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春和老管家收拾了大半日,终于将两间院子全都拾掇干净。
晚上的饭菜异常丰盛,陆云卿让老管家和定春也坐下来一起用膳,气氛轻松又欢乐,所有人都异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陆云卿的内心沉静。
前世遗憾,她仅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已弥补大半,但同时也卷入了更加危险的斗争,以后的路她已经看不清了,唯有走一步看一步,步步为营。
午膳过后,洛凌青和老管家就要回到另一间院内休憩,临走之前,洛凌青忽然拿出数片薄贴塞入陆云卿手中。
“我的易容术,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我看你也没时间调配易容膏,这些你放在身上,最好是缝进衬衣内,以备不时之需。”
洛凌青说着笑道:“我能一路来到陆州城隐居,靠得可全都是这份未雨绸缪。”
陆云卿接过薄贴,心中微暖,轻轻颔首。
翌日,陆云卿去往寒梅学府,洛凌青则是带上厚厚的面纱,与易容后的老管家一同前往卿绣坊,实施计划。
寒梅学府中。
刘昭一听到陆云卿过来,立刻亲自相迎,并询问陆云卿想要当哪一门先生,毕竟陆云卿画画、绣作、书法三门俱佳,他也不敢擅自决定。
陆云卿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绣画。她还想很袁雪多多接触,能教授同一门技艺,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有刘昭亲自忙活,陆云卿发话不过片刻,就拿到了寒梅学府先生的令符。
“女学课程每七日一排,今天是第六日。”
刘昭笑眯眯地说道:“云卿姑娘不如先休息两日,等到下周再教授绣画?”
陆云卿微微点头,“你看着安排便是。正巧我对其他先生教授的场面很是好奇,这两日就去听听课罢。”
“云卿姑娘真是好学。”
刘昭夸赞出声,连连颔首:“我这就去让管事知会先生们一声,省得引起骚动。”
打发走了刘昭,定春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纸,上面写有七日的课程安排。
“小姐,我打听清楚了。”
定春将纸张递给陆云卿,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李红嫣正在学舍练习书法,我们要不要现在过去?”
“不急,那显得太过刻意,先去别处看看。”
陆云卿摆了摆手,指尖点在纸张上的绣画上。
片刻之后,陆云卿来到教授刺绣的学舍,定春是下人只能留在门外。
听到有人进来学舍,不少学生都抬头看过去,见到是陆云卿,不少在终选当日见过她的学生纷纷面色微变。
“是她!”
“她居然真的被无罪释放,而且还恢复了寒梅学府学生的身份,怎么办到的?”
“当时法场上离人群太远,根本听不见那刀下留人的侍卫说了什么。”
“最近陆州不是来了一个巡查大人吗?估计跟他有关。”
“的确,我当时就觉得陆云卿是冤枉的,州府判错了案,巡查大人一来彻查后,自然就能无罪释放。这寒梅学府的学生身份,应该是补偿。”
“……”
众人窃窃私语间,正在纠正一学生刺绣针法的袁雪抬头看到陆云卿,眼里掠过一抹安心之色,开口说道:“课程尚有盏茶时间,你先坐在后面听吧,至于今日的刺绣任务,你便不用绣了。”
陆云卿乖巧地点了点头,坐在最后的绣架前,拿起绣针随意绣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坐在她不远处的陆冬儿。
陆冬儿面色阴沉的回过头,对着眼前完成大半的绣品咬紧嘴唇,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陆云卿的命怎么这么硬?!
连州府大人亲自下手都能被人救下来,她到底是被什么人看上了?
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运气?!
“上次毒杀定春不成,以陆云卿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会找我算账……”
陆冬儿捏着手里的绣针,指节都捏的泛白。
娘亲自从上次动手劫持陆云卿后就失去了踪迹,现在的陆家挡不住陆云卿,她必须找一个新的靠山。
念及此,陆冬儿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心中微安,继续手中的绣作。
盏茶时间后,袁雪拍了拍手,朗声道:“都停下,将绣品交给我就可以走了,陆云卿留下。”
所有学生依言起身将绣品上交,陆续离开。
陆冬儿心事重重地走出学舍,抬头第一眼就看到站在丫鬟队伍当中的定春,脸色不由变化。
她正以为定春会像从前一样,冲动地过来呵斥她的罪行,谁知定春竟然只是露出笑容,对着她福了一礼,轻笑道:“五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呢,复试当日赐饭之恩,定春铭记在心,他日一定会报答您的。”
这话被陆冬儿旁边的学生们听到,纷纷笑道:“冬儿姐姐果真心地善良,对一个下人也这般好。”
“是啊,冬儿姐姐绣技进步的速度最快,字也写得很好看,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陆州城有名的才女呢!”
“……”
陆冬儿笑着勉强回应周围的赞叹,心中却在发寒。
定春变了,变得跟她主人一样笑脸迎人,动起手来却比谁都狠。
这次寒梅女学考核,他们这边不仅人多势众,更有娘亲躲在暗中,陆云卿明明只有一个人,甚至被害得遍体鳞伤,差点被斩首示众,可最后的赢家却偏偏是她!
想到此处,陆冬儿心头愈发急迫,与同窗打过招呼后,便匆匆离开了,看也不敢看定春一眼。
陆冬儿一走,定春脸上的笑容便全然收敛,仿佛根本没有笑过。
……
学舍内,袁雪整理好所有绣品交给管事收着,便走到陆云卿的绣架前,看到所绣之物,脸上顿时露出讶然之色:“这是……云彩?”
“嗯,学生随意为之,绣技拙劣,让先生见笑了。”
陆云卿轻轻点头,停下绣了一半的团,抬头笑道。
“这还叫绣技拙劣?”
袁雪脸色故意板起,开玩笑道:“你这丫头诚心编排我是不是?若这绣技也叫拙劣,那陆州城绣法大半的绣娘岂非都上不得台面了?”
“先生真是太抬举我了。”
陆云卿收好绣架,笑道:“与坊主比起来,学生的绣技还是稚嫩,日后我会多多前来听课。”
“以你现在的绣技水平,来听这些基础课,就是浪费时间。”
袁雪亲热地拉起陆云卿的手,笑道:“你若是有空可以去绣坊找我,我亲自教你。”
“真的吗?”
陆云卿目光亮起,前世呆了两年的地方,她真的挺想回去看看。
“那当然。”
袁雪笑了笑,旋即又紧张地关切道:“你身上的伤势可好些了?那日你被抓走,我立刻差人传信去京城,可惜到今日都未曾有回音。”
“伤势已然好转,能够随意走动了。”
陆云卿拍了拍袁雪的手面,示意她安心,旋即又道:“坊主又何必费心?对洛小侯爷那般地位尊贵之人,我们的存在怕如蝼蚁一般,即便是死了,也只是觉得可惜,真要沾染麻烦,怕是不愿的。”
袁雪深有同感地微微颔首,出声叹道:“你小小年纪,倒是想得通透。对了,听闻你是被新来的巡查韩大人所救,可是真的?”
“是,学生还在韩大人那边静养了半月之久……”
陆云卿和袁雪闲聊大半个时辰,直到袁雪收到绣坊有事不得不离开才结束。
一连两日,陆云卿都在学府内专心听课,与一般学生并无不同。
而在另一边,卿绣坊的局面也已在洛凌青的主持下渐渐打开。
钱好元夫人怪病痊愈的消息,本就在商贾圈子当中流传,没过一段时间都有人去卿绣坊假借买卖绣品之余,打听神秘医师的消息。
可正如钱好元所说,这位神秘医师治病全看心情,一连数月都不曾答应一例。
久而久之,众人的心思就淡了,也只有几位病情严重,走投无路之人还在坚持前来求医。就在这般不懈坚持之下,终于有一人正巧碰上前来检查铺子账目的神秘医师,得以在铺子当中看病。
一剂药喝下去,病人久治不愈的病状立刻得到减轻,众人口口相传之下,卿绣坊的名气开始在坊中传开。
第三日,新的一周课程安排送到陆云卿手中。
“只有两堂绣画课由我教授,那刘昭还真是听话。”
陆云卿将纸张放在一边,她有墨玉梅花令,自会获得韩厉春的支持和保护,根本无需再来寒梅学府,如今来此当然不是为了读书教书,而是另有目的,教授绣技也只是装装样子,自由行动的时间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这般吩咐,落在刘昭眼中,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偷懒,即便是被他通报给李昭庆,也不会成为漏洞。
前两日没有绣课,陆云卿乐得继续去各个学舍听课,一边让定春继续注意李红嫣的饮食习惯,丝毫没有接触李红嫣的意思。
连着四五天下来,定春除了看出李红嫣的饮食规律,还有了一个意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