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的枪声减弱后,暴雨中淹没的哀嚎声才逐渐清晰起来。
“啊——!是……”
一条靠墙的巷子里,有属于女人的声音率先凄厉地喊叫了一声。
“不!不、不!等等——”
紧接着,一个说着意大利语的男人大声地开口,语气止不住的警惕与恐惧。
“彭格列的人……”
“你是——彭格列!”
四周骤然寂静,仿佛雨水将人声一齐吞没。
“……”
巷子边缘的冰霜已经看不见了,地面沾满泥污的藤蔓同样消失了。
这种象征表明了,在听到名号的同时……
发挥作用的异能力者,不约而同选择了逃离!
“是……通缉犯?”
温润的青年男性声音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儿,几乎很难想象他就是先前令所有声音如此恐慌的对象。
青年男性的语调……隐隐有些耳熟。
白川泉确定他在此之前没有听过同样的音色,这份熟悉感……
几乎在白川泉检索思维宫殿的半分钟时间不到,原本纠缠已久的枪战几方已经得到了落幕的结局。
是日本人固有的语调?白川泉模糊地判断。
哀嚎声夹杂着鲜血混合在雨水里,让泥土小巷成为了人间地狱。
靴边流动而过的雨水几乎完全变成了完全的红色,不再是被稀释的粉红。
白川泉回过神,总算走上前。
缓缓走近方才本地帮派发生枪战的区域,黑发年轻人脚步一顿,蓝色眼瞳完整地将场景纳入眼帘。
呻吟、哀嚎声夹杂着鲜血混合在雨水里,让泥土小巷成为了人间地狱。
在暴雨之中,唯一站着的是一名青年,他身形修长,穿着白色的宽袖长外套,腰间挂着一把刃身纤瘦的长刀和三把接近匕首长度的短剑,眼神温良,几乎看不出他是造成眼前惨剧的罪魁祸首,而像是仅仅误入的过路人。
雨水在青年宽大的袖口滴答滑落。
白川泉没有错过,方才意大利的帮派分子惊慌呼喊这名青年——
彭格列。
彭格列家族的成员。
一个黑手党组织的精英高手。
这个身份才配得上面前的悲惨画面。
注意到接近的人,随身佩刀的青年侧过身,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带了几分了然。
“喔,你就是乔托(Giotto)说的那个人吧。”
似乎深感歉意,微笑出现他东方特色的面庞上,温文尔雅,佩刀青年略一颔首,声音清朗。
“在下是朝利雨月,是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
丝毫看不出地上血流成河的场面出自他的手,雨声盛大,朝利雨月却像是生活在宫廷的风雅乐手,而不是街头杀人的黑手党。
没有误认为白川泉是先前帮派一众的一员,气质温良的青年很随意地向出现在巷口披着雨衣的黑发年轻人介绍了自己的行程,并没有对眼前画面存在任何解释的意图。
“在下刚从西非回来,耽误了点儿工夫。”
之前是印度金奈……
现在是非洲西部……
白川泉想起了先前阿蒂尔·兰波交给他的报告中“彭格列黑手党的势力遍布全球”的信息。
在其他念头进入脑海前,白川泉下意识沉默了。
“可能这就是国际警察吧……”
“警察?”青年似乎听见了白川泉的自语,面露疑惑。
白川泉摇摇头。
“朝利……你是日本人?”
“没错。”
脚下的血液和残肢并未这幅画面显出本该有的可怖。
朝利雨月笑起来,弯起眼,气质亲切从容,“哈哈,所以Giotto想着我来接你会比其他人更合适。”
“那这些人……”白川泉环视周围的血腥场景和倒在地上哀嚎呻吟的人们。
“在下没有杀死他们。”朝利雨月说,“之后会有警察来处理他们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不担心。
白川泉抽了抽嘴角。
留有一口气也是没杀死。
这非常黑手党。
“不过现在,能稍等在下五分钟吗?”
“哎?”
注意到白川泉的不解,朝利雨月简单解释。
“在下先去安置带回来的人,这么多人可去不了彭格列庄园。”
朝利雨月伸手按通了一个电话,很快,几辆车型粗犷的悍马从街道另一头开了进来。
朝利雨月走上前,在大雨中跟下车的人以一种白川泉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不是西非常见的英语、法语或是西班牙语,也不是非洲稍微小众的葡萄牙语,似乎是当地的土语。
白川泉的视线扫过跳下越野车的几人,基本能确定,他们都是久经战场的雇佣兵。
这些人身上与和平地区格格不入的气质,太显眼了。
与中东地带不同又相近,西非地区的关键词是——
枪战、
暴力、
民兵、
宗教狂热、
……诸如此类。
总而言之,同样不是一片与安定一词相关联的地区。
世界上的各个角落加起来,真正处于和平状态的地区并不算多。
一个地方,越是民风淳朴,越是与安定相差甚远。毕竟,和平它以秩序为基础,而秩序自文明和制度之中诞生。
五分钟后,朝利雨月转过身向白川泉走来,在他身后,雇佣兵们陆陆续续回到车上,悍马开出道路,次第离开。
“可以了,我们走吧。”
没走几步,朝利雨月停下脚步,突然转头笑着说,“对了,我应该还没说——”
朝利雨月露出的笑容极为亲和清爽。
“在下很高兴见到你,我很久没有想起一名故人了。”
“见到我,想起一名故人?”
“乔托他……算了,等见到乔托你就明白了。因为那件事儿,乔托一直很悲伤。”
“说起来,朝利先生,我能提问吗?”
白川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