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扎营的情况下,两个兵过来查看连枷罪徒足够了。按规矩,一兵必须站在罪徒聚集的范围外,且营地那边能看到他,另个兵可进入罪徒中间。二兵间必须时刻喊话。
还没走到,矮乡兵便谨慎道:“夜里黑,你别往前了,就站这。”
高个乡兵嘱咐:“你小心,不是死人的事,天亮再说。”
“放心。”
矮乡兵靠近箕坐的罪徒群体边沿,问:“刚才谁乱叫?”
几个罪徒都往里指。
苏峻赶忙出声:“这里,这里!我前头的人一动不动,是不是死了?呜是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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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乡兵走过来时,高个乡兵喊:“如何?”
“无事。”
高个乡兵回头挥矛,营地中盯着二人的郡兵也挥矛,代表接到了消息。
借月色,矮乡兵找到了苏峻,先用矛轻敲前头罪徒脸前的枷,再呵斥周围罪徒:“看什么看?”然后,他用矛尖把罪徒后仰的脑袋一抬,罪徒额头埋低,脖子上一点反抗的力都感受不到。
可以确定此人昏迷或死亡。
高个乡兵喊话:“如何?”
“无事。”矮乡兵回复完,离近,迅速将一物扔到枷下,然后在罪徒脖颈处探脉,语气极冲说道:“人没死,别再乱嚷了,听到没?明早他要还这样,你再喊我们。”
苏峻庆幸的都囔:“人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矮乡兵环顾:“你们也是,别动不动大惊小怪!”他出来罪徒范围,和高个乡兵一起朝郡兵营地挥矛,并肩返回乡兵营地。
苏峻吐出口长气,等了一刻之久,感受不到有罪徒打量他了,腿脚在地上稍微活动,触到一物,左手在枷下摸过去。
摸到了!是把很小的锋利铁匕。
有此匕首,他就能慢慢解除右手的禁锢,慢慢挖薄脖颈的枷眼,安心等待变故来临。
有此匕首,再有人接应,他当真要脱困离去了。可是这一逃,便成了真正的朝廷罪徒,他从前的所有委屈和清白,就都被自由剥夺了。
哈哈,可笑啊。可笑他事事能想通,却无资格抉择!
九月十一。
辰初时刻。
兵类考场仅剩的一百五十名考生,要进行最后的两项角逐。
第四考项与第五考项息息相关,一起公布。
第四考项:匠师守城之谋。
规则:考生效彷“守城兵”,以两日为限,在原有的守城利器(模具)上,提出改造建议。
由考官亲自察验,留取五十人。这五十人,将跟木匠天工技能兵类考场、铁匠巧绝技能兵类考场的考生组队,如此就是每三人一组,进行实际利器制造。
此时进入第五项考项:匠师守城之搏。
规则:郡武比考场进行完第二项考核后,会留取五百名勇夫。此五百人,效彷“攻城兵”。攻略守城的匠师方!
守城的匠师,是一百五十人。
也就是说,匠师大比的最后一项,是郡武比的第三考项。凡能抵抗匠师改造的利器,攻上假设的城墙(一处陡坡),并夺取匠师之旗的勇夫,才能进行最终的武比考项。
考场外,观赛的百姓必须离开篱笆半丈距离,淘汰勇夫都不再嬉闹了,自发维持秩序。
包括王葛在内的二十八名匠娘,全都涂了厚脂粉,瞧不准年纪。头发用头巾包裹,一半人的身高跟昨日苦荼描述的一致。
百姓瞧着这幕,窃窃私语。淘汰勇夫们稍微放心,他们猜不出来谁是昂匠娘,苦荼的同伙一定也猜不出。
今天的匠师比赛其实没什么看头,一百五十名考生由匠吏带领进入器物棚,器物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守城利器,当然全是按比例缩小的模器。除了滚木、叉竿、礌石、两轮刀车、狼牙刺等器械外,还有辅助器物沙盘,以及大型的悬门(城门门闸)、投石机。
这一项考核里,给考生的材料很简单:三片木牍,一把刻刀。
匠吏:“第四项考核的时长为两天,每人、每天只能离开考核区两次,每次不得超过一刻。超过次数、超过一刻,均视为主动结束此项考核。你等可明白?”
王葛随众人喊:“明白!”这是给考生留出的吃饭、如厕时间。
“把要改造的守城兵器图、器械图,用刻刀记录在木牍上,无论改造多少种,考官最多择三种。制器必然要消耗材料,材料类型,就是第二项考核时,‘沿途定位竹简’上的奖励。你们持一份材料,跟你们组队的考生也各持一份。”
以王葛为例,她拿到了所有的“沿途定位竹简”,奖励有:木料,竹料,铁料(铁料珍贵,那个像蹑手蹑脚走路的小人一样的字,是“斤”字,代表多少分量的铁料),麻绳,绞盘,铁链,泥沙,木匠工具。
“每份材料都有定数,所以制器画图时要注意,尽量不要使用你们没有的奖励材料,也不要过度消耗同一类型的材料。你等可明白?”
“明白!”意思是,和他们组队的考生或许材料齐全,但对方也要使用,组队后,未必愿意共用材料。
匠吏告戒完后,考生可以在器物棚区域自在行走。王葛刚才只大体观看了一遍器械模子,现在仔细观察的同时,竭力回想前世在博物馆见识的一切跟战争有关的知识。
考场外,由于多了一百多勇夫,考生也都被器物棚阻挡,瞧热闹的百姓逐渐觉得无趣。
郡武比考场。
也是在辰初时刻,八百勇夫再次入山。他们得在第二座山头里呆两天,基本上每人都只兑换了一张肉饼,谁知道后续的考核项有多苛刻?得把口粮留到最后。
想法是对的,但他们仍低估了之后面临的窘境苛刻程度,远比他们想像的严重!
经过第一座山不必耽误时间,桓真、王恬、庾羲三人结伴而行。庾羲问:“你们说,匠师考场今天能太平吗?”
桓真:“先管好自己。”
“哼,我才不怕!会稽山能有啥勐兽?”
“郡兵能在第一座山里放驯养的禽,就能在第二座山里放饿了数天的虎。”
庾羲挽弓,嘴里“嗖”一下:“那我就遇虎杀虎,遇狼杀狼!”
桓真疑惑看向王恬,对方可是难得安静啊。
王恬思索着道:“那些匪肯定是受人所雇行事,目的不可能是特意扰乱匠师考场。有没有可能……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我们?只要提前藏在山里,在我们分散的时候,以多打少,我们不就……”
桓真:“你也想到了。”
“桓阿兄也是这样想的?”
庾羲惊恐:他们在说什么?
桓真:“我若是匪,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亡命之匪,集体出动,当然要制造最大的声势,才能令官署的威严受损,令民心不安。所以……”他抬头,看着过路的桀骜猎鹰。“若是刚选出一百名准护军,就被匪杀掉大半,那朝廷的脸就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