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朝奉说得口干舌燥，总算讲清楚了市价动荡之源。
见两个少年一脸呆滞，老于世故的娄朝奉悄然递上一本耗材价目表，又低头拿出纸笔算盘一通忙活，给他们俩留足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鄙阁能收购的清单在此，收购之价也都折成灵圆写在后面。二位公子若是满意，便可随老朽去柜面交割。至于沈公子想采买之物数目庞大，并非老朽一人所能调配，不妨等交割入账之后再去一一采买。”
娄朝奉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身为仙门弟子完全可以上六层，筑基有成甚至能上七层——只要能锁定这笔收购，自然也能将后面的买卖都揽入怀中。
为此，娄朝奉不惜损失一点利益，在权限内提升了一点报价，让总价不至于那么寒碜——当然，更主要的是灵石本身也在“泛滥”、“贬值”。
这从前高高在上的仙家之物，说不定以后会取代金银，成为世俗买卖交易的通用货币。
沈思看了一眼清单，顿时脸色一黑。而雒原瞥见总价却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未流露出惜财之意，口唇轻动，似乎悄无声息地就说服了满脸不甘的沈思。
“罢了，就这样吧。”沈思胡乱一摆手，一副捏着鼻子认了的颓丧模样。
娄朝奉心中一喜，暗赞一声到底是名家弟子、仙门俊才，连忙叫来一贴心小厮签下货单。
沈思黑着脸全程无话，笔一丢只是急着去采买提货。而雒原却起身道：“沈思，我想买些炼丹的药材和丹炉，就不与你同去了……”
娄朝奉等的就是这一句，一个箭步闪到雒原身前，长揖及地道：“雒公子请随我来，鄙阁最近收购了许多名贵药材，炼具丹炉更是不乏名家精品，一定能让公子满意……”
…………
“这便是拢烟果，可用于炼制氤氲漱魂丹，对筑基成道颇有助力。拢烟果在仙门之外根本有价无市，鄙阁能培育这一株拢烟果树，可算是东国头一份了。”
娄朝奉站在一棵枝叶枯灰的树下，满面红光地介绍着药园中最引以为傲的一株宝树——他当然不会说穿这拢烟果树是阁中最近才收来的，毕竟一枚拢烟果就要上百灵圆，只要眼前这高深莫测的年轻人点头做下一笔大单，就不枉老人家辛苦一场。
指名来找拢烟果的雒原走到树下，伸手轻轻触摸了一枚被淡淡灰雾包裹的灰白果实，沉思半晌，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询价下定的意思。
娄朝奉终于有些沉不住气，陪这位小爷逛了大半个药园，各种各类灵花异草摸了个遍，却没有一样要买的，这是闹哪样？
“敢问雒公子，可是对品相不满意么？”
雒原闻言回过神来，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嗯，差不多了，还是先看看丹炉吧。”
娄朝奉精神一振，一双疲累的老腿又有了力道，一路引着雒原来到陈列炼丹鼎炉的鼎馨阁，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这鼎馨阁中的丹炉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精品，其中首屈一指的，当数这‘玉髓真火化炁鼎’。此鼎乃仙家炼器大师之作，以极难熔炼的赤玉髓为材质。只要真元催动便可生出真火，凝练万物之精，与丹火有异曲同工之妙。”
“公子您看，这上面光是辅助法阵就有十几座，虽然消耗大了些，但功效是实打实的。而且鼎耳之上还有两座化灵阵，可以用灵石填补损耗……”
而雒原看着那半人高的赤红大鼎，虽有几分意动，但还是干脆地摇摇头道：“太大。”
娄朝奉连忙转到一旁，抱起一琥珀琉璃状的小圆炉，道：“若说小巧，当属这‘玲珑方寸乾坤炉’。此炉另出机杼，选万年琥珀为材，以秘法凝铸，虽不能承受地焰真火之威，但以温火慢炼，乃是上上之选。”
雒原接过玲珑方寸乾坤炉在手中把玩了一会，终于开口问道：“不知作价几何？”
娄朝奉凑近了身子，低声道：“公子前途无量，老朽愿结个善缘，一千灵石，已是底价了……”
谁知雒原闻言立马将圆炉塞回娄朝奉手里，就此别过头去，压根没有还价的兴趣。
娄朝奉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味，连忙追过去道：“再大一点的也有，比如……”
也不管娄朝奉在一旁如何劝说，雒原只是挨个打量丹炉，偶尔上前摸上一把，却再不询价——无论娄朝奉在一旁报出几千还是几百，他都一概不理……
可怜娄朝奉说得口干舌燥，心头火渐起，正忍不住要嘲问几句，雒原却忽然停了下来，伸手一指道：“这个怎么卖？”
峰回路转，娄朝奉定睛一看，却立刻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看上的，竟是角落里积满灰尘的一座青灵鼎——那东西来历倒也简单，当初阁中高人试做青灵小鼎时所作的初版样品。品质平平，用料多成本高，很快就被淘汰下来，只做了这么一件。
这青灵鼎为何放在这，娄朝奉完全没印象，甚至都不能确定它到底算是丹炉还是古董。但人家既然问起，也只能胡乱答道：“这个名为青灵鼎，与流行天下的青灵小鼎相类，只是要大上一些。价格嘛，自然也要贵一点，八十灵圆……”
雒原沉思片刻，终于在娄朝奉满是困惑、疲惫、恼怒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能不能便宜点？”
经过好一番拉锯战，身心俱疲的娄朝奉终于扛不住，以三十灵圆的价格勉强成交，算了开了个张。但以他付出的精力和期望，心中苦涩实难言喻。
可没想到，那徒有其表的小子连这点灵圆也没打算付账，扔下一句话就要走。
“帮我送到不系舟上去，记那位沈公子账上。”
娄朝奉一时怒发冲冠，哪管什么筑基天才还是狗才，上前扯住道：“公、公子留步，你、你就这么走了？”
雒原回过头来愣了片刻，忽然一拍脑袋道：“多亏你提醒，差点把要紧事忘了。”
娄朝奉心中又生出几分希冀，只见筑基天才大手一挥，“再加五百枚白丸，也记沈公子账上。”
“白、白丸？”娄朝奉眼前一黑——你他么是来白玩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