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车厢里。
周白榆已经从售货员那里了解到,他和真正的乘务员并不是一个编制。
乘务员的地位比他要高很多。
“我在进入列车后,只想找个稳定的工作,活下来。所以我被分配到了这个。根据列车长的说法,我必须保证交易的公平性。”
“所以……即便你用东西和我换,只要天平显示不对等,我就无法与你交易。除非,我舍弃一些东西,帮助你让天平两端持平。”
“但我这么做,就会导致出现先例,这个世界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俩列车的等级体系很明确……我可以讨好更上层的人,但绝对不能迎合同等级的人。”
“否则别人就认为我一碗水端不平。这就是非公平交易。”
“而我的职责,就是要保证绝对的公平。这是列车长一再叮嘱的。”
周白榆点点头,售货员看着就是那种很老实的存在。
所以他对售货员其实并无恶意。
“恐怕即便是面对上层,伱讨好其中一个,也会引来其他上层的不满。”
“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这就是最好的了。”
“虽然我救了你,但你不需要偏袒我。”
周白榆很明白,有些好处不需要落在具体上,你越是大度,对方越会记住你。
不过他似乎也察觉到了。
这个售货员口中的列车长,颇为正直。
整辆列车的基调,仿佛都是在提倡公平交易。
前往的地方越是凶险,就需要在规则里待越久,这本身就很符合公平交易一点。
起先,周白榆还在想,这黄金车厢,是不是和某个与金钱相关的神有关。
现在,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自己接触过的堕落信徒——钱吉。
交易与取舍之神。
周白榆总觉得,列车的内核,很符合那位神的观点。
接下来,周白榆又了解了婴儿的过往。
通过售货员的描述,婴儿会在黑暗中发出哭泣声,如果不捂住耳朵——就会返老还童。
渐渐的,在哭泣声中变成婴儿,而婴儿会变成其他人。
现在的婴儿,已经不记得是多少代了,最早那个婴儿,早已经变成了其他乘客,离开了列车。
“每个人都会入睡,列车也有可能会进入黑暗之中,所以你们需要当心它。”看书喇
“因为入睡后,它发出啼哭,也会对你们产生作用。黑暗中会更快产生作用。”
这是售货员的提醒。
婴儿很无奈,它的能力就是它的秘密,秘密一旦被拆穿,它就像是魔术师被人揭了老底。
接下来还有十来天,如果他和黄谬同时入睡,那就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中。
周白榆可不想这样。
他的应对方法也很简单,和黄谬错开睡觉的时间段。
两个人轮流照看婴儿。
确保婴儿会是闭嘴的状态。
比起没有什么侵略性的售后员,周白榆对婴儿可谓一点不喜欢。
在这辆列车上,你只能用规则杀死规则。
好在,捂住婴儿的嘴,并不是一件十分暴力的事情。
……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周白榆挨个了解这些规则的过往。
在另一个时间线里——
血与火也终于汇合,临襄城外的大战已然开始。
缝身的大军从来都只是缝身一人,只是化身千万。
血魔能够操控血液,是最干净利落的杀手。
炎魔能够焚毁一切,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在魔族大军征讨缝身的过程里,血与火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焦土。
缝身的那些分身,全部被灭世一般的黑炎,尽数焚毁。
而两位魔皇级的人物带领下,魔族一路高歌猛进。
缝身在临襄城外遍布的势力,被一一铲除。
此前两位魔皇都很忌惮缝身,当然,这样的忌惮,更像是未知的新物种的忌惮。
但身为魔族皇者,内心的高傲并未消失。
炎魔一族的帝皇,与血魔一族的帝皇能够联手,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们对敌人的重视。
一个肮脏的腐败种,能够引来两位魔族皇帝联手,这已经是对这个腐败种的最高赞誉。
不过一路讨伐的过程,魔族几乎是零战损。
这让炎魔魔皇与血魔魔皇想到了一件事——
缝身还不成气候。
“听闻有一个说法,缝身的大军,其实都是缝身自己在操控,都是缝身的分身。”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场战斗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并非血魔与炎魔轻敌。
而是这二人的组合,的的确确非常适合讨伐缝身。
缝身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强大的缝合能力,以及顽强的生命力。
很可能稍不注意,给缝身留下一块碎肉,这块碎肉便会不断的缝合周围的敌人,不断吞噬……最终形成一个新的,难以应对的敌人。
但血魔和炎魔没有给缝身这样的机会。
先是血魔操控血爆,将缝身的分身们全部陷入重伤状态,随后,炎魔引燃血液,强大的黑炎对缝身造成灭绝性的打击。
在两大魔皇和两大魔族精锐的打击下,缝身的领地,在不断被压缩。
……
……
临襄市北郊外。
隐秘的群山之处,有着昔日人类开发的一处发电站。
发电站早已沦为了废墟。但却成了白魔女的聚居之地。
后末世时代里,也有极少数的人类政权。但领导者基本都是腐败种。
比如缝身魔主。
比如白魔女。
缝身会将大多数人缝合,要么沦为分身,要么就是本体的一部分。
但也会有少部分人类,保留他们自己的意志,不将其缝合进身体里。
他会把玩这些人发自内心的恐惧,品尝着他们内心的绝望。
而另一方的白魔女就不同了。
作为念力系的腐败种,魔王级的白灵,对人类的态度是——听话就不杀。
白灵一路成长极为不易,很长时间都在一边躲避缝身,一边与缝身的势力厮杀。
在这个过程里,她也有那么几次,偶尔因为他人的善意,忘记了周白榆的叮嘱——小心人类。
所以有那么几次,白灵对人类流露出好感,却最终发现……人类都已经被缝身控制。
几次被背叛,甚至有一次,险些被缝身捕获……导致白灵对人类的态度也变得恶劣。
但内心深处,白灵始终记得,周白榆对自己和母亲的善意。
所以白灵陆陆续续,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实力,腐败种,甚至被流放的魔族,人类……
只要是不愿意去缝身那里的,白灵都会接纳他们。
前提仍然是——他们听话。
后来的白灵,遇到了来自合川市的云朵他们。
白灵见到了那块满是裂痕的腕表。
在看到腕表之后,白灵就知道,这群人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保住。
于是白灵开始寻找适合人类居住的地点。
因此,白灵才和人类大部队,一起找到了发电站旧址。
不过即便如此,白灵的人也从未停止开拓新的生存避难所。
因为缝身的领地一直在扩大。
尽管在白灵彻底成长起来后,缝身的分身已经奈何不了白灵。白灵强大的念力,也让白魔女的名号,在先遣世界越来越响亮。
可说到底,她与缝身之间,依旧有难以弥补的差距。
缝身的能力,本身就有着无法匹敌的成长性。
白灵的变化也很多,已经不再像是最开始那般的“猎奇”。
在成长的过程里,白灵越发像人类,这似乎是一种适应环境的变化。
白灵外观不再恐怖扭曲,也使得缝身在白灵弱小的阶段里,更难找寻白灵。
“缝身的领地在不断被挤压,那些魔族生物,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它们在侵略的过程里,对身为人类的我们并没有发起进攻。”
山腰处,白灵眺望着远方,在白灵身后,则是人类的领袖,云朵。
云朵正在向白灵汇报,关于缝身与魔族两位皇帝对决的过程。
“局面几乎是一边倒,七魔皇的底蕴还是很可怕的。缝身这些年扩大的领土,在不断被掠夺。随着魔族不断推进……很可能在南郊,就会爆发那场战斗了。”
“缝身,与魔皇之间的战斗。”
云朵的变化倒是不大,只是少女的稚气已经褪去。
此前的云朵,生活在无光之国里,不曾见过太阳月亮,绝对的黑暗下,很多腐败的东西她也未曾见过。
她以为只要有了光,世界就会变得美好。
但事实上,当真正沐浴光明后才知道,光明所照之处,还有一些比黑暗更扭曲的东西。
这些年跟随着白灵,云朵见到了很多残酷的东西。
“白姐姐,你说……缝身会死么?”
“魔族统治……会比缝身的统治更好吧?至少魔族不会像缝身一样,剥夺其意志的吧?至少不会——”
云朵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灵冷冷看了一眼云朵:
“闭嘴。”
虽然是周白榆派来的人,虽然见到那块腕表的时候,心里很高兴……
但白灵可不会惯着这群人:
“记住一点,谁统治都一样,腐败种和魔族,都不是好东西。试图统治人类的,都该死!”
“如果你想做奴隶,那就不要和我在一起,去投靠缝身和魔族去。”
云朵低着头: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到,这些年我们很多人都被缝身夺走了生命,以另外一种形式……生不如死的活着,只是觉得……也许他们还不如死在魔族手上。”
白灵冷哼一声:
“云朵,如果你想继续走在我身边,你就不要说这种话,我记得,你就是在魔族的统治下长大的吧。”
云朵点点头,她当然是不想再经历黑暗无光的日子。
白灵说道:
“魔族只会比腐败种更残忍。只不过由于我,由于缝身,由于先行者的存在,魔族无法彻底统治人类。”
“而且……缝身未必就会输。”
白灵再度看向远方。
这场腐败种之中的王者,与魔族之中的王者的对决……
在白灵看来,现在的差距太大了。
但差距不该这么大的。
缝身或许的确实力无法与两位魔皇匹敌,可它不该毫无战斗能力。
白灵和缝身交手过,她深知缝身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
而如今,缝身的表现,和两大魔皇相比,似乎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
魔皇表现出的实力,近乎是碾压缝身。
这让白灵觉得不对劲。
“这些年你也见识过了,缝身的强大,还远没有展现。”
“这场战斗到现在,都是烟雾弹罢了。”
“七魔皇在南郊,与缝身本体相遇的时候,这场战斗……才真正开始。”
白灵当然也不希望缝身赢。
尤其是她比谁都清楚,缝身一旦赢了,缝身就会变得更强大。
这也是缝身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无法杀死缝身,那么敌人都会成为缝身的养分。
白灵已经逐渐长大,已经清楚,当年的那个让自己离开的人,并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
但内心深处,她始终将其当做父亲看待。也一直记得那个约定。
她会与父亲联手,杀死缝身。
只是,如今的情况,缝身如果打败七大魔皇中的两个,恐怕就会成为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存在。
先遣世界会因此而有一个崭新开始,但这一切可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
……
奇异列车。
第七天。
周白榆跟随乘务员一号,开始前往列车长所在的房间。
之所以在第七天才前去,是因为周白榆花了六天时间,确定了车厢里所有变化,将自己能够套取的所有信息全部套取,才选择了答应乘务员一号的邀约。
这也导致,列车长更加欣赏这位乘客,决定亲自说服乘客。
如今周白榆也算是对列车有了初步的认识。
简单来说,列车更像是一个收容所。
专门收容能够散发奇怪领域规则的腐败种。
但列车的神奇,远不止如此。
周白榆警惕的看着周围。
“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您和您的伙伴,已经被我们的列车长青睐,当然,您放心,这不是坏事,和成为贵宾不一样。”
乘务员一号解释着。
周白榆此刻正走在贵宾车厢里。
舞厅里,不断跳舞的女人试图对周白榆发出跳舞邀请。
这也是规则,如果无法配合女人的舞步,就会被规则抹杀。
但就在女人试图发起邀请的时候,乘务员一号脸上的旋涡面具,旋涡开始转动。
女人吓得立马转身,自顾自跳起别的舞来。
周白榆算是感受到了,官方人员的威胁性。
这些规则乘客,哪怕是贵宾区的,面对乘务员一号,也都显得很害怕。
当然,他们最害怕的,还是那个穿着黑色披风的男人。
“列车长会有些话想对您说,但我必须提醒您,如果您答应了的话……那自然最好。”
“但如果您没有答应,请不要在任何地方对其他人提及。”
“因为将来或许您还需要这趟列车。请记住,穿行于任何地方的列车,只有这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