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喜欢踏入一片死寂的墓地。
正如现在,也没人会喜欢阿兹卡班的环境一样。
“虽说阿兹卡班接受英国魔法部的管辖,可阿兹卡班内部的运转却不依靠英国魔法部和巫师们。”
石砖重新贴合回墙面,兰科拿着魔杖,随着荧光闪烁的微弱光芒,点亮了周围五米左右的地方。
摄魂怪所在的地方,就连再普通的亮光都会被吞噬的一干二净,比起阿兹卡班冰冷墙体之外的世界,这座三角形巨大的建筑内部更是昏暗。
阴风不知从哪里刮来,呜呜作响,掀起地上几块深红色的苔藓向远处飘去。
空气中隐约有着腐臭的味道,脚下青黑色的地砖缝隙里还留有不少黑色胶冻凝块没被清理干净。
这是曾经的犯人或是拖拽,或是死亡所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阿兹卡班里安静极了,老实说它没有一点监狱的样子。
这里并没有魔法部的人员管辖,那群高高在上的魔法部官员,哪怕来到阿兹卡班也只会品头论足,毫不遮掩的嫌弃这个早已被认定为是死亡所归的地方。
没有人能在摄魂怪的看守下离开。
正如没有人能在魔法部的看守下擅自闯入。
给犯人们送饭的是摄魂怪,看守犯人的是摄魂怪,押送犯人的是摄魂怪,埋葬犯人的,同样也是这些不似人形,浑身冰冷,充满死气的黑魔法生物。
魔法部甚至不愿意来看上一眼,那些于冰冷坟墓内,被吸食了所有快乐和喜悦,留下干瘪身体和绝望灵魂的巫师正成为全新的存在。
摄魂怪们是无法得到满足和快乐的黑魔法生物,它们憎恶幸福,会吸食世间所有美好幸福的东西,同时将所有与它们不同的生物转变为和它们一样的东西。
摄魂怪最初的灵感来源于抑郁症,兰科很清楚地记得这句话。
所以它们不会自己痊愈,只能依靠不断得到他人的快乐和美好,短暂地让自己回味那种自己从未有过的情绪。
就像渴望糖的孩子,只不过它们获取糖的方法过于残忍,残忍到需要他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教授,我们这是要去哪?”
笔直的廊道里安静的可怕,迪昂戈吸了口鼻涕,不由得问道。
在踏入这片臭名昭着的巫师监狱之后,迪昂戈发现自己脑子里,即便没有事用大脑封闭术,其他那些存在都安静了不少就,是害怕被那些可怕的黑魔法生物盯上一般。
当然,他也理解这种想法,脑子里的那两位还能躲起来眼不见为净,他眼睁睁的看着几只摄魂怪从身边飘过去,身上汗毛都要炸开了也没得选择退让。
摄魂怪能够吸食记忆,情绪,甚至是灵魂,无论是哪本讲到有关这种黑魔法生物的书籍都从不吝啬用他们已知的最为可怕的言语施加于其上。
想到这,他有了退缩的意思,可这个想法还没付诸实践,身边的黑魔法教授眼刀就来了。
兰科假笑:“古斯塔夫松先生,很冷吗?”
“没,没有。”
迪昂戈又是哆嗦了一下,比起摄魂怪,他觉得身边的黑魔法教授更恐怖一些。
收回视线,兰科这才拿着魔杖,漫步向前走去。
廊道两边是连排的石制房门,每一扇石门上都挂着几把早已生锈的大锁,房门下,大约是在脚踝的地方有一个特意凿开的洞,从作用来看,里面的犯人似乎只能通过这个只有成年人脑袋大小的出口,才有离开囚室的可能。
摄魂怪们不会轻易让这些囚犯们死去,对于摄魂怪而言他们是食物,在迎接最后的‘摄魂怪之吻’之前,魔法部也不会轻易让那些终身监禁于阿兹卡班的囚徒们轻易死去。
在阿兹卡班,活着就是最痛苦的惩罚。
兰科走过一个囚室的时候,从囚室石门下方伸出来一只满是污泥的手,想要去抓住走过之人的脚踝。
但迎接他的确实一旁早已蓄势待发的摄魂怪。
囚室的门被摄魂怪轻易打开,一只,两只,三只,里面的惨叫声没有超过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迪昂戈看着囚室里,几乎塞满了的摄魂怪还不太满足的想从囚室里男人的身上在汲取到更多的情绪,可最终能够吸出来的,只剩下了最为深刻的绝望。
以及半死不活的灵魂。
“对摄魂怪而言,情绪波动是它们眼中在晃眼不过的指向标。”
兰科没有什么停顿,摄魂怪于他身边飘过他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教授。”迪昂戈神情紧绷,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魔杖。
兰科扫了他一眼,建议道:“不要想着使用守护神咒,这里是摄魂怪的老巢,你有多少快乐可以供你挥霍?”
对上少数的摄魂怪,守护神咒是一把利剑,可是对上远远超出自身能力的数量,那守护神咒就和这些愚蠢的囚徒一样,在摄魂怪眼里就是一块上好的香馍馍。
还是那种撒上孜然和各种调料,大火烧开,飘香十里的‘香馍馍’。
“现在不用在意它们。”兰科噙着笑,脚步依旧没停。
手中的魔杖持续不断的散发出温暖的光,可四周的摄魂怪却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
迪昂戈压下心里的恐惧,抿着唇快速跟上。
他还不想死。
至少不能死在这。
随着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招惹来了摄魂怪,阿兹卡班里的阴冷越发凝重。
这座似乎坚不可摧的死亡堡垒一共分为十二层,三角结构让每一层的拐角处都有一排向上联通的楼梯。
这里的犯人很多,其中大多数则会在几个月后就会离开这里,哪怕这个地方会带给他们永远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
囚室里或许是行将就木,被折磨的早已失去一切的‘老人’,或许是刚来不久的‘新人’,但总归,这里的一切都回归于死寂。
如上所说,这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我们要通过七层的通道进到阿兹卡班的内庭。”
踏过楼梯,兰科和明显被吓坏了的古斯塔夫松先生说到。
“我们为什么不从楼下出去?”迪昂戈从刚刚走来的地方就看到了一扇长满了红色苔藓的石门,但一旁的黑魔法教授直接将其忽略过去了。
“你不会想出去的,在魔法部整改阿兹卡班之前,修建了专门用来存放尸体的坟墓,告知摄魂怪尸体的处理方法之前,你觉得那些死在这里的尸体会埋在哪里?”
摄魂怪可不在乎自己所在的环境是怎么的脏乱差,没准他们所在意的脏污,对摄魂怪而言才是干净又卫生呢?
在兰科的叙述中,迪昂戈脑补出了内庭地上满是尸体和枯骨的样子。
这让他下意识又哆嗦了一下。
虽然出自德姆斯特朗,他在进入圣徒的行列之后也遇到过大大小小不同的危险。
但还是第一次深入这种地方。
成群结队的摄魂怪远不是一名,或是几名巫师能够对付的,所有胆敢贸然踏入阿兹卡班的巫师都会称为摄魂怪手下的亡魂。
它们从不介意享用意外到来的食物。
为此,迪昂戈只能依靠自己的经验,来尽量将脑袋里的那些思维装入高高竖起的封闭之墙后。
‘懦夫!’
‘杀了他!杀了他!’
一男一女的声音响在脑袋里,在大脑封闭术完成后更加歇斯底里。
迪昂戈垂下眼眸,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前行,如同木偶。
从二层到三层,从三层到四层。
阿兹卡班里的楼梯并非每一层的拐角处都有,因此有时候就需要人去走上不短的一段距离,才能够找到通往上层的楼梯。
迪昂戈觉得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冷,他身体的温度也在跟着丧失。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迪昂戈看了眼匀步向前,哪怕呼吸都没有丝毫变化的巫师,还是咽下了想要说出来的话。
‘或许你需要得到一些帮助。’
一段记忆悄无声息的穿过大脑封闭术竖立而起的高墙,窜入他的脑中。
迪昂戈早就习惯了,但还是对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感到不喜。
在他的某段记忆中多出了一名同样穿着血红色巫师长袍的巫师,就好像他本来就是那段记忆里的人物。
盖勒特·格林德沃。
即便被分解的只剩下记忆,但这段记忆同样有着极其恐怖的传染性和同化性。
它会不由自主的将主动了解它的人,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思维,都变成格林德沃的样子。
但所幸,精神增稠剂的作用很快就体现出来了。
在迪昂戈的那段记忆里,记忆的画面就好像涂上了一层蜜蜡,显得娜身穿血红色长袍的巫师站于蜜蜡之上,格格不入。
‘现在不是你该出现的时候。’
迪昂戈对自己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没有丝毫兴趣。
哪怕那是他的崇拜对象,盖勒特·格林德沃也一样。
‘这是一个机会,不是么?’年轻了许多的格林德沃伸出手,朝着他走来。
‘我们不需要将他杀死,这对他,对你而言都没有好处。’
‘但阿兹卡班是一个充斥着死亡的地方,只需要一点意外,就能让事情按照我们所想的发展,你所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就在这里……’
格林德沃的样子一成不变,但声音仿佛蛊惑人的恶魔,层层叠叠,永无止境。
精神增稠剂再次发挥了作用,大脑封闭术的完善程度再次拔高,抵消了悄无声息的精神污染。
“我说。”
兰科转过脑袋,看向正在发呆的迪昂戈。
‘啧。’格林德沃见状,只得再次隐匿起来。
兰科看着迪昂戈,觉得还是有些小瞧了这位黑魔王。
记忆,情感,思维都被他分的那么开了还能变成这样,格林德沃你叠了多少层杀人书才生生制造出这么个怪物出来?
兰科有些不敢肯定,如果这个格林德沃的精神碎片借助复活石的力量重生,会不会再次吹响战争的号角。
万幸,复活石在他手上。
“马上就要到第七层了。”兰科转回脑袋。
“好的,教授。”迪昂戈低下了脑袋,将自己因为脑袋阵痛而面部抽出的脸遮掩起来。
兰科点点头,踏过最后一层台阶,走至第七层。
阿兹卡班内部一共有十二层,越往上,摄魂怪的数量就越多,所需要关押的犯人就越是穷凶极恶。
第七层的摄魂怪,光是在走廊里巡逻,顺便时不时找两个倒霉蛋‘饱餐一顿’的摄魂怪数量就已经是第一层的两倍之多。
兰科按照惯例无视了这些摄魂怪,向着自己印象中的方向走去。
摄魂怪们对一块‘烂肉’不感兴趣,同时它们的本能也告诉它们,随便去咬这块看起来就不怎么新鲜的‘肉’,可是会中毒死掉的。
所以,在一只摄魂怪忽然停下,身体压下来,露出兜帽下没有血肉,只有一张空洞大嘴的脸的时候,兰科也是一愣。
“嗯?”
紧接着,兰科感觉那张大嘴里产生了奇怪的吸力,不同于作用于身体上的吸力,而是更进一步的精神与灵魂。
一根黄绿相间,布满油渍的布匹从脸颊处飘出。
随即被兰科一根手指,戳着那块布匹塞进了摄魂怪的嘴里。
“你知道么,你的口臭我隔着这么远都闻到了。”
裹尸布接触到摄魂怪的那一刻起,就如同史上最为强力的粘性胶带,死死粘住了对方的那张大嘴。
腐烂的气味随之逸散。
摄魂怪张大了嘴巴,愤怒的伸出了满是伤疤,结痂过后腐烂的手,抓向兰科。
“看来有人很不欢迎我啊。”
迪昂戈还没有惊呼出声,一道黑色光芒自摄魂怪胸前闪过。
高大的怪物倒飞了出去,沿途撞到了许多同伴,但很奇怪,那些同伴们看都没看那只倒飞出去的摄魂怪一眼,依旧懒懒散散的,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
兰科收回魔杖,连一眼都吝啬交给那只摄魂怪。
“你知道阿兹卡班有谁是圣徒吗?”
见古斯塔夫松先生一脸呆滞的样子,马尔福教授问道。
这么一问,迪昂戈也回过神来了。
圣徒?
“我不太清楚。”他有些促狭的说。
“我想也是。”
兰科对这个结果道没太失望,举着魔杖,他用缓缓推开了走廊正中,那扇正对着内庭的门。
“精神增稠剂的原材料,就在这。”