沦陷。
“我希望有一本花名册,比如这些住客都是什么人,他们在几楼,住在什么位置,这样我万一打扰到他们——还能说上几句话?对么?”
“确实如此...”恐怖奶奶不假思索,立刻把登记名册拿来,还掏出手机,和枪匠交换了住店名单。
这套名单成了枪匠手里的生死簿,成了另一个拇指哥的朋友圈。
“实在感谢您,大美人儿。”枪匠语气诚恳,连连点头,和恐怖奶奶说起家里长短:“不介意的话,我在廊道里站一会?”
恐怖奶奶想要追出来,却不好打搅这位陌生的汉子。
“您请。”
“这里的光比较亮。”枪匠仰头看向门廊的日光灯,又开始说花园的事:“我在花园找到了一些茄科植物,它们很好看,您真有品味。”
“嘿嘿嘿嘿嘿!~”恐怖奶奶笑道:“都有毒,您可小心了。”
枪匠点起一只烟,顺便应道:“我本来不想跟着小夫妻一起到澳大利亚来的,太远了实在,我这个年纪也不该出远门了。”
“我倒觉得您挺结实的。”恐怖奶奶问道:“多大了?”
枪匠挠着头:“五十二?或者五十三?还是五十?我记不太清,时间过得太快了。”
恐怖奶奶说:“您看上去就像四十岁,小老弟,白头发都没几根...”
“我的儿媳妇不喜欢我,她总觉得我太老,或许是面相的问题?”枪匠直言道:“我也不想让他们发现我,毕竟这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上个礼拜我知道——这个儿媳妇怀孕了,我就想偷偷跟来看着,远远的看着就好。”
“真是亲缘淡薄的家庭...”恐怖奶奶叹气道:“您有妻子吗?”
枪匠放下烟,掉起笔,拿出手机,把七哥的照片交到恐怖奶奶手里:“这,就这位,她和我同岁...”
恐怖奶奶羡慕又嫉妒的看着九五二七的照片,她几乎要发疯发狂,手指头几次想要把这甜蜜的合照给撕碎,却忍住了。
她挤眉弄眼,终于低声应道:“她可有福气哦。”
“我们最近感情也不太好,她的重心一直在事业上。”枪匠接着有话直说:“她去幼教上班以后,似乎别人的孩子比她自己的要更重要——也不知道为什么。”
恐怖奶奶问:“难道她变心了?”
枪匠:“我不知道,我还是会接她回家,然后和年轻的时候一样,牵着手走一段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恐怖奶奶接着问:“或许是同床异梦咯...”
“也许吧。”枪匠记下所有住客的资料,还有出入旅店的访客记录,稍稍做了一套罪犯侧写,在脑子里搜索《万物大裂》的同类特征,大概能圈定出一个模糊的范围来。
他已经说了太多话,感觉舌干口燥。
“来,还给您!谢谢您呀!”
恐怖奶奶:“不客气!~”
枪匠这个时候突然说:“您以前学过芭蕾吗?”
恐怖奶奶错愕惊讶,没有想过这位访客为什么突然会说起这个话题。
“偶尔...会...”
枪匠瞥了一眼收银台后边,橱窗里的旧照片,那是大洋洲某个大学艺术社里,芭蕾舞蹈队的毕业合照。
“就在那里!你在那里!对嘛?”
一下子,恐怖奶奶感觉自己的心要碎开了,她跟着枪匠找到了自己。
找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好好打过招呼的,另一个自己。
她已经多久没有抬起头,好好的看一眼橱窗了?或许如果不是这么一提醒,她已经忘了这副肉身还是人类的时候,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有怎样的青春岁月。
“学过一阵...”
枪匠毫不顾忌的说:“女士!我冒昧请求!能跳几步吗?我可以欣赏你的舞姿吗?”
恐怖奶奶的眼角舒展开,好像回到了青葱少女的时代——
——或许可以...我可以吗?
对!是的!我可以!
她往门廊外走了几步,紧接着笨拙的踮起脚尖。
以授血之身,或许可以!它强壮!它有力量!它足够灵巧!
在门廊踱步,接着旋转,把两臂舒展开,漆黑的裙摆渐渐跟着昂首挺胸的腰肢一起翩翩起舞了!
顺着她脑子里的节奏,再往玄关去两步!回到原地低头致谢行礼的时候!
枪匠猛的踩下木板,同样有两颗铁钉打进这巫婆的头脸!
不过这次要更精准,更致命!
满是铁锈的钉刺钻透了眼珠,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动静,甚至连惨叫都听不见!
它们刺破颅骨以后迅速找到了下丘脑,只在百分之一秒就完成了使命。
枪匠箭步赶上,在恐怖奶奶的尸体倒下之前,在她跌倒摔出响声之前,就扶住了这只老年黑天鹅。
他像个诗人,像个艺术家,像无处不在的优雅死神。
拉着前往地狱冥府的客人,慢慢把这具失了灵魂的丑陋肉身,重新丢进地窖——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取下耳机。依然在分心听广播,沉浸在自己的退休生活里。
撕下一页日志,留下便条,提醒着下一位受害者要小心提防。
[房东太太死于电信诈骗,你要当心了。]
回到玄关处,从背包里掏出两颗新的铁钉,Sd将钉子结结实实按下去,修好了这块致命的木板。
枪匠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快步回到阴暗的地窖里,对着满地鲜血构筑的法阵拍了张照片,决定留到最后处理。
芬芳幻梦把恐怖奶奶的头壳掀开,再次核查下丘脑的状态。
夜魔终于松了一口气,是的,这黑店老板,这宰客的疯婆子。
这披着人皮的畜牲东西——
——她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