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袁术……压根不懂甚么种田。
袁术本人对种田也不感兴趣——
种田是粗鄙之举,只有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才会对种田如此执着和精通。
似袁术这位四世三公出身的嫡次子而言,实则更擅长吟诗作对和风花雪月,而不是甚么种田……他说「略知一、二」完全只是客套之话,谁知殿下却信了!
是以,袁术被殿下追问,感到一言难尽。
木然地,袁术道:“殿下,我忽然想起我还得继续登记流民们的信息……请恕术先行一步!术告退!!”
朝刘辩拱了拱手,袁术不等刘辩开口,果断地转身离去。
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直把刘辩他看得一愣一愣。
眨了眨眼,他目送袁术远去,不禁地叹了叹气,叹道:“你跑甚么啊?——我还想和你聊一聊,打发时间呢?”
这会子,袁术跑了,曹操也不在……那他该做甚么?
难不成继续地找矿吗?
转了转眼珠子,刘辩秉着不浪费时间的原则,决心再寻矿山去。
当然,临走之前,刘辩不忘告诉搬运米粮的众人,待到曹主簿回来了,千万要记得派人通知他,他绝对会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就在刘辩二度出发寻找矿山之际,曹操也已清点五十个骑兵们,径直地赶往目的地——粮肆!
刚被割了一波韭菜不久的中年男子顶着一张青鼻肿脸,突然听到同样是鼻青脸肿的仆役们来报:堪比歹人的曹操又又来了,并且中年男子冷不丁地亲眼瞧见曹操真的去而复返……中年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战战兢兢地,中年男子哪怕穿得再奢华,也掩不住中年男子满头冷汗,以及眼底一闪而逝的恐惧和不安。结巴地,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率众仆役们跪地道:
“敢问曹主簿大人有何要事,小人愿意全力地配合!”
此时的中年男子哪有之前的春风满面?
曹操骑于马背,仍不下马,居高临下地说:“可有蔬菜、稻粮之类的种子?”
中年男子毫不迟疑道:“有!有有有!!”
不待曹操发问,中年男子果断地拍了拍手,命令府中仆役们赶紧去取蔬菜和稻麦之类的实用种子,而且不止一袋,而是几十袋,足足……五十一袋!
曹操面如止水,仍觉不满,又道:“可有农具吗?”
“有有有!”中年男子使劲地点头,再让仆役们搬来大量的农具。
“牛有几头?”曹操再问。
“十……十头!”中年男子颤巍巍地回答,心都在滴血:若非打不过这厮,这厮休想占得一丝便宜!
老规矩,中年男子再遣仆役们牵来十头牛。
见罢,曹操满意地颔首,理所当然地收下种子、农具和牛,扬鞭策马地走人。
完全没有道歉和道谢的意思。
至于该向中年男子用米粮来换种子、农具和牛之事?——呵~不存在的!
马蹄隆隆地,曹操等人风驰电掣地返回渤海王府邸,先将大量的农具放进仓库里,再将十头牛牵到府外的草地处,后将种子一袋一袋地运到袁术那里,这令袁术和正在登记的流民们目瞪口呆!
忙不迭地,曹操派人通知殿下,请求殿下务必快回。
不到片刻,殿下果真赶来。
……吁了吁气,刘辩他压根没料到:曹操不愧是曹操,办事效率真叫一流!
这才多久,他和五名护卫们还没走到一座山脚下,便被人追了回来。
余光一瞥,他瞥见排队老长的流民们,和角落里堆得堪比小山般的袋子……那袋子里装的是种子吗?!
这、这么多?!
刘辩又惊又喜,忽又记起之前米粮那事……不由地,他瞅向曹操,心惊胆战地问:
“这些袋子是……?”
“回禀殿下,这些袋子里装的是麦稻蔬菜之类的种子,可在田地播种。”曹操保持鞠躬的姿势,恭敬地回答。
甫一说出「麦稻蔬菜之类的种子」和「可在田地播种」这两句话后,除了袁术,在场之人无不面露喜色。
众人再瞧那些袋子,眼里也放光,活像看到甚么稀世之宝似的。
扶了扶额,刘辩有心想问这些种子是怎么获得来的,却又担心曹操说出甚么不恰当之语……因此,他便不再多问甚么,而是面向一群流民们,朗声道:
“诸位!如你们所见,那是种子,可以播散在田里,会长成稻麦果菜,是我们最重要的食物!现在,我在此宣布:只要尔等愿意久住渤海郡,这些种子将会无偿地发放给你们!你们种下后,待到收获季节,可上交两成,余下可归自己……”
“两、两成?!”众流民们抽了抽气,不可思议地看着刘辩。
刘辩慎重地许诺道:“没错,就是两成!绝对不会再有其他杂税!!”
众流民们听罢,顿时激动得不能自已,齐声道:“太守英明!太守英明!……”
甚至,流民们齐齐地跪下,向他下拜行礼!
见状,他忙道:“诸位快快请起!”
流民们依旧行了行礼,不愿起身,仿佛只行这举,才能表述自身内心的感情。
又好笑又心疼地,他说:“诸位快起,你们不想要种子了?——赶紧登记罢!”
于是乎,众流民们才陆续地起身,催促姓袁的郡掾祭酒能不能速度一点,耽误大家种田可该怎么办才好。
——催得袁术只能兀自地气闷:只才袁术一人登记,如何快得?
“需要我帮忙吗?”刘辩自告奋勇。
曹操眼皮也不抬一下,立即道:“殿下,请让曹某来办罢!”
说罢,曹操大大咧咧地坐在袁术旁边,取来布帛和笔墨,还朝一名流民招了招手,示意那名流民上前……
于是乎,长长队伍一分为二,变成两支,各由袁术和曹操处理。
他有幸地围观曹操和袁术干活的水平:袁术这边才登记好一名流民,曹操那边就登记好三个流民们……鲜明惨烈的对比差点让袁术捏断了毛笔!
但因曹操的加入,使得登记任务快了两倍还不止。
及至傍晚,六千多名流民们竟然全部登记完毕!
这一时刻,袁术的胳膊再次地酸得抬不起来。
曹操倒是淡定正常。
“太守,何时发种子给我们呀?”
这时,有好几个流民们赖着不走,两眼盯着小山般的袋子。
刘辩道:“你们不是还没分到田么?”
对方挠头道:“只要有种子,俺去开垦一块新田。”
“俺也一样!”众流民们纷纷地喊道。
刘辩思量片刻,也不矫情,当即便命人将种子分发众流民们,并道:“开垦新田一事,不必着急,待到天亮后,你们再自行地找罢?——安心!只要是无主的地方,本太守一律允许,但要登记地址才行。”
众流民们用衣摆兜着种子,高兴道:“就听太守的,就听太守的。”
尔后,流民们缓慢地散去。
现场终于清静了。
刘辩看向曹操和袁术,说道:“很晚了,你们饿不饿?”
“饿!”曹操老实地开口。
袁术则矜持道:“殿下也忙了一天,好像也不曾吃饭?”
“那就一起罢?”他发出邀请。
接着,刘辩、曹操和袁术便一起去露天食堂吃饭了。
今天的晚饭,果然与众不同:没有米粥了!
改成热气腾腾的米饭!
铺有清爽的野菜,伴着好几块烤灸肉!
美滋滋~
两眼弯弯地,他吃得半分饱。
有趣地,他听见有人说:
“俺得了种子,刚好可以种田啦!俺知一里之外有一片好地,正好用来种菜!”
“怎么着?你晚上也不睡觉啦?”
“你不也是?”
“哈~看来俺们都是!大晚上种菜,生怕被人给抢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